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猫就像一面镜子,所有对于他恶意的揣测,都映照出他们各自内心的傲慢与偏见,也映照着我们内心的傲慢与偏见。
看到小黑猫的记忆的时候,念酒看到了小黑在妖族受到的霸凌,也看到了小黑那么爱家人,也默默保护妖族,为世道安宁而牺牲,但是无论是凡尘,还是妖族也都不认同他的作为,妖族嗤笑藐视他,而凡间甚至根本就厌恶身为妖怪的他。
从小黑的视角看去,也仍然会有些感同身受的触感,因为念酒一直以为小黑是一个看似乖孩子的妖族,年幼但有着远大抱负。
但念酒反而从自己很少见到的视角去看到,也因此震惊与妖族的弱肉强食是如此残酷,没有亲身经历就不会懂得。
小黑虽然经常念叨自己是妖族的王子,但是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微弱旁支的小妖族,会被欺负,也会被霸凌,但是他仍然是一身光明磊落,也相信在妖族的黑暗之下仍然有着解救改变的可能,为了保护妖族,为了停止这种杀伐而前往人间。
无论经历过什么,也仍然不会放弃,仍然是那副开朗而认真的模样,这样的小黑,和他见到的,复杂很多。
身为普通的人类,念酒如若知晓自己可能活不过一百年,甚至是六十多岁,或许对于小黑这样的举动会感觉到惧怕或是恐惧。
但是同为长命者的外来人,他反而理解了小黑活着这么久,却要饱受他的族的歧视偏见,甚至是无休止的虐待。
或许在这种思维奇妙地连接上后,念酒也闯入了他的灵魂深处,看到了小黑的过往经历。
念酒纵使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真正看到小黑的记忆时,这种与最开始的反转让念酒有些绷不住。
毕竟在念酒的心中,纵使他有些利益权衡也属实正常,世人皆是如此,尚且他也没有真正做出什么错失,但是这样的经历所造就的灵魂是不一样的,这种伤害不曾转化为恶,也从来都不是纯粹无暇的。
倘若这是门扉,那内里的秘密远不如表面来得光鲜亮丽,悲戚与压抑才是这里的主旋律,从旋律当中所透出来的则是生生不息,也是纵使我们平凡如同不起眼的尘土,却仍然为了理想与信念奉献出自己的微弱力量的希望。
如果从小黑曾经的经历看去,似乎能够看到,他虽然是妖族,虽是有一席之地的妖,但是却还是不得不被牵制欺辱,甚至是被逼着吃死老鼠,被辱骂甚至是羞辱过,也被瞧不起甚至是鄙视他不过是一个弱小种族的妖,将他的尊严踩在地上。
对方是怎样的呢?如果说小黑并不是猫而是豹,应该很难有妖怪能够伤害到他。
而且小黑也从来没有提及过这种事情,或许是语言不通,但是在他自己的看法当中,则认为自己是一个虚伪的妖怪,更是双面的妖怪,平常也是一副乐观开朗的模样,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小心翼翼,还有担忧恐慌。
但实际上如果他当初没有表现出妖族期望看到他的样子,或者多说了什么、泄露了计划或者自己真实的阵营,那将是不敢想象的后果,更别提是小黑主动要求一个人看了他的记忆。
在真正了解小黑那一刻之前,他一直在被误解,他一直是背负了最多的那个人,他们很多崇尚妖族血统,追随妖王,或者审时度势反复无常,却严谨细心,善于隐忍,能成大事,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也压抑隐藏了许多。
念酒还处于窥探到恐怖秘密的惊愕之中,努力消化并梳理来龙去脉,但在场唯二清醒的彼此之间沉默不语,这段记忆不单单是念酒有所感悟,就连酒之也是看着去的,对此他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会像是往常一样温和。
多半是酒之恰巧在这个时候醒来,本来就窝火,又看着这种被塞了一嘴死老鼠的情况,多半也恶心的想要解决掉。
他可不会像是念酒那样优柔寡断,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感悟改观,要是换做自己身上对方的骨头几块都能给他揪出来,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念酒这家伙还真看去了,他也不嫌弃那妖族的情况恶心。
对酒之而言,这家伙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愚蠢而重蹈覆辙,怎么就没有死掉了?被光明驱除的妖还是巴巴的想要靠近,还要作出一些愚蠢的行径。
(你还真简单,被别人屈辱打骂,也仍然一根筋的想要为了妖族?也不看看他们如今怎么传你的,死了最好,要是没死也是要捉拿回去的叛徒。)
(要我说,这个世界这么糟糕,干脆直接奋起,把妖族给铲除掉不是很好嘛。)酒之却只是在念酒的脑海当中嘲讽般的开口,念酒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思绪掩盖下来。
毕竟念酒还在思索着怎么对待小黑才好,但是顾虑是自己的身体,所以就算是如今是酒之假意抢占,也仍然安耐着,隐忍克制着。
虽然酒之那时在想什么,念酒无从得知,也无暇分心去观察酒之的反应,但自己毕竟是不想看到小黑被惹怒的模样,也不想看到他们双方愤愤不平般想要动手,或许他们都没有错,这只是世界之中的不对,可是他们又能够从中探寻并且改变些什么呢。
最起码念酒自己可以确定自己稍微可以做些什么,而不至于让他们俩在此刻就起争执。
说到底念酒也是没料到酒之会在这个时候醒了,所以也是自己的的原因,还好暂且安抚着用自己的举动来改变情况。
他很想说其实他们都没有错,但是望着小黑那双干净的兽瞳,逐渐转化为柔和的眼眸时刻,还是稍微窥见了自己心中的卑鄙和怯懦,他就在迟疑怀疑些什么呢?
