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也听说了那件奇怪的事:江寻月的婢子浮悠,回来之后竟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其他的事更是记不起。
别的还算不上什么,要紧的是阿月告诉她,浮悠是在跟踪二房的途中出的事。
浮悠同她一起长大,阿月说不难过是假的,为此请了郎中上门瞧看,但都说不出是什么毛病。
好在人还是能吃能睡,忘了便忘了吧,从头来过就是。
江寻月自此便没有再派人盯着二房了,尽管浮悠面上瞧不出什么伤,但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但还是得先保住自身再谈其他。
知意想着,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告知卫言齐。
但他们下回的见面便是后日的乞巧节,在节日上说这些会不会有点煞风景呢......
说起来,既然节日快到了,她便叫上江寻月,两人一起上街购置些彩纸和通草,趁着还有空闲做些新奇玩意儿。
江寻月也带上了失忆的浮悠,看在外头能不能多些印象。
浮悠虽茫然,但仍旧喏诺答应了下来。
今日天气正好,出行的人心情也不错。江寻月一路买了好些零嘴,拿不动的就交给了浮悠。
“这个我记得是濛濛你爱吃的.....浮悠也喜欢对吧?这一小包就给你了。”江寻月扭过头,笑得和煦。
两人各自接到了自己的纸包。
“我从前喜欢这个?”浮悠木然出神,“多谢娘子,婢子本来不该收的......”
知意犹豫地看着阿月,没成想江寻月只叹了口气,接着就恢复了方才的笑容。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那般小气的人。”江寻月深深望了浮悠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节日前的市集,已然有了热闹的气氛,多的是结伴出行的娘子郎君。
到一家绣阁前,江寻月忽地停下了脚步,等着身后两人跟上来。
“现在是该提前做些秋天的衣裳了,府上虽会安排绣娘过来,但还是得瞧瞧外头的时兴样式。”江寻月搂住知意边走边说,“再说,小阿瑾一个人在外念书,我们两个做姐姐的,等她回来不得表示表示?”
知意早了解江寻月的性子,依着她说:“难不成,这回是阿月你请我了?”
江寻月心情尚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有这么说过么?濛濛你是从谁那儿学来的,可真是越来越会占便宜了。”
没有拒绝,那等于答应了?
阿月这么大方的人,出手也不会小气,知意就安心被调侃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不过,”上到二楼,知意忍不住开口,“不过为阿瑾做秋衫用到的银钱,我来出就好了。”
先前每个月所发的例钱,她都省下了一点,虽然不多,但这点开支还是足够了。
“成啊,你做姐姐知道照拂妹妹,我这个姐姐的姐姐更不能免俗了。”
这点花销,不好以府上名义记账,但作为一点心意,还是足够了。
两人分头瞧看了一会儿,倒是有了些心仪的样式。
知意先将妹妹的衣裳选好,再挑自己的。
逛了圈回来,知意手里拿着件样衣,心里觉得这大概是今天瞧上的最好的。
白藤作为底色,看上去很轻盈,但丝绸的料子,入秋之后穿在身上也不会感到冷。吸引知意的大约是那裙摆和衣袖上所绣的一簇簇丁香花蕾。
知意面露羞怯,将江寻月找了过来,然后两手捏住绸裙的上端,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阿月,我这样如何,合适吗......”
江寻月仔细瞧看,又上手试着摸了摸,弄得知意都快不好意思了,最后才敲定答案:“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袖口的精巧绣样,繁复又不失本身的灵动,朵朵丁香仿佛将被蜂蝶叼走一般。
知意红着脸对她一笑,又将手中绸裙收了起来:“可惜不合我的尺寸,要买的话只好让店家重新做一身了。”
江寻月拿在手里一掂,还真是。
“现在订的话,可能还排在别家后面,冲这绣样......拿到手约莫两月之后吧。”江寻月手指抵在下巴上,算了起来,“那时候天气转凉,可能刚好能穿在身了。”
知意也不心急,那便慢慢等吧。
结帐的时候,知意往窗外望了望,意外瞧见了个熟悉的人影。
卫言齐穿着常服,独自一人从路旁走过。
知意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看错。
正好这时付完钱江寻月走了过来,顺着知意的视线扫了过去:“在看什么呢?”
待她站稳看清过后,恍然大悟:“诶,这不是世子么,怎么也在这儿?难怪连你都看呆了。”
“我哪儿有。”知意今日顾不上和阿月拌嘴,既然在外头碰见了卫言齐,那就先把手头的事告诉他吧。
“阿月你那边账结完了吧,那我们走。”
知意急急忙忙拉着江寻月出到外面,身后抱着一堆物件的浮悠险些跟不上。
江寻月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濛濛拉着她跑的方向怎么像是方才看到的......
