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折现》
2025.7.25/南栀晓
上午九点,南方地区的闷热裹着烈日压下来。
临江大学门口堵满了车,引擎声混着蝉鸣,让人不免有些烦躁。
“大一新生报道点往东走。”保安大叔在南门口疏散人群。
清晨六点就从暨阳出发,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到校门口又遇到堵车。顾初念蜷在后座,身子抵着冰凉的窗户,胃里还是泛起阵阵恶心。
车子停稳后,顾初念缓了缓才推门下车。热风卷着扑过来的瞬间,胃里又是一阵翻搅,等那劲儿过了,才拎起行李箱拉杆往里走。
新生报到处热得像个蒸笼,填完个人信息后,还没顾上喘口气,就被人流挤了出来。顾初念手里拿着顺出来的学校平面图,指尖从报到处滑到女生宿舍楼
--不远,看样子也就几百米。
离了教学楼的阴影,她一手攥着行李箱拉杆,一手举在额前挡着刺目的阳光,走了不到五分钟,便看见学校的红砖宿舍楼。
她站在宿舍楼梯口,紧急做了个心理建设:“小小三楼,咬咬牙就上去了。”
箱子里的一张床垫和一条薄被,是顾初念来之前硬塞进去的。
顾初念抱起行李箱往台阶上跨,刚拎到二楼转角,胳膊就开始发酸,滚轮磕在台阶边缘,发出哐当哐当”的闷响。
于是她便爬两步,停一下,终于拽着箱子磕过最后一级台阶。她望着阳台——三楼视野敞亮,阳光淌进来,在地板上投出长条形的光斑。
304门敞开着,顾初念提着箱子站在门口。
“三号铺来了。”穿背带裤的女生迈着小碎步抢过来接行李箱,她的眼神却停留在顾初念身上——
她有一双双圆溜溜的杏眼,鼻尖小巧,嘴角总带着点天然的浅粉,脸颊上还带着点未褪去的稚气,活像颗刚摘的水蜜桃。
冯嘉怡盯着顾初念好一会儿,眼里投来的满是喜欢,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有点冒昧,忙解释道:“我、我叫冯嘉怡。”
冯嘉怡比顾初念高半个头,在她面前,顾初念确实显得更小了。
“能不能矜持点?”周知斐嘴上吐槽,自己却把顾初念往椅子上带,“我叫周知斐,睡你斜对面。”
“我叫顾初念,从暨阳来的。”顾初念摸着发烫的耳垂笑,“以后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多多包涵。”
话音刚落,冯嘉怡就抢过话头:“肯定多多包涵。”带着点温吞的笑意。
“我认为我们三个能分在一个宿舍就是两个字——”冯嘉怡突发感慨,“缘分!”
“三个?”顾初念印象中大学宿舍都是四个人,便问了出来。
冯嘉怡没立刻回话,走到那张空床铺前,指尖碰了碰松动的栏杆,轻轻晃了晃,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回过头:“宿管说这张床的支架坏了,暂时没法住人,要出事故的。”
顾初念“噗嗤”笑出声。
“学校附近一家酒吧,口碑可好,晚上一起去?”冯嘉怡正帮顾初念把折叠衣架撑开,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去食堂吃饭。
“我都没去过酒吧,感觉挺好玩的。”周知斐眼睛亮晶晶的,使劲点头,手已经开始翻衣柜找待会要穿的裙子。
冯嘉怡转头看见顾初念眨着眼睛有点犹豫,又补充道:“别担心,那家很安静,不是吵吵闹闹的那种。”
她又想起刚才顾初念连自我介绍都脸红,语气放得更轻:“老板还会给第一次去的调无酒精的果饮,你应该喜欢的那种,带点桃子味的。”
顾初念这才小声问:“真的吗?”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被安抚下来的小兔子。
“骗你是小狗。”周知斐凑过来,晃着她的胳膊,“冯嘉怡早就打听好啦,说那家环境很好,咱们就去窝在沙发上聊天。”
冯嘉怡看着顾初念松动的表情,嘴角弯了弯,把桌上的苹果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甜的。”
“你穿这浅蓝色的裙子去正好,特别衬你。”冯嘉怡指了指衣柜里那条裙子。
“嗯。”
微醺”酒吧和临江大学同为繁华地段,中间只隔着两条街。
刚进门,暖黄的光漫过来,不亮,却把角落的沙发、吧台的酒瓶都裹得温温的,像浸在浅橘色的雾里。
里面分两层。一楼敞亮,卡座区一边是深棕沙发,一边是藤椅。
楼梯在吧台后,橡木台阶嵌着铜条,夜里泛着微光。二楼格局紧凑些,最里间连着阳台,栏杆缠着三角梅,风过时能闻见花香混着酒香。
刚坐定,周围的谈笑声像潮水般涌来,服务员上来水果拼盘。
顾初念低头捏起块西瓜,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瓜皮,面前忽然落下一只透明玻璃杯——粉调的液体里浮着细密的气泡,像盛了半杯碎钻。
“气泡水。”男生的声音混着吧台的喧嚣传来。
冯嘉怡说过老板会给第一次来的人调气泡水。
顾初念的指尖还沾着瓜瓤的甜汁,慌忙往纸巾上蹭了蹭,小声道:“谢谢。” 目光落回那饮料上,气泡正争先恐后地往水面涌。
“第一次来?”
