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国庆前的一段时间，是游乐场的淡季。
但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再淡也淡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周末。
周泊年跟着陈祈安在门口的绕行区域排了一会儿队，前前后后不是亲子就是情侣，再要么就是姐妹结伴，像他们这样两个男生一起的非常少。
周泊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陪陈祈安来游乐场，但是要他拒绝，似乎也开不了口。
队伍匀速前进，陈祈安在检票口刷了身份证：“我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场。”
陈祈安只是随口感慨一句，周泊年却对此有些讶异：“你没来过？”
“对啊。”
六岁以前，陈祈安都住在一个很偏远的小县城。那里没有游乐场，顶多是公园里安放了几个滑梯，算做游乐设施。
后来搬进陈家，来到G市这个大城市，游乐场是有了，但陈则伟不可能带他去，陈家骏更不可能。小云姐姐虽然对他很好，但除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外，还要负责一部分家务，没有精力再做其他事。
加上陈祈安本身对游乐场也没有太多向往，如果不是冲着约会，他一个人是不会想着来的。
陈祈安好笑道：“我和谁来？”
这话说的颇具暗示意味，周泊年不自觉歉疚道：“你也没说过想来。”
陈祈安笑得更大了：“我说了你就会带我来？”
周泊年认真考虑：“我有时间就可以。”
“我没在说你，你又没这个义务，干嘛对号入座？”陈祈安望着他，脸上笑容不改，“周泊年，你真把我当野生儿子养呢？还是看我可怜，想弥补我缺失的父爱母爱？”
周泊年听出他在揶揄自己：“我没这个意思。”
“是吗？”陈祈安若有所思，“那我是你什么人？”
周泊年一怔，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也问过我啊，我不能问吗？”
周泊年把皮球踢回去：“你也没有好好回答。”
“我有啊，”陈祈安中气十足，“我说了啊，你是周泊年，我独一无二的人。”
“……”周泊年想，这人上次绝对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是，也不是那个意思，大概只是想表达，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陈祈安还在催促：“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周泊年不得已，应付道：“家人。”
“家人？”陈祈安抿抿嘴，就这样？
不是说家人不好，而是这个词太笼统了。
弟弟可以是家人，保姆可以是家人，甚至狗也可以是家人。
陈祈安想要更精准一点的，精准到没有任何歧义、只能形容一个人、只能属于一个人的那种。
但今天肯定听不到了。
陈祈安耸肩：“行吧。”
此时两个人已经检完票，站在了入口广场。中心花坛里布满盛放的鲜花，色彩缤纷，拼成了某个知名动画主角的造型。花坛四周，不少打扮精致的女孩在轮流拍照，那些掌镜的男友们虽然衣着简单，但多多少少也戴了卡通配饰。
陈祈安低头看了一眼，相比之下，自己和周泊年简直就像进来遛弯的。
太没氛围了吧。
他抬起头，花坛前拍照的人变成了一个身穿lo裙的女生，女生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猫猫耳朵。
耳朵很可爱，但不算稀奇，陈祈安刚想移开视线，恍惚间却发现那耳朵动了一下。
会动？
陈祈安眨眨眼，果然，耳朵又动了一下。
好好玩啊。
“等会儿。”陈祈安扯了扯周泊年的手腕，让他在原地待着，自己朝女生那个方向走去。
那位女生还在不停换姿势拍照，陈祈安在一边耐心等了几分钟，直到她拍完，才礼貌上前：“同学你好。”
“啊，”女生转过脸，看清他的长相，一时有些发愣，“有什么事吗？”
陈祈安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一个男声截过话头：“她有男朋友。”
“……”陈祈安目光一斜，先前为这个女孩子拍照的男生正神色不善地瞪着他。
误会、误会。
陈祈安知道自己肯定被当作什么不怀好意的搭讪者了，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只是喜欢她的头饰，想问问在哪里买的。”
男生依然一脸怀疑。
好拙劣的手段，想问问哪里买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加微信求链接了？
“网上买的，不会自己搜？”男生凶巴巴道。
“……”陈祈安微笑，“好的，谢谢。”
