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画着苗疆动植物图腾的风铃发出一串声音,旁边那颗大的铃铛依旧不变。
卫忱欢观察到暮色将来,那两条吊龙被挂在对面吊脚楼的外边,装了蜡烛和灯罩。
晚上看着应该是有祥瑞祝福的意思。
卫忱欢也不好继续为了某些事莫名失落,问道:“阿眠,你明日会比赛爬藤吗?”
后方和侧方有很多藤树和芭蕉树。
身体瘦弱的女孩子去爬树会吃不消,而且很容易受到惊吓掉落在地面。
阿眠将平安袋放在她变得粗糙的手中,道:“不会,我要为蛊王的事准备。”
输了不是难题。
七伯伯炼出红修蛊,必然还有更厉害的后招。
若分苗全部葬送在西乡苗寨,他们的族人定是会心怀憎恨。
卫忱欢惊喜道:“给我的?谢谢!”
闻着有些外面驱蚊草的味道,但又有别的香气。
上面绣着紫藤花和别的花瓣,下方是汉字阿忱二字。
边缘是一行苗语。
卫忱欢看不懂这些,夸赞道:“阿眠,你汉文真好。”
阿眠心道她还真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无奈道:“虽然不给你工钱,保命的物件还是要给你。”
卫忱欢摇着抽绳上的小银铃:“多谢。”
今日在厨房偶然听到仡莱西讴提起陶家,不知是她多想了还是怎的。
多少会留意几分。
会是帝诚的望族陶家?
那个让小翾继位到现在都头疼的家族,和苗疆能有何恩怨?
卫忱欢忍着没去问,省得阿眠再次被为难。
阿眠忧心该不该提醒这粗心大意的人,只好道:“今夜好吃的可多吃些,无旁的事可早些休息。”
卫忱欢道:“好啊。你也不要那么操劳。”
婚事的事不好多问。
她怕自己会被无名的酸气腌入味。
待在战场的这两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让人眼前一亮的人。
最后处成了好姐妹和好兄弟。
镇守南北二方的将军就是例子。
她们都是那种长相柔美下手却狠绝的女子,从军的时间也早些,对卫忱欢这种家里送来历练的也不会心软。
卫忱欢一开始很娇气,还以为能睡懒觉。
被那二位训练了不到七天,再未想着能正常睡觉的事。
作战的时候,她们和方十证让她见识到何为军人的素质与英勇。
想到方十证。
他和小愉若真的到了西部军营,小伊至少不会没有援军帮衬。
卫忱欢还未放弃和军营联系的念头,她站在外边切割驱蚊草和砍着做吊龙剩下的边角料,心想总不能拜托阿佰再去打听箴言 国的事,阮均绛和申献终究是我与阿娘的宿敌啊。
“可恶,待我找到祖传的宝剑……”她对着懦刀碎嘴起来。
阿眠并没听仔细这些话,等卫忱欢去楼下取东西才传了阿佰过来。
阿佰将牧浩恩的回信给她看,道:“阿忱姑娘的身份已核实。我和阿坠担忧蛊王的事,不然可早些去帝诚。”
圣使的职责是护卫圣女的安全。
尽管圣女实力不弱,难防东半苗的阴损手段。
阿眠望着外边护栏上的屋檐又多了些铃铛,道:“后日出发吧。你阿爹和阿娘不在,飞龙苗王正好可在明日给你们定下订婚的良辰吉日。往后,你想做那边还是这边的人都可选。”
藏江一族基本没有超过三代的姻亲。
阿坠早晚是要回去协助藏江阿清,不好永远留在她这儿做女使。
“此时说这个有些唐突了。”阿佰不算黝黑的脸上多了一层番石榴的红瓤色,按住要爬下来的蛊虫,“圣女,您可是有别的急事,需要我们提前去帝诚?”
若非不是很忙,他怀疑圣女会走近路赶着去中原。
阿眠整理好腰间的针线包,淡淡道:“回来前帮我打探陶家。在缕婶婶和堂姐的尸骨还未找到,他们若有良心安葬了,那边算了。”
西讴堂叔这些年为此郁郁寡欢,不愿意再娶。
那几个仰慕他的人都曾排挤过在缕婶婶,自是不会在他那得到友善。
阿眠挑了做面纱的丝线,眉头微皱:“别暴露行踪。”
十多年前,陶家派人围剿西乡苗寨。
在缕婶婶为保护寨子的人,带着孩子去和陶家交涉无果。
她和堂姐死因不明。
陶家却再未来过。
而阿文死在四年前。
阿眠不希望西乡苗寨也有叛徒,这会让她不寒而栗。
阿佰慎重道:“我和阿坠定会打探清楚。”
当年,阿坠还没被送来。
他和圣女年幼。
可是亲眼看着来自中原的陶家家主带着绿林好汉和官兵,彻夜围堵着整个寨子。
在缕夫人带着女儿出去再没回来。
如何死的,怕是和陶家有关。
阿坠离开前不解道:“在缕夫人出身陶家,她父亲应该不会下狠手,但是……”
以当年的情形来看,陶家家主对苗疆有着未曾说明的恨意。
阿眠来到织布机前:“那位老先生若活着,估摸年过七旬了,子女众多,估计是知道内情,这才没有继续来苗疆。”
也许是在缕婶婶和他用什么东西交换了,保住了西乡苗寨。
阿坠点着头。
卫忱欢在院外发现一棵在开花的紫藤树,不禁看了刚系上的山青色平安袋。
伸手想去摘花却没动手。
明早,阿坠那些姑娘和男子会爬外边与山上的藤树。
怎好意思去破坏树的本身。
卫忱欢具体地看着被点亮的吊龙灯,暗想这手艺放在中原也不愁没饭吃。
“姨……”阿蓬睁着大眼睛对她笑。
她手抱着被淘汰的废铁,道:“阿蓬出来散心啊?”
