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什么神经?”陈祈安许久才找回神智,“不是,你为什么要给他钱啊?”
“花钱消灾不好吗?”周泊年道,“现在你不欠他的,他也没理由骚扰你了。”
“我不搭理他就行了,五百万诶,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吧?”
“我花我的钱,又没花你的钱,”周泊年捏捏陈祈安的后颈,“不是睡觉吗?快睡。”
陈祈安瞪他:“睡个屁!”
出钱还要挨骂,周泊年大人有大量,没和陈祈安计较。
陈祈安撒完气,自己又于心不安。
陈则伟供他吃供他住,那是因为陈则伟是他亲爹,在法律上有这个义务。
周泊年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从哪个层面看,都没必要管他。可周泊年不仅管他吃喝拉撒,连断绝关系的钱都帮他出了。
陈祈安没有同等的东西可以给周泊年,他一穷二白、一无所有。
周泊年见陈祈安不吵了,还以为他消停了,转脸一看,反光带映着陈祈安的眼眸亮晶晶的,眼眶里全是泪花。
周泊年慌神了,上一秒还在发火,下一秒怎么就哭了?
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周泊年不知道陈祈安是为哪一件而哭。又或许是从小到大的委屈积攒在一起,今天才找到宣泄的出口。
周泊年问司机借了几张纸巾,攥在手里给陈祈安擦眼泪,眼泪越擦越多,到后来就像故障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了。
陈祈安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呜咽着,周泊年没有安慰人的天赋,只能反复说:“没事了,马上回家了。”
抽泣声小了一点。
“回家”两个字让陈祈安很安心。他没有别的家了。他对G市没什么归属感,对F市也说不上有太多,至于六岁以前的老家,印象就更为稀薄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一辈子缠着周泊年,周泊年不可以有意见。
陈祈安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快,等到了机场,他也平复得差不多。
距离下飞机不过几个小时,两人又重新站在机场。周泊年穿的还是来时的衣服,陈祈安就不同了,一袭睡衣仿佛只是临时出门拿外卖、扔垃圾。
他原先的衣服丢在了那间套房,就算酒店要给他寄回来,他也不打算要了。
晦气。
然而身份证件都在衣服口袋,陈祈安跑出来只带了一部手机,最后是用电子证明办的手续。
上了飞机,陈祈安还是睡了一觉。周泊年也抗不太住,小憩了一会儿。
到家已近三点。
周泊年打着呵欠开门,心想,今天总算结束了。
F市和G市两地隔着一千公里,半天打了个来回,堪比当红明星的魔鬼行程。周泊年风尘仆仆回到房间,在浴室里仔仔细细洗了个澡。他裹着浴巾出来,看清眼前景象,差点没退回去。
陈祈安抱着枕头,盘腿坐在他的床上。
周泊年定了定心神,尽量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陈祈安抬头看他,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周泊年,你现在把我买断了。”
“……”周泊年并没有这么想过。他只是想让陈祈安尽快摆脱陈家。
他对那对父子的人品毫无期待,但今晚的事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以至于最开始得出那个猜测的时候,他是难以置信的。
他不想让陈祈安和那两个人有任何瓜葛,而陈则伟刚好提了一个很好满足的条件。
仅此而已。
周泊年站在浴室门口:“不要说这种话。”
“那要说什么话?”陈祈安见他一动不动,主动从床上下来,走到他的面前,“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陈祈安,”周泊年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那有哪个意思?
周泊年的意思太多,陈祈安分不清了。
语言沟通过于低效,陈祈安直接两手圈住周泊年的脖子,决定用行动说话。
周泊年起初还没看出陈祈安想干什么,直到陈祈安仰脸把下巴凑了过来,他才恍然扯住陈祈安的手臂:“你……”
“别动。”陈祈安不在乎他要说什么,嘴唇已经贴了上去。
像被施加了什么咒术一般,周泊年真的不动了。
这种程度的触碰是很新奇的体验,唇瓣碾着唇瓣,牙齿碰着牙齿,接吻是这样的吗?
