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年没有无聊到在这种事上坚持，他就着陈祈安的手喝了几口，拍拍瓶身：“可以了。”
瓶子里还剩一半水，晃晃荡荡。陈祈安不想一直拿着，索性一口气喝完。
他站起来，把空瓶扔进垃圾桶：“你不能玩这种项目干嘛不早说啊。”
周泊年难得虚弱，恹恹地说：“我也不知道。”
他只在小时候坐过一回过山车，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也没预料到这次的情况。
“是不是扫你兴了？”周泊年抬眼道。
这是什么话？
陈祈安抿紧嘴唇，腮帮子微微鼓起，神情严肃地俯视对方：“周泊年，你是在故意气我吗？还是你很想听我说，我在担心你？”
他自认为态度强硬，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样貌和气质消解了一大半的压迫感。
周泊年勉强地笑了一下：“说了我没事。”
陈祈安也不想再说什么重话了。他在椅子边缘坐下来，往周泊年那边挤了一点：“有事也没关系啊，我也说了我会照顾你的。”
为什么周泊年非要表现得无所不能呢？陈祈安不明白。
明明脆弱也是可以的。
周泊年朝另一边挪了几寸，给陈祈安让出位置。
用餐区周围有几家正在营业的小吃摊。陈祈安看周泊年脸上重新有了血色，问道：“能吃东西吗？要不要买点吃的？”
其实周泊年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说：“那吃点吧。”
“嗯，”照顾周泊年是一件很稀罕的事，陈祈安把握机会，“我去买。”
估计周泊年这会儿多半食不下咽，陈祈安没买那种重油重辣刺激肠胃的，只买了一碗清淡的凉面。
老板按照惯例给他一双筷子，陈祈安本要张口让老板多拿一双，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端着凉面回到用餐区，周泊年已经坐起来了，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处理邮件。
陈祈安随手拎起桌上的狐狸尾巴，往长椅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上去。把纸碗放在周泊年前头，他又去拆一次性筷子。
听到塑料袋摩擦的声响，周泊年瞟了一眼，见只有一人份的，道：“你先吃吧。”
陈祈安没搭理他，自顾自卷了一筷子凉面，里头还夹着几根黄瓜丝。
“别矫情，”陈祈安用筷子尖戳了戳周泊年的唇缝，“汤要滴身上了。”
周泊年叹了口气，收了手机，改去拿筷子。
陈祈安没给他：“张嘴就行，啊——”
周泊年也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自己还能再上一遍幼儿园。
“快点，周泊年，”陈祈安催道，“是不是最听话的乖宝宝了？”
“……”周泊年无语了，为免陈祈安再说出什么更奇怪的话，他只好一口把筷子上的凉面包进嘴里。
陈祈安对自己的教学成果相当满意，周泊年在那儿细嚼慢咽，他就低头囫囵吃了几大口。
两个人分食完一碗凉面，周泊年也恢复得差不多。
原本陈祈安还想着玩玩海盗船、跳楼机、大摆锤什么的，但周泊年坐不了，也只能作罢。
不过旋转茶杯、碰碰车这些温和的项目也很有意思，主要和周泊年在一起，干什么都行。
夕阳染红地平面，大部队掉头返程。陈祈安混在人群里，周围的人虽带着疲态，但都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反观周泊年，依然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
毕竟出了那个插曲，陈祈安问：“你今天是不是不怎么开心？”
周泊年答非所问：“你开心就好了。”
“你不开心我怎么开心？”陈祈安说，“我也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留下不开心的回忆。”
周泊年看了他一眼：“我很开心。”
“真话假话啊？”陈祈安追问。
周泊年不看他了：“说了你又不信。”
“因为你总是不说心里话。”
周泊年被他呛得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面突然响起一阵骂骂咧咧的叫声。
“谁家小孩？”
“家长呢？”
“我靠，没长眼睛吗？”
周泊年循声扭过头，几个小男孩正你追我赶地打打闹闹，一路上横冲直撞，撞到了不少人。
眼看这伙人要直直冲到陈祈安身上，周泊年皱了下眉，下意识抬手揽在陈祈安的腰间，把他往里侧带了一点。
咒骂声连成一片，小男孩们充耳不闻，嬉笑着擦着陈祈安的右腿跑了过去。
周泊年不想对他们的行为发表什么看法，他只关心陈祈安。
危机解除，周泊年揽着陈祈安的手也松开了，他正要放手，却被陈祈安按了回去。
周泊年又是一愣。
他垂下眼，陈祈安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无法看清对方整张脸。
黄昏在陈祈安的发丝间晕染开，暖色的光温柔地将他包裹住，像一层透明的茧，陈祈安是光里唯一的存在。
又或者，陈祈安就是光源本身？
周泊年无从分辨。
“偷看我干嘛？”陈祈安当然知道周泊年在注视他，他故意问道。