于是她急忙刹住了脚步,将知意往后一拉:“濛濛你和世子熟识些,要不要去说说话?我和浮悠去别处还有事。”
知意面露难色,斟酌一番还是松开了手:“阿月你去吧,到时在马车上等我就好了。”
那又是她一人和卫言齐见面了,依旧还有些紧张呢。
江寻月立马比划出“好”的手势,带着浮悠朝反向走去。
见阿月渐渐走远,知意脑子里不紧不慢思索着,方才见着卫言齐是去哪儿了来着,他也是会出来游逛的性子么......
知意猜的对也不对,卫言齐不是喜欢在街上抛头露面的人,但因着后日的乞巧节,他是特地来取订做的礼物的。
正儿八经的头一回请人家小娘子出来一趟,两手空空总归说不过去。
他想了很久,不知道送什么好,还拐弯抹角了向母亲打听了一番。
于是许觅如听儿子说要送礼,便把前年受赏的红玛瑙石拿了出来,然后特意叮嘱儿子不要太冒失,得慢慢来,惹得人家不愿意收就不好了。
这颗红玛瑙不大不小,正好能做一对耳坠子。
银钩弯弯,丹霞般的圆珠,温熙和暖。
铺上的伙计见到卫言齐,笑眯眯地递给了他。
卫言齐接过耳坠,用提前备好的软布包了起来,心里默念可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到时引人误会不说,还怕李知意没了新鲜劲。
他刚小心将布包揣进怀中,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左肩。
卫言齐屏住了呼吸,余光中瞥见似乎是一只手,再一转身,李知意正满脸笑意地瞧着自己。
“是你啊。”卫言齐微讶,方才还念着,没想到竟在此碰见了她。
所幸他先将耳坠子藏好了。
“是我,没想到吧?世子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要办吗?”知意兴高采烈同卫言齐打着招呼,到后半句语调又慢慢压低,担心打搅他执行公务。
“不是公务,一点私事而已。”卫言齐解释道,瞧李知意的语气,若是公务她恐怕就会立马跑开了吧。
“那我身边缺个伴,世子有空同我一路么?”眉眼弯弯的知意,正邀请他。
卫言齐望了望周围,她确实是一个人,实在让自己难以拒绝。
“多谢。”知意作了个揖,难掩喜色。
说是陪她,但知意自己也没想好要去哪儿。
“世子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嗯,一个人倒也清静。"卫言齐低头看路,听到她的声音朝旁扫了一眼,
“那这么说来,我是扰了世子这份清静咯?”知意歪头看他。
卫言齐一个抬头,连忙否认说:“不是,有你陪在旁边也是挺好的。
他生怕李知意误会,别的人跟他一道也许不合时宜,但她什么时候来都是好的。
“我平日还得忙公务,爹娘得了空闲就陪弟弟去了,所以一个人走走也没什么不好。”卫言齐把语速放得很慢,让知意能倾听他所说的。
“但是自己一个人久了,偶尔被打扰下,反倒会产生种意料之外的惊喜感。”他看向知意,一双凤眸透出的光亮柔和而静逸。
话语悉数落入耳中。在他面前,知意仿佛又落了下风,她难为情地将脸转向了前方,不再看他。
奇怪的是,每次见面知意都能发觉他的些许不同,同上回的不同,同初次印象的不同。
也许这就是她那时所希望的“离他再近一点”吧,每个人都是由数不清的独特碎片所拼成的,眼前这位世子也不例外。
知意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不跟世子兜圈子了,其实我有话想对世子说。”
知意长话短说,把发生在浮悠身上的怪事告诉给了卫言齐。
卫言齐本来都提了口气,结果听完之后,与他想的可以说毫无干系。
他又在自作多情了。
不过,她讲的这个人的事,确实有些玄乎。
记不得自己是谁,却记得江府在哪儿;记不起主子是谁,却还能照常做事。
"除开这些,这个人瞧上去还有什么不对劲吗?"
知意绞尽脑汁想,把浮悠平日的动作都在脑中放大了数百倍,最后只说出一句:“好像动作比起往常慢了些,有时还会打翻杯碟。”
但这些对一个刚受了伤的人来说,也算不上奇怪。
卫言齐沉默了。
就在他极力思索时,突然一个人从眼前飞驰而过。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只在卫言齐的视线里停留了一瞬,眼皮抬起时,就跑向了前方。
知意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再仔细看那人的身影,似乎有哪里不对。
直到那人飞冲上前,一下撞翻了旁边店肆的米缸,才终于刹住了步子。
卫言齐和知意两人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前方,将老板娘的怒骂声置于脑后,终于发现了古怪之处,他们对了个眼神,异口同声喊道:“那个人没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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