“抱歉,小黑,我也怀疑过你。”在看到小黑曾经的记忆后,念酒刚刚收回心神来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处境位置,也是看着小黑逐渐从妖化改为正常的身形,却只是上前起身宽慰般轻轻拥住了他的肩膀,像是朋友那般安慰着,也将自己真正的想法所出来。
“其实我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别人欺负你,你欺负回去也实属常理,更何况还是妖族的规矩,这本没有什么错处。”
“要实现抱负,也就必然会做些选择,做你认为是对的事情就好。”念酒此刻只是陪伴着,大抵是如今才知晓那些的一切,看到妖族真正的情况,才理解了小黑之前的紧迫与慌张,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焦虑太过明显,所以小黑一直都在试图用戏剧化的行为掩盖不安。
那所谓的高傲,反而底下所隐藏伪装着的,是脆弱与自卑。
如果他真的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华贵幸福,为什么刚开始见到小黑的时候,他的衣服着装也并非是很好的布料,态度反倒是不像是一个王子,而是慌慌张张的小妖怪。
好在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后,小黑也是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来,或许知道念酒不会在责怪,或者说自己总是害怕经过先前的事情对方会责怪自己而苦苦思虑,也担心对方会不再和自己视为朋友,所以放下心来。
“我知道,其实我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情了。”小黑学着念酒的姿势一块坐了下来,“我有看到你们的所作所为,你的确没有食言。”
念酒没有过问他为什么忽然从一只猫儿变成了一只黑豹,也没有询问他这段时间在外形上的蜕变,但念酒知道他也经历了很多,只是给他擦了擦脸,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是的,那么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或许之前的矛盾也暂时性的消掉了,但眼下小黑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还在努力着,就好像看到念酒他们也在努力作为那样,所以对于妖族的事情小黑其实也是过来告诉念酒让他不要担心,他那边一定会尽快解决,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会处理好的。
念酒多是担心单凭他一个人和自己刚刚看到的处境地位,他万一有什么闪失,自己也想要去帮忙,但是小黑只是拒绝着,说自己能够做到的,念酒在这里已经很厉害了,他们的进度也都差不多。
“我毕竟是妖族的王子,这事情自然是要有我的一份。”小黑猫说着也是眉眼微弯,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
但是从眼眸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或许也不单单是偶尔的开心,也是那常年的也忧郁荒芜,苍凉寂静,为了活下去,信仰化为泡影,却仍然坚持。
就像是居住在荒无人烟的狼藉之地,诞生于妖界的黑暗面,是妖族最混沌慌乱的时刻,见证过寻常的妖族是怎样的,虽然妖族给予诸多伤痛,却也见证了不同的世道。
当妖族世道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退缩。
我会成为它需要的任何,是妖也好,就算是埋汰或是无用也罢。
我是一名真正的妖族王子。
这样的信念也好,所谓的王的子嗣,按照凡间的言语也这样说没错,但是小黑接下来的行径也已经打算好了,无论如何,他也会依照念酒约定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小黑那边会帮忙。
“嗯,我知道的,但是在这个前提下,小黑也得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少受伤,因为我们只有你。”听得懂他的骄傲和意思,念酒没有阻拦也没有为难,毕竟就像他看着自己那样,自己也不会过于阻碍他的行动。
无论是怎样的,只是眼下的时间不早了,按照道长的多半也该是到了歇息时候,念酒只是给他身上稍微梳毛了一下,询问他是打算早些回去妖族歇息,还是要在这里住一晚,自己也能够暂时让他不让别人被发现。
念酒询问将,小黑也知晓眼下的情况,自己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于是只能暂且道别。
念酒也是与小黑解释说若是之后有什么变动就通知给小黑,而且自己也会先告知自己所熟识的道长,让他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想必也有些开明的,念酒如今结交基本上也都是朝着这方面接触着去。
小黑多是知道,但还是提了一句自己最近还是会再来一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次见面他应该能够差不多做到的,如果不行的话再多试几次,念酒虽未明白,只是点点头给他鼓励,在看到小黑从化身为一只原先的小黑猫,念酒也多是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尾巴。
听到他忽然回过头来用语言叫唤了一下,念酒也忍俊不禁,估计晓得这凡间的豹子不多,所以他也是学着用猫语学着,也不难怪先前会误认为,念酒原本还觉得是猫儿,原来此猫儿非彼猫儿,等之后要是有机会去妖族,念酒也觉得自己要好好学一下怎么用那边的语言。
