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祈安迅速反应过来，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恐怖镜头啊。
下一秒，他动作灵敏地跨坐到周泊年的腿上，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搂住周泊年，瑟瑟发抖道：“吓死我了，周泊年。”
周泊年没被女鬼吓到，倒是被陈祈安吓到了。
陈祈安的下巴抵在他肩头，双手扣着他的肩胛骨，体温和香气隔着单薄的衣料传导过来，几乎把周泊年包裹住。
三十七摄氏度的红茶鼠尾草。
幕布中，大学生们和女鬼激烈的追逐战落在周泊年眼里只剩下滑稽。
也是，陈祈安终归是直男，对于同性之间的接触总是没有边界感。就像上次在旧校舍一样，说挤就挤，说抱就抱。
周泊年想，也许在陈祈安看来，这些行为没什么，可对他而言，不是的。
他不能沉溺进去。
周泊年抓起被陈祈安甩在一边的遥控器，按下退出键，混乱的尖叫声顿时停止。
“害怕就别看了，别吓出毛病了。”
其实周泊年不知道人被吓会不会出毛病，但陈祈安再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他的身体就要出毛病了。
“从我身上下去。”周泊年无情地说。
陈祈安木然地被周泊年推下来，望着幕布上静止的菜单页面发呆。
说好的宽厚臂膀呢？说好的低沉嗓音呢？
周泊年未免也太直男了吧！
陈祈安知道周泊年对自己暂时还没那个意思，但他都投怀送抱了，多少也安抚两句吧。
“别害怕”“有我在”之类的话很难说吗！
太过分了！
怎么这么难追啊！这个周泊年！
陈祈安还生着气，周泊年已经自顾自地进入了选片界面。
“还是看点轻松的吧，”周泊年上下翻页，光标最终定格在一个动画片上，“看这个吧，海绵宝宝大电影，你小时候不是很爱看海绵宝宝吗？”
居然记得他小时候喜欢看海绵宝宝，陈祈安消了一点气，还是说：“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谁要看这种幼稚的东西？”
周泊年点击播放：“那你别看，把眼睛闭起来。”
陈祈安没有闭，他可不想又睡一次。
他睁着眼睛，就只能不情不愿地陪周泊年看海绵宝宝大电影。
长胡子男唱着不着调的歌，镜头伴着歌声沉入幽深的海域，穿过奇形怪状的鱼群，最终抵达一座菠萝屋。
陈祈安有些郁闷地鼓着腮帮子，斜眼去瞥周泊年。
周泊年居然看得很专注。
这个发现让陈祈安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哼哼，平时装得二五八万的，私底下还不是喜欢这种低龄的东西。
陈祈安将目光移回幕布。
说起来，周泊年之所以选这个片子，大概是因为，陈祈安初中那几年的寒暑假，在周泊年家看完了几百集的海绵宝宝。
当时，陈家骏考上了外地的大学，但假期依然会回来。
陈祈安对陈家骏几次三番整他的事心有余悸。那会儿他还没怎么发育，跟个小豆芽菜似的，即便想反抗也没那个能力。
陈则伟虽然知情，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整个陈家，只有小云姐姐会为陈祈安说两句话，可她在那对父子眼中，本身也没有任何地位。
为了躲瘟神，陈祈安干脆一放假就跑到周泊年家里。
虽然很久没去，但陈祈安依然记得周泊年房间的布置。没有玩具、没有电动，只有一面巨大的书墙，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各种大部头。
陈祈安当然不感兴趣。
于是陈祈安写完作业，自己去开投影仪，愣是把海绵宝宝一集接一集地看完了。
现在想想，周泊年家真的很无聊，但也确实是他长大以前唯一的避风港。
-
陈祈安原先还嫌幼稚，等时长结束，立马变成了意犹未尽。
房间里断了电，陈祈安从床上爬起来，遗憾道：“这一部还没看完呢。”
周泊年：“回家也能看。”
“对哦，”陈祈安忘了自己来私人影院的初衷，“你有会员吗？”
“……”周泊年说，“开一个就是了。”
陈祈安打了个响指：“走吧。”
他推门出去，周泊年双手插兜跟在后面。
有客人离开，前台下意识抬头打量。
是那两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生。
来这种地方的人，尤其是结伴的两个人，多半不是真为了看电影。前台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投出的视线里也透着暧昧。
直到听见走在前头、个子稍矮的那个男生嘴里哼着的“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前台眼神里的暧昧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