周泊年于是收回视线：“你鼻子上有脏东西。”
“……”陈祈安使劲揉了一把鼻子，摊手一看，根本什么也没有。
啊，周泊年这个大骗子。
-
每周一上午下课，许廷之都会雷打不动地来找何歆。
除了第一次见面，陈祈安和许廷之吃了顿饭以外，后面几次，他都自觉避开。
如果不是有事相求的话，他也不想当电灯泡。
但是攻略进度陷入停滞状态，计划里能做的都做过了，他和周泊年还是没有突破性的的进展，陈祈安只能求助于场外。
许廷之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荣升为恋爱专家了，不过陈祈安要请客，他也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三个人找了家安静的餐馆，许廷之问：“你追得怎么样了？”
“就是不知道才来请教你的。”陈祈安说。
“别别别，”许廷之诚惶诚恐，“你直说吧。”
陈祈安挠挠脑门：“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跟他说了早安晚安，还给他送了花，约了他看电影，我们还去了游乐园，接下来呢？我要做什么？”
许廷之和何歆对视一眼：“等等等等，你这是不是太教条了？”
陈祈安：“嗯？”
“又不是做任务，”许廷之“啧”了一声，“算了，对方的反应呢？”
陈祈安懊恼：“就是没反应啊！”
“怎么会没反应？”许廷之不理解，拉黑不也是一种反应吗。
何歆耐心道：“你和她问好，她都回了吗？”
陈祈安：“回了啊。”
完全没说自己是怎么逼迫周泊年回的。
“花也收了？”
“收了啊。”
“那看电影、游乐场什么的，她也都去了？”
“去了啊，”陈祈安补充，“他中间还邀了我一起出去玩呢。”
虽然是公司的集体活动。
“对了，”陈祈安又想到一个疑点，“我要和别的女生加微信，他还阴阳怪气的，是不是在吃醋啊？”
从陈祈安的一面之词里，许廷之也很难判断，但假设陈祈安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被追求者的态度已经很积极了呀。
“那你们出去玩，”许廷之比划，“没什么肢体接触吗？”
“你指哪种？”陈祈安思索，“牵手？靠肩？喂他吃东西算么？”
许廷之：？
何歆：？
不是，怎么都喂上东西了？没长手吗？
许廷之感觉自己被陈祈安这小子耍了，他和何歆都没进化到这个地步，这不是小学生给大学生上课吗？
许廷之皮笑肉不笑：“所以，你的问题在哪里？”
陈祈安真心求教：“接下来呢？我怎么做才能和他在一起？”
许廷之淡淡吐出两个字：“表白。”
陈祈安不是不想表白，他是对表白成功没把握。万一周泊年从此再不理他怎么办。
“胜算有多少？”
许廷之想说百分之百，但也许就是有人享受那种不确定关系的暧昧呢，他保守估测：“百分之八十吧。”
陈祈安吃惊：“你确定吗？”
周泊年和陈家骏在办公室的那段对话还梗在他的心里。
周泊年当时言之凿凿不想睡他，那现在呢？现在想睡他了吗？
“这我怎么确定？”许廷之都不知道陈祈安喜欢的是何许人也，“但是她肯定对你有好感吧。”
听许廷之这么说，陈祈安心定了一点：“可是我要怎么表白？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你吗？”
“如果你嫌随便，也可以策划一个正式的。”许廷之提议。
陈祈安点点头，正式的恋爱首先要有一个正式的开始。
不过这方面，许廷之和何歆同样没有经验，帮不上他。陈祈安也不想麻烦人家太久，中午吃完饭，就回家琢磨告白的事。
路上，陈祈安收到快递取件通知。他将共享单车停在小区门口，绕到快递柜前扫码，“哒”的两声，两扇柜门弹了出来。
快递不多，陈祈安懒得回去处理垃圾，干脆在外面一件一件取出拆开。
小方盒子里装的是上次他和周泊年一起做的黏土，一个“周泊年”小人，一个“ss”小狗。
陈祈安把它们并排放在手心端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包好，塞进书包隔层。
还有一个扁盒子，陈祈安没想出是什么，这段时间他也没买东西啊。
他狐疑地撕开胶带，手探进去摸索了一下，形状像发箍，上面还有毛茸茸的装饰。
陈祈安心中有了点猜测。他眯起眼睛用力抽出来，还真是个电动兽耳。
将盒子扔进垃圾桶前，陈祈安特意看了一眼，运单上，发货方的名称就是猫耳女生推荐的那家店铺。
周泊年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下单了。
耳朵是重力感应的，陈祈安拨动开关，左晃右晃玩了一路。虽然很可爱，但是果然还是在游乐场、动物园这种场合才能戴吧。
到了家，陈祈安把耳朵收进抽屉。所以，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告白吧，有了名分，约会的机会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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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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