不过相比妖族的语言也各有不同,就像是每个种族之间的多少也会有差异,就连地域的不同也会带来一定的影响,说起来这也是多学习的事情,能够了解到也觉得蛮有趣的。
至于眼下念酒也只能暂且希望小黑能够如愿做到他所想要努力达成的情况,虽然不清楚在妖族的真实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会简单就是了,念酒单是从中看着也能够见闻。
所以在目送小黑照常变化凡间的猫儿形态离开后,念酒便清楚他估计又要再次匆忙回去此前的那处地方,只是这期间的奔波劳碌只是为了过来和自己和解解释,多半也是些挺累的奔波,这样的态度反而比起他更真挚不少。
念酒所能够做的,也只是在后续尽力改变些什么,也像小黑所期待的那样,他们所为之努力的一切都能够实现。
因而在小黑离开后,念酒在第二日也就和自己熟识的二位道长说明的昨日的情况。
可能此刻青提奕与端木上穆才听闻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大致讲了一下如今那妖族的处境内幕,念酒大抵也是打算真正的劝他们相信,能够作出抉择来。
毕竟妖族的事情他们谁都不清楚,也都到不了那边,所以那边的事情比起坐视不管置之不理外,然若能够借助外力改变一些,连带着对世道能够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没有那么多的妖怪动荡,也总是比起无动于衷的好。
于是说明那妖族的情况之后,念酒也就大致将小黑在妖族所做的事情告知了两位道长,实际上他们也都没有闲着,一直都是在为了能够改变眼前的异动情况而作为。
而且除此之外,念酒除了青提奕与端木上穆他们二位外,也没有告诉刀行策与卿逸道长小黑的真实情况,毕竟他们是盟友,所以大概了解到才好,但是刀行策与卿逸道长先前的态度多半也看得出来,之前闹成那个样子多少是不太合适的,所以目前来说只需要知晓最基础的情况就好。
至于念酒那般轻信所谓的妖族言论,起初青提奕与端木上穆多少是有些顾虑议论,但是在得知那所谓结识的妖族也单只是他一个人想要作为那么大的情况,无异于是杯水车薪的飞蛾扑火,甚至听闻那妖族的情况反而更为惨烈些,青提奕与端木上穆二人便不再阻拦。
毕竟要前行也足以艰难,如若从中还要多有阻拦或是不满,多是不义之举,他们本就是逆向而为,何苦堵了旁人的道,毕竟说来,就单听闻那种作为凭借自己而为,实际上也是一个很难得的情况。
谁也不知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多一份保证总是比起忐忑的好。
若是日后有发生什么意外,也好及时作出处理。
见他们二人意见不大,念酒便清楚自己眼下选对人了,本就是革新是有着不同的天地所想,如若多有犹豫隔阂,多半是难以从中突破,又何能推陈出新,他们本就是奋力为之,也不必阻拦了旁人的道路。
于是在私底下,念酒多半清楚小黑是不定的,望着手中鲜少拿出的骨头哨子,多是知晓酒之眼下醒了,那么自己之后也算是有个助力,不过自己这所谓的黄鼠狼诅咒啊,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破解了,也就不用自己成日这样要注意着的。
是刚开始当妖的好,还是说像自己这样半道成为妖来着轻松些呢?其实都说不准。
毕竟念酒是清楚的,毕竟小黑本有一万个理由任由事态发展,自己也可以成为一只小妖,默默无闻到至今未来。
他也不必去涉嫌,毕竟小妖也有小妖的活法,但有人活成了大妖,有人早早牺牲,也有的浑浑噩噩,这都是选择。
小妖好,但是大妖也未必好。
像是他这样的大可心生邪念。
念酒的读心从来都不只是简单的读心,他能够看到对方的惶恐不安,也能够尝到其中的滋味,万幸的是对方并未看出来,自己也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嫌恶的态度,虽然那滋味不太好受,也足以让人发生质的变化,纵然是成为反派也理所应当。
可是小黑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凭借着自己心中的一个信念,一个好似乌托邦那样庞大而触之不及的理想,选择了留守光明,捍卫自己的理想,这样真的非常不容易的。
可能,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刀行策与卿逸道长也不全然是这样的偏见,只是最初他们用错的方式,所以才让人觉得有些过分了些,毕竟当初念酒也曾与他们二人提及过。
“小黑现在还小,但是我相信,到未来的时候,他会成为他心目中那样的人。”念酒在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无比认真,甚至就已经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未来。
就算是有人旁敲侧击那样问他,但是念酒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认为小黑的作为的确是有益的,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错处。
刀行策当时听闻这番言语是为一介妖族的小妖而论,但见念酒一副想要大干一番的想法,蹙眉间也没有多言,而卿逸道长似乎知晓什么,却也任由了这般而去。
念酒回神间想起如今,将手中的骨头哨子收好站起身来,心想毕竟已然做了,也就只能继续下去了。
除此之外要么就不开始,所以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在停下或是回头的道理,就这样走下去吧,无论未来面对的是什么,无论他们所遭遇的究竟是怎样的情况,纵然是九死一生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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