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在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忽然举起了手。讲台上的班主任刚说完“下周调整座位”，她的声音就轻轻落下来：“老师，我想换到最后一排，跟许晓同桌。”
范宇成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杆在指尖转了半圈，没稳住，“嗒”地砸在练习册上。他没敢抬头，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楚阳——她垂着眼，手指捏着作业本的边角，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以前只有在怕数学考砸时才会这样。可现在，她紧张的缘由，是要离他更远一点。
以前调座位，楚阳总会提前一周就跟他商量：“范宇成，咱们还坐同桌好不好？我一转头就能看见你睡觉流口水。”他那时总笑她幼稚，却会在老师问“谁想坐窗边”时，第一时间举手，然后等她慢吞吞挪到他旁边，转头冲他做个鬼脸。可现在，她连“商量”的念头都没有了，直接选了离他隔着三排课桌的角落。
桌椅拖动的声音很刺耳。范宇成看着楚阳把书包放在许晓旁边的空位上，许晓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什么，楚阳居然笑了——不是以前那种对着他时，眼睛弯成月牙、连虎牙都露出来的笑，是淡淡的，带着点客气的弧度，像蒙了一层薄纱。他忽然想起上周体育课，她红着眼眶说“我就是不想跟你走太近”，原来那句话不是气话，是真的。
上课铃响时，范宇成的练习册还停留在第一题。他习惯性地想转头叫“楚阳，这道题辅助线怎么画”，话到嘴边才猛地卡住——身旁再也没有那个会抢过他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个大大的叉，骂他“笨死了”的人了。他低头看着草稿纸，不知什么时候，笔尖在纸上划出了一道歪歪扭扭的“楚”字，又被他用橡皮擦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团灰扑扑的印子，像心里堵着的那块东西，擦不掉，也弄不平整。
午休时，范宇成去小卖部买水，鬼使神差地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以前楚阳总说冰的喝了胃疼，他每次都记得。走到教室门口，却看见楚阳正跟许晓分一个面包，许晓把肉松多的那半递她，她笑着推回去，说“你吃吧，我带了鸡蛋”。那场景太像以前的他们了：他把烤红薯的甜心挖给她，她把奶茶里的珍珠都挑给他，连分享东西时的眼神，都带着旁人插不进的熟稔。
范宇成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紧了紧，瓶身被攥得变了形。他本来想走过去，问她“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懂了吗”，可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他看见楚阳的桌肚里，再也没有那个粉色的糖盒——以前她总在里面装着润喉糖，因为他上课爱抢着回答问题，嗓子总哑。现在那个位置，放着许晓的笔记本，整整齐齐的，没有一点他熟悉的痕迹。
他默默地把矿泉水塞回了书包，转身去了操场。篮球场上没人，他抱着球投篮，却一次都没中。以前楚阳总在旁边喊“范宇成你行不行啊”，然后抢过球，笨拙地往篮筐里扔，就算没中，也会笑着冲他摆手：“你看，我也不行，咱俩扯平了。”可现在，只有风灌进衣领，把心里的空落落的地方吹得发疼。
下午的英语课，老师让同桌互相听写单词。范宇成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以前楚阳总坐在这儿，听写时会偷偷踢他的脚，提醒他“‘favorite’要拼对”。现在他只能自己对着课本写，写着写着，笔尖就顿住了，纸上写的不是“favorite”，是“breeze”。他赶紧用涂改液盖住，白色的液体在纸上晕开，像一道疤。
放学铃响时，范宇成还是习惯性地收拾好书包，站在教室门口等。他知道楚阳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背着书包跑过来，说“等我两分钟，我拿个东西”，可他还是想等。直到看见楚阳和许晓一起走出来，许晓说着周末要去图书馆，楚阳点头说“好啊，我正好要借本习题册”，两人并肩走下楼梯，身影越来越远。
范宇成站在原地，书包带在肩上滑了一下，他没去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林依婷发来的消息：“宇成哥，你今天怎么没等我一起走？”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句“有点事”。
他其实没事，只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觉得沉。他想起楚阳以前总说“范宇成，你别老皱眉头，像个小老头”，那时他会笑着揉她的头发，说“还不是被你气的”。可现在，他皱着眉，却再也没有人会来拍他的肩膀，让他别皱眉了。
走到校门口时，范宇成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楚阳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窗帘拉着，看不见里面。他忽然想起，以前楚阳坐在窗边时，总会在窗帘上画小太阳，说“这样就算阴天，也有太阳晒”。现在那个窗边的座位空着，窗帘也没了小太阳，就像他心里的那块地方，空了一块，再也填不上了。
他慢慢转过身，往家的方向走。路上遇到卖烤红薯的，香气飘过来，他下意识地停住脚——以前他总会买两个，楚阳一个，他一个，楚阳总说“这个甜，比你买的上次那个甜”。可现在，他站了很久，还是没买。
因为他知道，就算买了，也没有人会笑着跟他抢甜心了。就算买了，也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种感觉了。
他的悲伤，从来都不是哭着说“我难过”，而是明明身边什么都没变，却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处处又都没有她了。
他的无奈，是明明想靠近，却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连她为什么离开都没真正弄懂，只知道，那个会跟他抢烤红薯、会给他带润喉糖、会笑着叫他“范宇成”的楚阳，好像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好了好了，终于要转折了！[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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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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