这么冲上来问有点冒失，人家男友警惕也是可以理解的，陈祈安点点头打算离开，往后没退两步，却不期然落入一个带着温度的怀抱当中。
走路不看路是他理亏，陈祈安火速道歉：“对不起啊，我没……”
“我，”那人拽着他的胳膊扶了一下，“怎么了？”
凭声音认出是周泊年，陈祈安顺势靠在他的身上，语调也轻快了：“没怎么。”
周泊年见这边交流不太愉快才过来，但陈祈安说没怎么，他也没追问：“那走吧。”
陈祈安：“哦。”
转身之前，他余光瞥到女生踮起脚对她男友耳语，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也不关他的事。
陈祈安迈开腿，脚一落地，又听一道女声喊：“那个，等一下哦。”
在叫他？
陈祈安脚步一顿，猫猫耳朵女生小跑上来，说：“我男朋友性格就那样，他没有恶意的。”
“没关系。”其实陈祈安也没觉得有什么，谈恋爱嘛，有点占有欲很正常，反正也不是针对他。
陈祈安瞄了眼那个男生，估计是被女友教育过了，没有再阻止他们说话，脸色也好转了不少，眼神还在他和周泊年之间来回逡巡。
女生又道：“我这个头饰是在网上买的，线下我不知道哪里有卖。”
“谢谢，没关系，我自己搜吧。”陈祈安说。
“不是啦，”女生摸出手机，点开桃宝，把购买记录展示给他看，“你想买同款的话，可以看看这家店，质量挺好的。”
“啊，”陈祈安对她的大方分享表示感激，“谢啦。”
“不用谢，”女生指着绕广场一圈的礼品店，“这些店里也有头饰，不过只是普通的，想买可以去那里买。”
陈祈安双手合十：“好的，谢谢你哦。”
“不客气不客气。”
女生掉头回去找男友，陈祈安转身，看见周泊年正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戳戳戳。
陈祈安：“又在工作？”
“没，”周泊年将手机插进口袋，“现在去干嘛？”
陈祈安冲礼品店扬下巴：“逛逛？”
虽然这里没有他想要的那种，不过买个普通的也聊胜于无，算是纪念一下这次的约会。
周泊年没有异议。
进了礼品店，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让陈祈安眼花缭乱。
两人在人群中挤了好半天，总算找到买头饰的货架。上面款式相当繁杂，光是耳朵，就有好几种动物的。
猫耳还是兔耳呢？好像鹿角也不错。
陈祈安有点纠结，正想着是不是都试上一遍，周泊年就摘了只狗耳头饰，戴到了他的头上。
陈祈安呆了一瞬：“你喜欢这个啊。”
周泊年若无其事道：“随便拿的，买你喜欢的吧。”
“就这个吧。”陈祈安不纠结了，跑到一面空着的镜子前看效果。
周泊年给他戴得有些歪，陈祈安抬手调整，居然出乎意料的合适。
他的头发蓬松，恰好能遮住发箍部分，那双狗狗耳朵直直立着，仿佛是从他脑袋上长出来的一样。
陈祈安欣赏完，转头问周泊年：“好看吗？”
周泊年没应声：“去结账。”
陈祈安没动：“你呢？”
“嗯？”
“你还没选呢。”
“……”周泊年对自己原本的耳朵挺满意，他又不是陈祈安，头顶上冒出个兽耳只会显得违和，“我不要。”
陈祈安把脸皱成一团，扁着嗓子拖长音调说：“周泊年——”
“……”周泊年让步，“我不要耳朵。”
他看到也有一些粘在肩上或者别在身上的东西，那个还可以接受。
“好，”陈祈安立马高兴了，“我来选。”
他目不斜视地经过一排排挂着小饰品的货架，径直往里走。
越往里，商品越夸张。周泊年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服装，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让陈祈安随便挑个耳朵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看再前面就只剩下公主裙，周泊年想，这下无论陈祈安怎么向他撒娇他都不会同意了，这是底线问题。
所幸在周泊年放弃底线前，陈祈安终于停了下来。
他弯腰在最低层的架子上取了一条又大又厚的狐狸尾巴，抱在怀里捋了两把：“这个怎么样？”
有了公主裙这个预设，周泊年觉得什么都挺好，而且尾巴挂在身后，他也看不到，要恶心也是恶心别人。
“行吧。”周泊年说。
陈祈安戴着狗狗耳朵、抱着狐狸尾巴，兴冲冲付好钱，又盯着周泊年把狐狸尾巴扣在腰上。
两人回到广场，陈祈安落在后面，看那条橘色大尾巴随着周泊年的步伐甩来甩去，喊他：“周泊年。”
周泊年回头：“嗯？”
陈祈安笑：“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周泊年几不可见地扬眉。
露出来了吗？应该没有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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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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