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做的门帘阻绝了外间的嘈杂,白玉京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示意道:“还请仙尊先手。”
玄冽看了他一眼,问道:“年龄。”
白玉京没想到他起手竟问了个这样不痛不痒的问题,闻言坦坦荡荡道:“回仙尊,我今年八百零一岁。”
虽然询问年龄对于年长的妖族来说有些冒犯,但对于白玉京来说却无足轻重。
不过轮到他时,他可没玄冽那么轻拿轻放了:“敢问仙尊,除了沈风麟和种子两件事外,人皇降下的旨意中,可还说了别的事?”
白玉京开口之前便做好了考量,身为一个八百岁便达到金丹期的通天幼蛇,关心飞升一事理所当然,肯定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然而,玄冽却道:“并无。”
箴言石没有亮。
白玉京见状舔了舔虎牙,心下有些不相信。
……青羽当真只和他说了这些事?还是自己方才问的方式有问题,让这人钻了空子?
他正在心里转着弯思索着,突然,玄冽问道:“时至今日,你一共蜕过几次鳞。”
白玉京一怔,眼底的羞怒一闪而过,但他最终想恼没敢恼,只是嗔了玄冽一眼,老老实实道:“……九次。”
果然,和他五年前那次感受到的异样一致。
十年之前,白玉京蜕鳞的次数还是八次,如今十年过去,他却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又褪了一次鳞。
——说不定还是当着别的什么人的面。
玄冽心下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面上一如既往,白玉京没有看出丝毫危险的端倪。
他正在心下暗自盘算着,玄冽和沈风麟身上的那抹光,会是一种东西吗?
不过他算来算去也没算明白,最终索性把脑子抛到脑后,直接问道:“沈风麟被斩落之际,你在他身上看到什么异样了吗?”
玄冽的回答依旧是:“没有。”
那么近的距离玄冽怎么可能没看到?难道只有自己能看到那道幽蓝色的光?
白玉京蹙眉,在心底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揣测的同时,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其实暗暗松了口气,似乎是在庆幸,还好玄冽不是他真正的敌人。
玄冽看着从赌局开始就一直在苦思冥想的美人,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忍不住逗他:“你上一次做梦时,梦见了什么?”
白玉京一顿,面色果然微妙地一僵,随即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嘴上含糊其辞道:“……我梦见自己被人抛弃了。”
白玉京那段梦中虽然没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但哪怕作为道侣,询问妖族的梦境都是一件非常冒昧且失礼的行为,更不用说非道侣的其他人了。
白玉京不信玄冽活了几万年会不知道这件事,更何况这人与自己相识五百年,所以……这王八蛋绝对是故意冒犯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心下涌出一阵恼羞成怒的报复心。
行啊,喜欢冒犯人是吗?
白玉京心下冷笑,面上却露出了一个甜腻又灿烂的笑容:“轮到我了,那我也想问问仙尊的梦境。”
“敢问像您这样的正人君子……做过春.梦吗?”
言罢,白玉京忍不住在心底发笑,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玄冽闻言竟面不改色道:“做过。”
……
……!?
白玉京愕然睁大眼睛,反应了足足三息才意识到玄冽说了什么,当即脱口而出:“你当时梦到了什么——”
箴言石发出警告般的白色光晕,提醒他的轮次到此结束。
白玉京见状戛然而止,半晌咬牙止住话头。
然而嘴闭上了却不代表这事到此结束,恰恰相反,他的心脏突突直跳,好奇得快要疯了。
不行,这石头居然还会做春梦,这事必须得问清楚。
白玉京在心底抓耳挠腮,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孤注一掷般打定主意,不管玄冽接下来问什么,他都不能让赌局结束,绝对要把这人春梦的内容问出来——
“你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
白玉京一怔,面上的表情一下子空白下来。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对不起,我拒绝回答。”
金色箴言石泛起一阵灼眼的红光,象征着赌局结束,白玉京输。
赌约生效,白玉京丹田内霎时笼罩上了一层禁咒。
不过这毕竟只是一块小世界的箴言石,所生的禁咒也并不算多高明,充其量就是元婴水平。
白玉京想要挣脱这段束缚简直易于反掌,但事情又回到了那个起点——一旦他挣脱束缚,玄冽势必会看出异样。
“……”
最终,哑巴吃黄连的小美人只能把气洒在始作俑者身上,面色泛红地瞪着玄冽。
不过他再怎么怒视也抵不过木已成舟的事实,既然他不打算反抗,那么根据赌约,他下一场梦境的编织权与主导权,将全权交给眼前人。
这意味着,他将在梦中失去意识,甚至被篡改认知,彻底臣服于对方在梦境中塑造的一切——这便是妖族不愿让任何人涉足自己梦境的根本原因。
玄冽对他的怒视置若罔闻,白玉京见状忍不住激他:“我已经十年没做过梦了。”
赌局结束,箴言石不再发挥作用,自然也就没检测出这句谎话。
玄冽起身走到他面前,闻言无比平静道:“无妨,我可以等。”
说着,他把手递到白玉京面前。
玄冽的姿态与其说是满不在意,不如说是游刃有余,白玉京太了解他了,见状一下子便破了防,彻底恼羞成怒。
……等你爹个头!
