“这是切磋一下,又不是让我去要那姑娘的命。”贺浔斜眼看崔屿。
见崔屿一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仿佛这个“茬”根本不是他找的。
贺浔的手掌握了握,“算了,我不与你争辩。”
崔屿冷不防地说:“侯爷,你没有发现小召姑娘的那把刀非比寻常吗?根本不是平常的猎刀。”
“嗯,刃白如寒霜,挥刃有声。你也懂刀?”
“不懂。”崔屿道,他挠了挠下巴,“它能轻易断发,应该是把好刀吧。”
“嗯。”贺浔遂没说话了,大步一迈,凑到崔屿身边,在崔屿措不及防一下,他抬手拎小鸡仔似的提着崔屿的后脖子。
崔屿:“啊,你这是做什么?”
贺浔:“你走太慢了。”
“我们是走路,又不是跑路。”崔屿的脚扑棱着扑棱着,眼见扑棱不出什么动静,便自暴自弃,任凭着贺浔扯着他走。
他这个人有一个优点——他向来随遇而安,属于“你踹一脚,他迈一步”的程度,把什么东西都看得很淡,只要不危及自己的生命,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无论是什么傻到雷劈的事情,他都不会管。
但崔屿还是不会让自己做事情不明不白的,崔屿用脑袋蹭贺浔的手,问对方道:“我们去干什么啊?”
贺浔低头,便可以看见贺浔莹润如珍珠般的脸庞,他随口便说:“把你拉去埋了。行不行?”
崔屿知道贺浔说的只是随口一言的假话,因为刚刚贺浔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小召的大刀下甩了出来,看得出这位候爷现在还不想让自己死,不然刚刚怎么会那么麻烦呢?好歹出了一份力,总要让自己显出点价值才好。
崔屿不甚在意地接过话头,抬起眼睛再问,“那,我用给你找把铲子吗?”
玩笑话玩笑回。
不矫情。
贺浔闻言,于是哈哈笑,越发觉得崔屿这人有趣得紧,“你去找?是能给我找把小金铲子吗?”
要是有小金铲子的钱都够买一块地皮了。崔屿异常认真地答:“我买不起,可以赊吗?”
贺浔点了点头:“毕竟你身上带的钱都丢给人问路了。”他冷嘲热讽着,让崔屿不由得捂起耳朵逃避现实,被戳穿的现实血淋淋展现在崔屿面前。
是的,没错。
他真的没有一分钱,他如今已经成功地变成一个一穷二白的小穷光蛋了。
“找个附近的客店住下。”贺浔终于不再开玩笑了,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崔屿“哦”了一声,便任由他拖着了。
他们一路上绕了很久,很久,途经一间又一间客店,久到崔屿打瞌睡的鼻涕泡都给他吹破了。
于是崔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他看着贺浔的背影,觉得这个背影看起来相当苦恼,背影一直在挑刺说,“我觉得这里不行,纸窗太透光,熏香味道也不好闻。”
“之前那家客店也不行,屋顶不够结实,万一砸下片瓦呢?”
“还有后面那个店门前撑一杆破旗的,饭菜做得太难吃了,生怕客人没被他们毒死去。”
崔屿提醒,“那不是有家坐北朝南,光照充足,饭菜好吃,还环境优美的吗?”
贺浔的眉毛几乎皱成两根麻花,挂在他眼睛上头分外引人注目,他回身,思索,“那里啊?”接着果断摇头,“不行。”
崔屿心道,你怎么这么事呢?
他打着哈欠,询问,“那是为何?”
那还用问,贺小侯爷当然是有理由的。
他理直气壮地张了嘴:“那客店的老板的眼神看起来太猥/琐了,总觉得他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不喜欢。”
关键是这老板一见到两人来,就热络地凑上前去服务,嘴把叭叭叭的没完没了,“这是哪家小郎君,模样生得真好呀……”
模样生得好不好光你什么事?
贺浔打心眼里觉得这老板会把崔屿拐到五云镇随便一个有钱暴发户人家里去给他们当男宠,不然他像这样一直盘问崔屿家世干什么?
崔屿闻言,沉默。
他实在是同情店老板被贺浔冤枉,难道热情好客也有错吗?