顾初念略显仓促地点了点头。
男生听到笑了笑,转身到邻桌坐下,漫不经心地翘起二郎腿。
顾初念小心翼翼地打量旁边这个男生:他穿着蓝色条纹衬衫,打着深蓝的领带,袖口卷起,露出流畅又不失力量感的小臂。
他生得一副极清俊的骨相:鼻梁线条利落,驼峰处添了丝不羁,却又被镜片滤得温润。
男生说话的时候,笑容里没有半分刻意,像春日里漫不经心的风,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亲切感。
他忽然转头。
顾初念撞进他的目光里,慌忙移开视线。
过了片刻,一个人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朝他走去:那人刻意挺了挺胸,发梢扫过他的肩膀时,身子猛的一歪,眼看就要往他怀里倒。
男生的目光掠过女生夸张的表情,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他忽然侧过身,动作不算快,女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哎呀!”
她揉了揉手腕,爬了起来,不满地质问道:“不就是一个营销,摆什么清高?要不是看你长的还行……”后半句的嘲讽卡在喉咙里。
“请你自重。”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嘴角却悄悄抿成一条直线,先前舒展的眉眼拢了层淡影,连镜片都滤不掉那份疏离的冷意。
顾初念望着他离开时半明半暗的侧脸,觉得刚刚那杯没喝完的气泡水甜得有些发涩。
一曲终了,人群的喧嚣稍稍平复。
顾初念低头想拿纸巾擦手,目光却被脚边一块方正的蓝色小牌吸引。她弯腰拾起,指尖触到冰凉的塑封表面——是张工作牌。
一寸蓝底照片上的男生,眉目清晰,正是刚刚邻座那位。
“沈时初”三个字印在牌子右侧。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早已不见他的身影。想起他方才离座时紧绷的侧脸,还有那句带着疲惫的“自重”。顾初念捏紧了牌子边缘。‘得还给他’这念头就像捡到同学掉落的校园卡。
“我去外面透透气,里面有点闷。”她凑近冯嘉怡耳边说,顺手把工作牌塞在口袋里。
冯嘉怡点头,指了指二楼:“去吧,阳台那边人少,空气好。”
顾初念依言穿过略显拥挤的卡座区,朝连接着二楼阳台的通道走去。
越靠近门口,喧闹的音乐声被过滤成柔和的背景音,晚风裹挟着三角梅清甜微涩的香气拂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室内的燥热。
阳台比想象中宽敞,木质栏杆缠绕着茂盛的三角梅藤蔓,在暖黄的壁灯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她一眼就看到了倚在栏杆尽头的背影。
沈时初背对着她,微微低着头。
晚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那件蓝色衬衫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寂,先前的游刃有余仿佛被夜色稀释了,只剩下一种沉静的疲惫。他身边没有酒杯,只有栏杆上放着一杯清水。
顾初念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看起来……需要一点安静的空间。她捏着口袋里的工作牌,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打扰他。
就在这时,他似乎察觉到有人,侧过身来。镜片后的目光在看清是她时,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平静。
“有事?”他的声音比在卡座时低一些,混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初念走近几步,摊开手心,露出那张蓝色的工作牌:“这个,掉在你刚才坐的地方了。”
她的声音很轻。
沈时初的目光落在工作牌上,又移到她脸上。他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着一丝夜风的凉意。
“谢谢。”他低声道,语气真诚了许多。他把工作牌随手塞进裤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问:“怎么找到这里的?”
“室友说这里透气。”顾初念老实回答,指了指阳台入口,她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调的气泡水,很好喝。那个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时初的指尖在冰凉的栏杆上轻轻敲了一下,像是无声的回应。
他看着她,月光和灯光交织在她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毫不作伪的关切。
“嗯。”他应了一声,唇角似乎极淡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临江的学生?”
“嗯。”顾初念点点头,“大一新生,今天刚报到。”
“难怪。”他低语了一句,不知是指她的生涩还是别的。
他重新看向远处城市的灯火,侧脸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柔和了些:“这里视野不错,适合看夜景,也适合……躲清静。”
一阵带着花香的晚风吹过,吹动了顾初念的裙摆,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尴尬。她没有立刻离开,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靠在栏杆上,望向远处闪烁的霓虹。
阳台上的空气静谧而温柔,楼下隐约的歌声和笑语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谁也没再说话,却奇异地并不觉得疏离。
顾初念回到座位后,指尖还残留着递还工作牌时的微热。听到周知斐的声音,她连忙端起面前那杯没喝完的气泡水,和大家的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声。
“慢点喝,没人抢。”冯嘉怡笑着打趣,眼睛却瞟向她泛红的耳根,“透个气,脸好像更红、红了?”
顾初念猛灌了一口气泡水,蜜桃的甜混着乌龙的清苦漫过舌尖,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躁动。她避开冯嘉怡的目光,含糊道:“透气的人多,闷得慌。”
周知斐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酒吧里是这样,等会儿这首歌唱完,咱们走吧?”
说话间,舞台上的吉他声正好落下,却听见邻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风拂过树叶,带着点熟悉的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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