他开此赌局原本是为了羞辱玄冽,怎么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白玉京怒火中烧,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完全不打算起来跟人走。
玄冽见状“啧”了一声,俯身握着他的手腕一拉,便把人拽到了怀里。
白玉京面上虽然犟着不愿起身,但当真被人拽起来后,倒也没有再闹。
他就那么抿着唇,被人攥着手腕带出了隔间。
偌大一个赌场内,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多出来了一个人。
……所以这王八蛋分明能把他直接带进来,之前故意不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现出原形方便把玩吧!
白玉京气得冒烟,咬牙切齿地走在赌坊内,外面都是一些常规性的赌局,无外乎骰子、牌九什么的,没什么意思。
他只看了几眼便失去兴趣,忍不住扭头看向身边人。
——玄冽那场梦里到底梦到了什么?
白玉京眯了眯眼,反手轻轻握住那人攥着自己的手腕,对方果然一顿,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他。
……装模作样的臭石头,梦里指不定怎么下流呢,穿上衣服倒是装起道貌岸然了。
白玉京心下冷笑,面上则撒娇般拽着对方手腕一拉——没拉动,索性自己腻上去:“仙尊,所以你春.梦中……到底梦到了谁啊?”
玄冽垂眸凝视着怀中人,只见美人眸色发亮,眼底却没有丝毫醋意或者嫉妒,只有藏不住的好奇与微妙的恶意。
这副置身事外的天真恶毒模样,当真让人牙根发痒。
玄冽沉下眸色道:“一个故人。”
故人?他还有哪个自己不认识的故人?
白玉京心下生疑,两人好巧不巧走到了风月区。
此处赌的是情缘,多的是修士来此一掷余生。
白玉京搂着人站在旁边看了半晌,突然悟了什么一般抬头道:“仙尊是心悦那位故人吗?不然像您这样的人,怎么会做那种梦呢?”
他缠着这个话题非要一问究竟,若是寻常人早该恼羞成怒了,可玄冽却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样子,反而解释道:“受到巫族暗算,故而梦了。”
他没有回答前一问,白玉京也没听出来他的故意,反而忍不住在心下发笑——堂堂仙尊居然还能受到巫族暗算,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他心中嘲笑,面上则粘着人不依不饶道:“既然是故人入梦……仙尊都梦到了什么?”
玄冽闻言一顿,垂眸看向他。
毫无涉世经验的小美人,故作成熟地扬眉看向他,笑容间尽是恃宠而骄的揶揄。
玄冽原本不想回答,怕吓到他,但这一刻,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白玉京被人掐着脸颊抬起下巴,笑意尽数僵在脸上,愕然之意尽显,露出了未经人事的青涩与稚嫩。
黑金色的冰冷面具遮盖了男人的半数容颜,其余地方模糊不清,像极了他记忆中的那人。
白玉京心头发颤,忍不住屏住呼吸。
玄冽低头,在他耳边用那副无比熟悉的冷淡语气道:“我梦见——”
“我蒙了他的眼,拽着他的蛇尾把他倒吊在王座之上。”
“……”
“蛇尾”与“王座”二字一出,白玉京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他话里的“故人”指的究竟是谁,整个人一下子僵在原地,连带着神色也空白下去。
“他卷起蛇尾想逃,小腹却恰好磨在绳结处,失力之下跌倒在王座之上,哭着痛骂于我。”
“梦境最后,精疲力尽之下,他终于放弃挣扎。”
“于啜泣中低眉,柔声唤我主人,求我放过他。”
神医啊小蛇,三句话让哑巴老公为你滔滔不绝[奶茶]
至于浴巾输掉的这个梦呢,大概率就是那个,嗯,常识修改,还有什么催眠、现实错乱……预警提前打,可能会比较封建,不喜勿喷[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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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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