“你觉不觉得,天要黑了?”崔屿隐晦地催促道。
“睡地板的话,寒气入体......”他眨了眨眼睛,伸/出自己冷冰冰**的手,往贺浔脖子碰了一下,迅速揣回自己袖子里头,恹恹地抬眼,“有点儿冷,好想坐在火炉旁边取取暖。”
大爷,快点决定住哪个客店吧,我要被冻成小冰块人了。
“火炉,我们有啊。每个屋里都有,还可以在上面烤红薯,又香又甜......”还是店伙计机灵,听到崔屿的话忙插一嘴,“快进来,别再受冻这。”
说完,他拉着崔屿的手,“有客两位。”一个暖水袋“Pia”一下来到了崔屿双手中,“有客两位嘿——来了!”
如此一来,贺浔好像不好再挑刺什么了。
“纸窗薄可见光”这个小刺在他心底扎了一下,他默默把目光移到崔屿的身上:他倒安逸得很,捧着暖袋,屁/股仿佛生根似的牢牢扎在客店的小板凳上,看样子像赖定了这里一般。
这小凳子就这么舒服?又没垫软垫,也不怕坐这冰屁/股。
“好吧。”贺浔最后还是屈服了。
方圆几里确实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过夜了,总不能放着崔屿在外头吃风吧?
贺浔叹气,“娇气。”
声音虽然不大,但崔屿还是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只是累了又不是死了,怎么会听不到呢?
娇气?
哦。那就算他娇气吧。
崔屿于是娇/滴滴地问:“烤红薯是蜜瓤的吗?不是蜜瓤的不要,再另拿一炉茶来,粗梗茶不要拿上了。”
“银子?找他要。”崔屿的手指着贺浔。
可不是娇气嘛。
贺浔自认为对崔屿了解很深,他对店伙计道,“那就,一间上房。”
说完,往桌子上放一粒碎银。
“啊?”崔屿不可置信,“一间?”
确定??
没说错?
“我出的钱,我当然想订几间就订几件。”贺浔轻描淡写道。
“......”崔屿欲言又止。
是这个道理没错,毕竟他现在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孩子 ,还不得捧起金主的钱袋子啊?
“但是......”崔屿迟疑地说道,不过,很快就被贺浔把说到一半的话怼回喉咙里,贺浔反问,有理有据,“难不成,我还要再给你,给马,再订几间屋子不成?”
崔屿愣愣地点头,“哦。”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住在屋里,然后你在外头守门?”
贺浔:“......”
不,崔屿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贺浔的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一倍,说话又急又响,“我为什么要在外头守门?”
又不是踢蹴鞠,还守门?!
荒唐。
崔屿完全和贺浔不搭线,他“啊”一声,“不是,不是你嫌纸窗透光死都不住吗?”
贺浔:“......”
他按了按额角突突跳的青筋,“哈哈哈.....没事,误会,哈哈哈......应该先说明白的,是,我和你一起住,“狗”才看门,不是我!”他咧出一抹凄惨的微笑,咬牙切齿着说道。
“什么!!!啊!”这时崔屿才如梦初醒,他的喉道掐得紧紧的,惊叫的声音像大锣,一下子冲到云霄之巅。
崔屿几乎是在发言的瞬间从凳子上弹起来,脸色比死了还难看。
不要!
住一间,开什么玩笑!
不是,为什么呀?
崔屿此时就好像一片在寒风中萧瑟的小纸皮人,破落的被吹在地上,同时,有一辆马车奔驰而来,巨大的木轮结结实实辗在他身体上,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全部都辗利索了,辗通透了,辗平了!
平得翻不过身,还被车轮带着继续辗了一轮又一轮,身上都是污泥。
贺浔见状,道:“瞧你激动的,就这么开心?”
开心得找不着北来。
崔屿脚步踉跄,“开心?”
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可以挖掉了。
贺浔:“笑一个?”
崔屿保持这麻木的表情,"我的脸......冻僵了。"
他是个小木头人,没有心的小木头人。
木头的脸怎么会笑呢?
………
拿了房间钥匙,由店伙计领着入了屋子。
巴掌大的屋子,并不如在候府里头住得舒适。
当然,崔屿也不是没住过比这里更破的地方。
此时,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崔屿把头转到床的方向,皱着眉毛,“好小。”
他佯装无事,往床的方向坐上去,伸手坐拍拍右拍拍,“床板太硬了,睡不舒服。”
“哎,”崔屿语气诧异,刹那之间吸引了贺浔的注意力,“候爷,你这么高,这个床又这么小,估计睡不下啊。”
“那可怎么办好?”
说完话,他期期艾艾地抬眼,看起来很是纠结。
还能这么办?
贺浔道:“挤着呗。”
“我晚上睡相不好。”崔屿回答着说,“还打呼噜。”。
“没有,我见过的,你明明睡得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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