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昒茸看着陈爻:“心里想三声呸,以后不要说这些混账话了。”
李小朗委屈:“姐,你在外面乱认亲戚就算了,为什么你还要含沙射影阴阳我?”
李昒茸难得平视李小朗,这才感受到大块头委屈巴巴的样子多搞笑,她差点破功。
“不该阴阳你吗?今天是不是有人来找你说妈和陈家的事情?然后你是不是稀里糊涂就上钩了?”
李小朗知道自己大意了,低着头不说话。
李昒茸虽然嘴上说着认陈爻当弟弟,可假弟哪比得过血脉相连的亲弟。
她看向陈爻,姿态乍看过去没什么问题,可声音发紧,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很紧张,她在试探。
“陈爻,今天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也不清楚卷进了什么事,如果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你可以跟我们说,你看行吗?”
陈爻看着她,刚刚她训人的样子异常鲜活,哪怕不想承认,可心底确实涌起了可耻又可笑的开心。
可此刻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却冷不丁扎进心口。
他按压下那股翻涌而上的失落,别开眼。
“今天我去警局,这件事已经解决了,”陈爻淡道,“只是对手公司雇人制造的闹剧,问题不大。”
“太坏了,这跟吃人血馒头有什么区别?!”李小朗义愤填膺。
陈爻捏着手指,指节发白,喉结滚了滚,却没能挤出半个字。
李昒茸依然皱着眉:“那今天突然爆出来的消息,也是他们做的吗?”
陈爻手攥得更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对。”
单音节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舌根发苦。
“既然是对手公司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我们都是受害者,你希望舆论向好,我也希望生活可以尽快回到正轨。”李昒茸沉思,“有什么我和弟弟可以帮忙的吗?”
听完这句话,陈爻又低笑起来,笑声牵动肋骨的伤,疼得他眉心一跳。
他抬手抵住额角,指节遮住了发红的眼尾。
李昒茸皱眉不知道说什么,李小朗就算再迟钝,也不自觉想到“神经紊乱”之类耸人听闻的词。
“喂,你还正常吧?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看看?”李小朗发誓,他说这话是真心的,绝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李昒茸:“你们之后有去校医院吗?”
李小朗有些害怕,他别是又做错事了吧:“他说不用。”
李昒茸叹口气:“一起送去五医吧,顺便晚上看看爸,明天爸还要检查。”
……
“我这两天请假陪护,你马上中考还是好好上学。”
“姐,”李小朗打断,“上午你陪,下午晚上我陪,很多事你在那也不方便。”
确实。
“考试没有亲人重要。况且我对自己有信心,没问题的,姐,你信我。”
李昒茸难得没有呛他,李小朗的目光顺着姐姐的发尾,看向窗外黑蓝色的天穹。
很多时候,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刚刚说话的时候,他好像听见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归位,十五年来第一次,他清晰感知到肩胛骨在生长,想象中的自己,不再是少年单薄的轮廓,而是能扛起责任的、成年男人的骨架。
他以后,就不是李小狼,是李大狼!
他二话没说,右膝抵着地面,左手向后一抄,要扣陈爻的膝窝。
“你要干什么?”难得看见陈爻惊吓的场面,他出口的尾音都有些发抖。
蹭地一下站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站得这么快。
李小朗理所当然:“背你去五医啊!”
陈爻呼出口气:“不需要。”
“没事,我们本身也要去医院。”
“我是说,家里有私人医生,不需要去医院。”
李昒茸&李小朗:“…………”
打扰了。
门外一个穿着深蓝羊毛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拿着防水大衣,看样子是陈家的司机。
李昒茸也是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陈爻的家人没有来,不知是他没有告诉陈董和陈妈妈,还是即便说了,他们也只派了司机过来。
李昒茸心下松口气,幸好没有家长来,要不然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尾。
“你要转学吗?”李昒茸抓紧最后的时间,赶紧问道。
看到他们还有话说,司机贴心地站在三米开外。
“暂时不转。”陈爻垂下眼睫,校服领口被风吹得微微颤动,“我说过……”
尾音被同学的嬉闹声盖过。
李昒茸没听清楚,不自觉踮起脚尖:“嗯?”
