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时,我与一个叫李宴的人成为了同桌。
或许是革命友谊处久了,他在不合时宜的年纪不合时宜地向我表白了。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里,他说:
“林林,我最偏心你,以后我的糖都给你。”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在大部分人面前都是端庄温柔的,但在李宴面前,我不由自主地变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用去想他会不会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笑话我,不用担心我会不会被讨厌……我习惯他永远永远不会生我的气,不会离开我。
他有点奇怪,没有人像他。
他总是无条件偏向我,让我觉得林凌不需要迎合别人的期待,不需要戴上面具假装很完美,让我相信真正的我也足够好。
可书上总说“彩云易散琉璃脆”,后来我们因为一件小事吵架,我生气地在高二上学期期末时向他提的分手。
我与李宴分手时,他送了我一本《小王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我像书里那朵玫瑰,脾气差又任性吗。
我微笑对他说:“李宴,我讨厌你,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手足无措。
唯独这次,他没有放轻了声音说:“我错了,行吗?”
我心里暗暗想,除非他先向我道歉,不然我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我没想到,一整个寒假他都没有再来找我。
更没想到,到了下个学期我真的见不到他了。属于他的座位空无一人,他就这样不辞而别,悄无声息地转去了别的学校。
他走这件事就像一颗石子丢进湖里,对我的生活没有一点影响。
我才不要知道他去了什么学校。
才不会主动去找他。
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说,真的一点影响也没有吗。
李宴走后,我又有了新同桌。
我的新同桌是个很活泼的女生,她看人时,眼睛就会不自觉溢满了笑,弯成漂亮的月牙儿。
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有一次,她突然开口提起了李宴。
“你听说了吗,李宴转到公立高中去了。”
我表情变得有点僵,“不知道。”
“我跟你说哦,我朋友也在那所学校,他说是因为李宴妈妈想李宴转去更好的学校去学习,李宴才转学的,毕竟,李宴的成绩那么好。”
我恍惚了一下,“是…是吗。”
她说,李宴转学是因为他妈妈的原因。
她说,李宴去了更好的学校是应该的。
可是他忘记曾经许下的承诺了吗。
他就这样走了,一次都没有回头。
李宴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年零六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我被即将到来的高三生活掌掴着,被高考复习掌掴着,同时我也掌掴着这些,好像陷入了无止境的闭环。
在老师家长眼中,我游刃有余地不断进步着,实际上我紧绷着根本不敢停下。
逼仄的日子里,我只敢在累极的时候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
快高考前的中午,我罕见地梦到一个早就断了联系的人。在梦里,我和李宴吵了一架,连带着下午做练习题时脑瓜子嗡嗡地响。
大概是,想见却不敢见,所以才在梦里遇见吧,即使我们相见的场面并不好看。
我才意识到:原来真正喜欢的人,无论怎样还是想再见一面。
高考后我准备登上许久没登的□□,我想收敛起小性子,去联系那个我自始至终还是忘不掉的李宴,却意外发现□□账号被别人盗了。
我有点烦躁,这是什么情况。我只好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重新发起添加新朋友。
李宴很快回复:“?”
我想了一会,打字道:“就之前那件事,我想说对不起啊。”
几秒钟后,他简单回复:“都过去了。”
接着,李宴突然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那本《小王子》你看了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在意这本书。
我斟酌说:“以前所有强加在你身上的情绪我都感到对不起。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完美,骄傲又敏感。”
李宴发来消息:“后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算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息已经看不见了,眼泪就“噼啪”地掉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曾经说,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以为他是不同的,谁知道那爱热烈而短暂。
我走了好多好多的路,鼓足了勇气去找李宴。
可是都不及他的一句“算了”。
就这样吧,我往前走,再也不要回头了,我要忘记这个叫“李宴”的人。
记忆尘封了很久,却在多年以后,我突然理解了《小王子》的另一层意思——
“我们当时都太过年轻,不懂得如何去爱。”
可是理解来得太迟了。
十六岁即兴的誓,我固执地记到了现在。
“李宴,我终于学会忘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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