回到家，陈祈安催周泊年在视频软件上充了个会员，抓着对方把剩下的部分全都看完，才心满意足地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陈祈安猛然想起，他今天是去和周泊年约会的。
成功了吗？周泊年都把他推开了，感情升温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失败了吗？但好像他们俩又挺开心的。
陈祈安在床上抓耳挠腮了一会儿，不就是谈个恋爱嘛，怎么这么复杂？
周泊年也太难搞了，活该单身至今！
算了算了，陈祈安顺了口气，说不定周泊年就是对看电影这个项目没有感觉，还是多尝试几种方式，他就不信周泊年真这么心硬如铁。
-
方妍是在茶水间偷懒时接到前台电话的。
“方妍，”前台语气怪异，“有人送了东西给周总。”
“什么东西？”方妍问，“文件就放那儿，我中午下楼吃饭再去拿。”
“呃，”前台委婉道，“这个东西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方妍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前台吞吞吐吐：“到底是什么？”
“这个，”前台犹豫半天，“你还是自己下来看吧。”
没等方妍问明白，前台就挂了电话。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名堂？
难道是炸药包？
方妍把没吃完的半块千层放回冰箱，踩着高跟鞋下楼。
虽然这栋大楼是全洲集团建的，但F市这边的分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员工数量不足以撑起一座写字楼，周泊年便把空余的几层分别租了出去。
有另外几家企业入驻，一楼大厅人流量很大，因此那束需要两人合抱的玫瑰即便放在角落也格外吸睛。来往的路人纷纷侧目，一边看一边猜测是哪位美女被高调求爱了。
方妍扫了一眼玫瑰，没太放在心上。她刚想让前台把周总的东西给她，前台就抬手指了指那束硕大的玫瑰。
方妍：？
这还不如炸药包呢。
“是给周泊年的，”前台说，“是周总吧。”
方妍呆滞地说：“对。”
周总年轻多金长得帅，的确不乏追求者，但大家一般都是远观，谁上来就送这么一大束玫瑰？
方妍想，下次陈祈安过来得提醒他一句，让他一天天地傻乐，男朋友遭贼惦记了都不知道。
前台：“花店的人还在，你看是让他们搬走还是放哪儿？别放在大厅，太招摇了。”
方妍应了声“好”，实际这个烫手山芋，她也拿不准要怎么处理。
玫瑰边站了两个打领结的男人，方妍上前搭话道：“花是你们送来的吗？”
“是啊，”花店员工说，“你是周泊年？”
方妍摆手撇清道：“不是，我帮他收。”
花店员工“哦”了一声：“那这个钱你们谁付？”
方妍懵了：“什么钱？”
花店员工：“订花的人只付了几百块定金，说剩下的到付，所以是谁出？”
“……”方妍嘴角抽搐，高看周总了，原来不是追求者，是仇人。
不过方妍对自己的定位相当清晰。她是来打工赚钱的，不是来当冤大头的，不管这个钱谁出，反正不是她出。
她摸出手机：“稍等，我打个电话。”
-
周泊年上午外出会客户，这会儿正在回公司的路上。
听到电话那头方妍的汇报，他的第一反应是恶作剧。
该不会是陈家骏想让他丢脸，故意搞这一出吧？
不，陈家骏最近忙着订婚，应该不至于这么闲。
可除了陈家骏，他又实在想不出还有谁那么无聊。
周泊年把车泊进车位，还没下车，手机铃声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陈祈安。
周泊年接起电话：“干什么？”
对面显得很兴奋：“你收到了吗？”
“……”周泊年觉得自己有明知故问的嫌疑，“收到什么？”
“999朵玫瑰啊，”陈祈安道，“花店发消息说出发了，我刚刚下课才看到，应该已经送到了啊。”
“陈祈安，”周泊年一字一顿道，“你让我花自己的钱给自己送玫瑰？”
“什么啊，”陈祈安纠正，“是我送给你的。”
“你选的是到付。”
陈祈安抱歉道：“我刚买了手机嘛，生活费又没下来，没有那么多钱啊，你先垫一下啦，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周泊年说，“不用了。”
陈祈安：“什么不用啊，周泊年，你不喜欢吗？”
周泊年沉默。
虽然不知道陈祈安为什么要送花，但如果说不喜欢，可能会让陈祈安的期待落空。
况且，他也没有很不喜欢。
他说：“还好。”
陈祈安又问：“我是第一个给你送花的人吗？”
明明是他自费的。
周泊年：“嗯。”
陈祈安的声音经由听筒传过来：“嘿嘿，那你可要好好记住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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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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