少年再次说出的声音就如这晚风,带着初春特有的凉意以及笃定:“至少等这场风波平息。”
“你再等一下。”李昒茸从随身带的手提袋里拿出几张卷子和一份笔记,“这是下午的课程资料。”
“还有这个。”她递出一盒刚买的冷敷贴,“我不知道这个混账没带你去校医院,真的不好意思。”
陈爻接过,盯着地面没有抬头,犹豫着开口。
“你刚刚问我的,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到明天晚上,如果你还好奇的话,我再跟你说好吗,到时候我在校门口‘花灯树’下等你。”
他声音很轻,笑得也很仓促:“你要是不想来,也没关系。”
人的第六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李家还用着二十年前的座机,没有来电显示,严卉君出事那天,电话铃刚响第一声,李昒茸的后颈就窜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现在她望着陈爻远去的背影,一种熟悉的战栗感又顺着脊梁爬上来。
她摇摇头,不愿多想。
几人走的时候,赵老师还在目瞪口呆,她已经做好了双方家长纠缠不休的准备,没想到谁的家长都没来,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小赵,你看看群里的新闻消息,刚刚我就想提醒你,你就不该提李昒朗的妈妈。哎呦,孩子们都不容易。”
五医。
绵长的日子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是跳脱的。
就像今天,李小朗一瞬间觉得自己长大了,他也是见到李爸爸那一刻,突然真切感受到父亲老了。
李爸爸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打。
可那巴掌落在他身上,竟不觉得疼。
“爸,你躺好了,你这心血管病别动气。”
“老子好着呢!”李爸爸嗷一嗓子,周围病房里一堆人看他。
李昒茸拿着医院单子走进来:“小朗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爸,你好好休息,别担心。”
李翰达躺在床上,看着女儿将单子对折,放进包里,他清楚地看到她皱起的眉头。
他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在医院里的大嗓门,是不是自己这形象让女儿觉得丢人了?
过了几秒,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另一种可能,难道是检查结果出了问题?
猜测刚在脑海里成形,另一个念头就猛地扎心里,他不愿意花光积蓄去治病,更不愿耗尽家财只为插满管子多拖几个月,若真要“离开”,也“体面”地走。
李翰达几个月前就感觉心脏隐隐作痛,但是那阵子电芯装配间赶工,他不敢去医院,只买了几板速效救心丸,硝酸甘油的味道混着车间电解液的刺鼻味,很不好受。
去医院的事拖了又拖,直到拖到卉君出事,生活一下子崩塌,他很多时候感觉自己没什么问题,更多的时候感觉问题更大。
今天,一阵绞痛猛地从后背窜到牙床。
他以为自己没事,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但他还是倒下了。
李翰达脸色不好,李昒茸几乎能猜到他会胡思乱想什么,也猜到他拖这么久是讳疾忌医。
唉,对她爸这种人,粉饰太平不如实话实说,恐惧是最大的怪兽,伤口撕开反而好得更快。
“爸,你好好躺着吧,现在是心肌缺血,要持续监测一天,明天才能确定只是心肌缺血,还是已经发展成了心梗。”
一句话没完,她又说:“三年前体检医生就说要复查冠状动脉,你非说你们那里好多老师傅都这样,现在好了吧,躺这儿不能动,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旁边陪床的大妈吓了一跳,扭头偷瞄李昒茸,心说这闺女说话这么不讲究吗,这些话不应该避开患者吗?
李翰达听完,脱口而出:“死不了,没事儿。”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那工作这两个月都做不了,你歇一阵儿吧。”
李翰达的声调陡然拔高:“什么?”
李昒茸轻笑着:“你还想怎么样?一把年纪消停消停,你换个工作吧。那工作不好,柯木能源克咱家。”
语毕,李翰达消停了:“是。等病好了我就把这工作辞了,那地方风水太差。”
“就是说。”
隔壁床大妈听这个头小小的闺女,跟他爸从科学掰扯到玄学,三言两语就给他爸掰扯明白了,转过身子想要“一睹真容”。
李小朗蹲在墙角不敢说话,今天晚上,他听他姐给他和陈爻因材施教,给他爸对症下药,一小时内给三个人完成了心理按摩,道行太特么深了。
李小朗哆嗦一下,他下定决心,以后惹天王老子都不能惹她姐。
太可怕了。
来啦~
李小朗(中二番):他以后,就不是李小狼,是李大狼!
陈爻(家庭伦理剧):她要知道真相,会完蛋的。
李昒茸(三次元):好累好累,祖宗们能不能消停消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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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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