陈祈安没体会出个中趣味。
大概是方法不对。
陈祈安笨拙地伸出舌尖,一点点试探着打开周泊年的牙关,企图在另一个人湿热的口腔中攻城拔寨。
他带点挑衅意味地勾了一下周泊年的舌头,又很快地分开,转而探索其他未曾占领的区域。周泊年被他这么捉弄,也不甘示弱地重新追了过去。
就像在狭小的空间里捉迷藏。
十月的天,不冷不热,陈祈安睡衣底下却出了一层薄汗。
周泊年不再梗着脖子宁死不从,甚至下意识低头迁就陈祈安的身高。
极度的静谧中,是清楚可闻的吮吸声。
陈祈安在捉迷藏的空隙间分出神,腹诽道,没有意思?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周泊年就是个不说实话的大骗子。
陈祈安在这场战役里失去了主动权,他被大骗子亲得窒息,睡衣汗涔涔黏在身上不舒服,他蹭着周泊年扭了一下,晕晕地哼唧了一声。
仿佛从梦境回归现实,周泊年推了他一把,粘连的津液拉长断开。
陈祈安的睡衣本就系得松松垮垮,这会儿全散开了,大片皮肤暴露出来,白皙中染着粉红。
他眼皮上抬,不明就里地望着周泊年,也没想着把衣服系上,就任由它那么敞着。
周泊年揉了揉眉心,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哪怕做了不冷静的事,他也能立刻找回克制的状态。
“陈祈安,”他说,“你喜欢我么?”
陈祈安从来没预料到,会从周泊年那里听到这个问题。他做了主动告白的准备,但他没想到周泊年会问他。
这让他有点短路。
上回想的表白语都忘干净了,陈祈安张了张嘴,还没吱声,周泊年先替他回答了。
“你不喜欢我吧。”
陈祈安瞳孔震了一下,他不知道周泊年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喜欢你啊。”陈祈安急切道。
“你喜欢我什么呢?”周泊年细数道,“喜欢我救过你?喜欢我让你住在我家?喜欢我给你做早饭?喜欢我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喜欢我对你好?”
陈祈安咬咬嘴唇:“喜欢这些不可以么?”
“不是,”周泊年摇头,“但是你可能搞错了、弄混了。感激也好,依赖也好,它们都不是喜欢。”
闻言,陈祈安一怔。
他的确对周泊年带着感激依赖的心情,但他会弄混吗?
他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不明白喜欢应该是什么感觉,和感激依赖又有什么不一样。他一时想不出有力的论据来驳倒周泊年。
“这重要吗?”陈祈安干巴巴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很重要,”周泊年说,“我不希望在你没有厘清自己感情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做出选择,这对你很不负责,也很不公平。”
好像很有道理,但陈祈安只觉得烦。
周泊年又说:“你大概误会了,我做任何事都是出自我的内心,并不是要你交换什么。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的话,大可不必,我也不会接受的。”
陈祈安只想确认一点:“所以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喜欢你也不代表要做乘人之危的事,否则我和赵总有什么区别,”周泊年把陈祈安敞开的睡衣拢起来,“衣服穿好吧。”
陈祈安身子定在那里,脚也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泊年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他在主卧里听到大门开合的响动。
周泊年出门了。
陈祈安拖着半麻的小腿,跑到窗户边上向下望。周泊年换了一套风衣,穿行在路灯打下的一个个光圈里,风衣下摆随着步伐扬起又落下。
陈祈安打开窗子喊了一声“周泊年”,楼上邻居家的狗跟着叫了起来。他闭上嘴,不敢再扰民,周泊年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故意的,没有回头看他。
诚然,周泊年说的那些问题,他现在都无法解答。
但这有什么要紧呢?
周泊年承认了喜欢他,他也想和周泊年在一起,这不就够了吗?
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
对,周泊年说得没错,他不喜欢周泊年。
他讨厌周泊年。
陈祈安在出租车上没哭完的泪水又漫了出来。这个卧室都是周泊年的味道,他不想待在这个卧室了。
他拎着枕头走出去,踹上门,比晚上揍赵总还要用力一万倍。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祈安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解开锁,页面停留在微信上。
唯一的置顶备注着“周泊年”。
他也不想看到周泊年的名字。
陈祈安点进个人菜单,泄愤似的修改了备注名。
讨厌鬼。
周泊年只配当讨厌鬼。
-
夜很深了。
周泊年在小区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打算将就一晚。
说不定不止一晚。
他还没想好明天怎么面对陈祈安,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去吗?
以后呢?
周泊年头有点痛。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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