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功与名的江屿白在离开异种处理局后，便命苦地回学校上课，好在他虽然上午满课，但这时只剩下一节课了，而下午又没有课。
刚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喝着酸奶的江屿白心中美滋滋。
可不巧的是，在回家的路上，先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打得没有带伞的江屿白措手不及。
他望了望四周，这里离他的公寓已经不远了，咬了咬牙心想，干脆就这样跑着回去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一路风驰电掣，江屿白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但回到公寓时，身体也全部湿透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淋雨怎么可能不湿透呢？
随意甩了甩自头发的江屿白，走近自己卧室，在衣柜里翻出干净的衣裤，便进了浴室沐浴。
他洗澡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分钟便走了出来。
江屿白随手将毛巾搭在颈间，发梢还滴着水，几缕湿发贴在额前，把少年清亮的眉眼衬得愈发干净。
他穿着件黑色无袖T恤，抬手擦脸时，手臂肌肉线条顺着动作轻轻绷紧，虽然不像其他成年男子的虬结，但反倒带着少年独有的那种利落劲，连指尖甩落的水珠都透着鲜活的气儿，走在卧室地板上的脚步轻得发脆，满是清爽感。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没有丝毫变小的架势，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抹了一下湿润的额头，江屿白忽然发现自己的窗户没关，地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水。
他先回浴室拿了拖把拖地，将拖把放回原位后，再返回来关窗户。
江屿白微皱着双眉抬头看天，心想这雨怎么这么大？
视线收回时，不经意扫过楼下，这一眼，倒让他浑身一颤。
他足足愣了好几秒，还不信邪地揉了揉眼，以防是自己看错了。
可再次睁开眼之后，小区外面那人还是蹲在那里，说明这一切不是他的幻想。
江屿白不禁半张着嘴，发出极其迷惑的声音：“哈？”
雨水早把苏砚棠浑身浇透，衣料贴在皮肤上，不算难受，却让他没来由想起从前泡在实验液体里的冷意。
半长的头发耷拉下来，雨滴顺着发梢砸进脚边积水中，晕开细小的涟漪。他蹲在花坛边，指尖无意识蹭着湿冷的地砖，低头数着落进积水里的雨珠。
“三百二十二、三百二十三、三百……”
默念突然断了，拍打在后背的雨势也随之停下，积水里映出一道黑色身影，带着半圈伞沿的阴影。
来人撑着把黑伞停在他身前，大概是见他浑身湿透，手腕轻轻一转，伞面便朝他这边倾了大半。
“骗子……”
苏砚棠淡淡撩起眼皮，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闷意。
江屿白对上他的目光，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耳尖悄悄发热。
想起不久前才应下“一定会等你”的承诺，结果转头就走了，他咳了两声打岔：“咳咳……那啥，你怎么会在这儿？”说话时视线飘来飘去，不敢直愣愣看苏砚棠的眼睛，连指尖都有点发僵。
苏砚棠还在气头上，闻言又把头埋了回去，却没忘了答他的话，声音闷闷的：“……跟着你来的。”
末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瞪向门卫室，语气里带着点告状的意味：“他还不让我进去！”
还没来得及计较跟踪自己的这人，江屿白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又不是这儿的住户，保安肯定不让你进啊。”
苏砚棠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多了点认真：“必须是住户才能进吗？”要是这样，他大可以挑个离江屿白最近的房子，把里面的人都赶走，然后霸占房子。
江屿白没听见他心里的念头，却莫名生出一股直觉，把到了嘴边的“是”又咽了回去。
再看苏砚棠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连肩胛骨的轮廓都隐约透着冷意，终究是自己失了约，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他无奈地叹口气，往旁边让了让：“也不是非要住户才能进，你跟着我就行。”
伞面还倾在苏砚棠那边，他半边肩膀已经淋了雨，却毫不在意，只弯着眼睛笑了笑，声音软了点：“要跟着我进去吗？”
苏砚棠眨了眨眼，刚才还堵在心里的气，不知怎么就散得一干二净。他盯着江屿白沾了点雨珠的睫毛，愣愣地点头：“好……好。”
路过门卫室时，李叔探出头来，笑着问：“小江，这是你朋友？”
江屿白瞥了眼乖乖跟在身边，几乎要贴到他胳膊的苏砚棠，心里悄悄把“朋友”两个字念了一遍，才随意点头：“是我朋友，李叔。”
“诶？那真是对不住了，让你朋友在外面淋了这么久的雨。”李叔是出了名的老实负责，这会儿满脸歉意，还忍不住念叨，“刚才让他进来躲雨他也不进，和他说话也不回，就蹲在那儿等。”
认生？
江屿白斜睨着身边挨得极近，肩膀都快贴在一起的人，心里默默腹诽：他这模样，哪儿像是认生的？
走进小区后门时，江屿白并未察觉，身旁的苏砚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左侧楼栋的某一层，眼神锐利得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大门推开，房内极简风的装饰映入眼帘。江屿白弯腰在鞋柜里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顺手放在苏砚棠脚边：“换上吧，等会儿去浴室冲个澡，别着凉了。”
苏砚棠反手将门带上，依着江屿白的安排换鞋，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从玄关往里望去，家具清一色是黑白配色，他从没来过这里，可本该早就踏足此处的，都怪那个分裂体。
一想到这，苏砚棠心里就窜起一股火气。
那个分裂体分明是心怀忮忌，可偏偏那时的他打不过对方，更何况分裂体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他一直守在江屿白身边，根本没机会接触其他异种，的确该先变强，再回到江屿白身边。