阿蓬嘴里吐着透明的泡泡,像是河里的小鱼苗。
阿袇嫂道 :“屋里有些热。太阳快落山了,我带她看看吊龙灯打发时间。”
卫忱欢擦干净手,从怀里掏出蜂蜜糖块给阿蓬:“她阿爹呢?”
平时都是阿袇嫂带孩子,没见过孩子父亲。
阿袇嫂眼神黯然:“半年前去中原了。”
卫忱欢见状道歉:“对不起阿袇嫂,我不该问的。”
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谁都会怕发生了不好的事。
阿袇嫂脸色泛着白:“不是大事。我只是怕被箴言国的人抓了壮丁。”
他们成亲不到一年,那人就要外出。
都忘了当初族中遭遇的变故。
阿袇嫂也不想被人安慰,道:“中原许是有很大的魅力,他会去也很正常。好在我有阿蓬。”
卫忱欢听她的话头似是怀疑夫君有了外室,道:“这儿的人都会用鹰隼传信和找人,您试过吗?”
外出的苗疆男子不给家里寄信,总归是要记挂着的。
阿袇嫂喂孩子吃糖:“试过,没用。我会拉扯好孩子,倒是……他,能活着便好。”
苗疆的女子守寡或是丈夫不忠,都可再嫁。
她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只是孩子阿爹一意孤行,让她觉得他或许不是真的想成亲。
阿袇嫂略带埋怨的眼神让卫忱欢干笑着:“箴言国好似对苗疆防备重,抓壮丁也会查清楚再抓。”
不知为何,她有些怕自己的剑下亡魂里会有阿蓬的父亲。
那可真是冤孽了。
阿袇嫂想到瑢国的陶家,道:“但愿如此。”
外来客不会长久留下来,她便没有邀请卫忱欢参加后边的事。
卫忱欢对着阿蓬挥挥长臂,转眼看数不尽的山头。
西乡山下到底在哪儿。
让小悉崽带她去找不太现实。
先用这些废铁做防身的工具,等到她离开后好只身前去西部军营。
仡莱阿缪在楼上扔了瓜皮和零星的食物残渣,被卫忱欢快速躲过去。
再转身不小心闪到了腰。
卫忱欢没空理会这位圣子捉弄人的把戏,扶着腰靠在木板上歇会。
她这伤势好得是利索。
就是武功有些愁人。
夕阳下的木色走道上走来伏一瓜芋和相沐挽士,没看到卫忱欢在附近便起了争执:“你不许说秋暮姐的坏话!她怎会喜欢女子?”
伏一瓜芋没好气道:“这可是秋暮自己承认的,我能为了这个污蔑?我看,她就是因为心理扭曲才会说爱慕女子,你可以去问。”
联姻的事失败后,他心里仍是感到不乐意。
相沐挽士整天为了这个和他吵,自是要刺激臭小子的天真。
少年不信道:“你就是求亲不成乱说!小心我揍你!”
伏一瓜芋耳朵挂着婴儿拳头大小的耳环,随着他的情绪拍打着修长的脖子:“她和那个外来客多暧昧,你眼瞎看不到?咱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反正也轮不到她做西乡苗王,别想着捡漏的事。那外来客也做不了赘婿,我看,她以后只能做老姑娘。”
未婚的苗王赶来这里都盼着仡莱煌鼎把女儿嫁给自己,奈何这对父女始终没有开口明说。
伏一瓜芋正想着快失去耐心,身上多了雷虫蛊:“你小子有病啊!我说的都是事实!”
相沐挽士冷淡道:“即便我娶不到秋暮姐,也不许你这样羞辱她。你想入赘,人家还觉得你不够那个份量。”
伏一瓜芋指着少年的鼻子:“那你可别后悔!”
相沐挽士召唤了些雷虫蛊:“后悔的人绝不会是我。”
二人置气般敌视彼此后,不欢而散。
卫忱欢脸上的笑容没绽放出来,这似乎不是保持距离就能让阿眠少些非议的事。
她该反省自己尽早办理阿眠的住处。
最近几日找个理由,晚些回去才是。
阿坠端着掉了色的木盆过来:“发什么呆呢,又偷拿这些东西,小心我告发你。”
卫忱欢解释道:“我跟族人和长老们请示过才拿的。你这是洗衣服?”
看阿坠这样也不像是从河边回来。
阿坠闻到雷虫蛊的气味,道:“没洗。山蛊苗的人对你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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