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润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的空气凝重得像块浸了铅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落地窗外,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天际疯狂翻滚,黑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风雨随时会冲破云层,将一切吞噬。
仇雁缩在会议室最靠里的角落,尽量把自己埋进高大的真皮座椅阴影里。一身略显宽大的灰色职业装穿在身上,领口纽扣扣得严严实实,活像只只想把自己裹紧的鹌鹑。作为财务部最基层的经办人,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被拉来这种级别的会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缩着、苟着,千万别被人注意到,熬过今天就万事大吉。
手机早被收走了,她原本还想闭眼眯会儿养养神,贯彻自己的咸鱼本色,可财务部李主任那压低的、满是焦虑的声音总在耳边回响:“小仇,这次叫你过去,不只是那笔5000万的事——盛华药业还没对账,各分公司贷款又集中到期,集团资金链快扛不住了。”这话像颗闷雷,炸得她原本就不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手里的凭证夹被攥得指节发白。
那笔5000万是她上个月按流程经办的,如今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会议室里,分公司负责人、财务总监们一个个面色铁青,低声交谈的话语像细针似的扎进耳朵,让她坐立难安。她偷偷抬眼扫了眼长桌主位——还空着,那位传闻中手段强硬、阴晴不定的董事长还没来。仇雁赶紧低下头,视线死死钉在鞋尖上,内心疯狂祈祷:千万别注意到我,先查贷款、先查别人,只要能苟过今天就好!
窗外的风越来越急,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会议室的灯光似乎都暗了几分。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仇雁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她知道,最可怕的时刻来了。
脚步声在门口骤然停住,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室内仅存的窃窃私语。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仇雁的心跳几乎漏了半拍,死死咬住下唇,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这样就能凭空消失。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裹挟着湿冷空气涌了进来。先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牛津鞋踏进门内,接着是笔挺的深灰色西装裤,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在西装勾勒下愈发凌厉。仇雁下意识抬头,想看看这位执掌庚润命脉的人物究竟长什么样,可就在视线触及那张脸的刹那,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冷硬的弧线,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锐利得能洞穿人心。这张脸……这张脸怎么会……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里的凭证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仇雁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个缓步走向主位的男人,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是他!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古装男子!
梦里,他总身着玄色锦袍,腰束玉带,墨发高束,手持长剑站在漫天飞雪的城楼上,眼神同样深邃,却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温柔与寂寥。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可每次梦醒,枕巾都会被泪水浸湿,心底翻涌着莫名的酸楚与眷恋,仿佛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她一直以为那只是看古装剧后的臆想,可此刻,现实中的男人就站在那里,眉眼、轮廓、甚至那股冷冽疏离的气质,都与梦中人一模一样!
“谁在那里?”
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将仇雁从惊怔中拉回现实。她猛地回神,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包括主位上刚刚落座的男人。他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散落的凭证上,带着几分审视。
“对、对不起!”仇雁慌忙弯腰去捡,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颤抖,好几次都没能捏住纸张。脸颊滚烫,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她能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像探照灯一样让她无所遁形。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和梦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财务部的?”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
仇雁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熟悉感,只有纯粹的冷漠与公事公办的疏离。她喉咙发紧,艰难地点头:“是、是的,董事长。我是财务部的仇雁,是应付会计负责核对各个供应商往来账目。”
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目光转向旁边的财务总监,语气恢复了沉稳:“开始吧,先说说资金链的情况。”
会议室里的讨论声重新响起,可仇雁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主位上的男人——刚才财务总监叫他孙子焦。
孙子焦……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心脏又是一阵抽痛。梦里的男子,似乎也总在风雪中望着她,无声地唤着一个模糊的名字。难道,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仿佛要撕裂整个世界。仇雁缩在角落里,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又心惊胆战的男人。她不知道这场风暴会将自己带向何方,也不知道这段跨越梦境与现实的羁绊是宿命的馈赠还是劫难,只知道,从孙子焦踏入会议室的那一刻起,她那只想苟着的咸鱼人生,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会议进行到一半,财务总监正对着投影幕上的资金链报表滔滔不绝,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愈发压抑。仇雁缩在角落,努力把自己当成空气,可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连带着手里的笔都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突然,财务总监话锋一转:“关于盛华药业那笔未对账的款项,上个月是哪位同事经办的?”
仇雁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刚想低头装没听见,却不料动作太急,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水杯。“哗啦”一声,半杯冷水泼洒而出,不仅打湿了面前的凭证,还溅到了前排一位分公司经理的西装裤上。
“抱歉!对不起!”仇雁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抓起桌上的纸巾去擦,手忙脚乱间,又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笔筒,钢笔、回形针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仇雁的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仇雁啊仇雁,你怎么这么没用!连当个咸鱼都当不安稳!
她僵硬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主位上孙子焦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可就是这样的眼神,却让仇雁的心脏猛地一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是你经办的?”孙子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
仇雁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是我……董事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整理好!”
她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的东西,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捡起了滚到脚边的一支钢笔。仇雁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孙子焦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依旧冰冷,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把盛华药业的对账资料整理好,散会后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他将钢笔放在桌上,转身走回了主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仇雁却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散会后去他办公室?这意味着什么?她不过是个最基层的应付会计,怎么会被董事长单独召见?
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雷声轰鸣,仇雁看着主位上那个冷硬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咸鱼人生,怕是再也苟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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