可……居然有分裂体比他先一步到了这里。
苏砚棠眯起眼，抬头望向天花板，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江屿白从衣柜里找出前几天刚买、还没穿过的长袖长裤，刚走出来就看见苏砚棠正一脸认真地盯着天花板。
他挑了挑眉，也学着苏砚棠的样子抬头看了几秒，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疑惑地开口：“你看什么呢？”
正与分裂体隔空用眼神对峙的苏砚棠猛地回神，眨了眨眼，瞬间敛去眼底的危险，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挺新奇的。”
江屿白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吊灯上，眼神沉沉，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就是个普通的吊灯吗？
“很好看，”苏砚棠语气诚恳地夸赞，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浴室，只留下江屿白一个人在原地愣着。
没见过？
结合之前的种种见闻，江屿白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猜测：这人该不会是……
他盯着苏砚棠消失在浴室门口的背影，思绪不知道发散到了哪里，眼底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怜悯。
苏砚棠洗澡的速度就要慢很多了，江屿白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指尖划过一条条吸睛的新闻标题，无论内容如何，总能看见“拐卖”“贼窝”“抓捕”这几个重复的词。
他看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完全没听见大门处传来的、有节奏的“笃笃”敲门声。那声音敲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得到回应，才渐渐停了下来。
没在新闻里看到熟悉的身影，江屿白又滑动屏幕，转而搜索寻人启事，可翻了许久，也没找到与苏砚棠相关的信息。
“算了，等他出来直接问吧。”他放下手机，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快半小时，苏砚棠还没从浴室出来。
平时自己洗澡从不超过十分钟，江屿白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不会是晕在里面了吧？
但是洗澡也会晕吗？
可转念一想，这并非不可能，就像他之前看见的新闻。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有了这个可能，江屿白再也坐不住了。
外面这间浴室他已经很久没用过，万一真的发生天然气泄露怎么办？
他快步走到浴室外，浴室门不透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
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江屿白压下心里的别扭，屈指敲了敲浴室门。
“咚咚。”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提高声音问：“喂？你还好吗？”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不间断的水声。
“不是吧，真晕了？”江屿白心里一紧。
而此刻的浴室内，苏砚棠早就没在这里了。
他刚进浴室时，还按记忆打开了水，随后便立刻变回原形，顺着通风管道爬去了上一层楼。
方才在小区外满是摄像头，他不敢暴露原形，万一被拍下来，异种处理局的人肯定会找上门。
无数细小的白色触丝从窗户缝隙爬进房间，触丝的最后还勾着一套衣物，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窗户旁站着一个“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那些触丝的渐渐汇聚，先是形成一个膝盖高的半圆形“史莱姆”，接着慢慢变高、拉长，最终化作人形。
苏砚棠刚站稳，就对着面前的人冷声宣告：“一个区域只能有一个‘我’，你不该待在这里，更何况江屿白是我的猎物。”
面前的人与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连神情都分毫不差。听到这番话，【苏砚棠】勾起嘴角，语气里满是不屑：“是我先到这里的。”
苏砚棠一副“那又如何”的样子，毫不在意地挑眉，“那也是我先在海边遇上江屿白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苏砚棠】，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眼底翻涌着危险的气息：“明明是我先在海边遇到他的。”
“哼，伪劣的复制品。”苏砚棠冷哼一声，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里啪啦地炸开。
仿制品也想霸占自己的位置？
苏砚棠自然不会同意，只能动用武力逼退对方。他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动，手中的水果刀闪过一丝寒光，这是他刚才爬上来时，顺手从江屿白厨房拿的。
不过他没想过伤害分裂体的性命，毕竟分裂本就是自己的本能，没必要对分裂体下死手。
显然，【苏砚棠】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的身后也藏着一把小刀，迟迟没动手，就是只打算驱赶，而非伤害。
就在两人都在思索“如何既有效驱赶、又不伤及对方”时，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突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剑拔弩张的两人同时看向门外，脸色瞬间变得更加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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