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离开瑞安的前一天用苏炳秋的调查手令搜查府尹宅邸。
不过众所周知,现今的瑞安府尹和那城主萧行沆瀣一气,不用些伎俩降低他们的防备心,恐怕查不出什么东西。
于是呢,苏炳秋和沈寒商量着,到时候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调查所有能查的文书。
查不到算他们准备充分,若是查到了那就怪不得二人心狠手辣了。
于是一大清早,苏炳秋特地翻出看上去最花里胡哨的一套衣服,手上戴上最昂贵的镶金扳指,腰上系上象征着三皇子殿下高贵身份的玉佩。
活脱一只孔雀。
虽然衣服是客栈掌柜借的金斗熨的,扳指是前天市集买的,头发是齐娘子照着画像学着盘的,但苏小爷可是正儿八经地当过好几年纨绔的专业人士。
拿上一把折扇,挡一挡那微弱得几乎不计的阳光,上了马车。
沈寒驾马车拉着苏炳秋,像模像样地去府尹宅邸查案去了。
沈寒很是不懂了,这轻浮又夸张的风格从身边路过感觉都要沾上铜臭味,实在是理解不来,好在自己拿到的是侍卫的剧本,没那么引人注目。
瑞安府尹陆启,早早等候在门外,见到苏炳秋,表面上诧异地迎接,实则心里早就知道他们会来,还要演上一句:
“哎呀,不知三皇子殿下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莫要责怪。“
配上他谄媚的笑容,脸上的每一根褶皱都在呐喊着他有多虚伪。
待二人进府,果然发现城主萧行已在等候。
不过想来也是,虽然他们二人用了假文书进城,但宁顺没有,被查到也无可厚非,再加之今日又如此大张旗鼓的,为的就是打草惊蛇,蛇要不来,这戏还真就演不下去了。
苏炳秋拿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陆府,沈寒则抱着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那个谁?对,你,说说吧,瑞安这是怎么回事。”苏炳秋进去就在摆好的椅子上一摊,脚一翘,无所知的样子,向陆启和萧行发问。
萧行面色不动,用眼神示意陆启回答,于是陆启这戏又接上了不是:
“殿下有所不知,闹事的几人呢,都是旧城主的亲信,他们是不满现在这地位一落千丈,日子过得有落差,所以才想着起义闹事,完全是胡闹!唉呀这几天为了重建我和城主都是费心费力,实在没有顾及上他们的情绪,也是我们疏忽了。”
语气夸张,表情到位,这陆府尹义愤填膺的演技,真该有人给颁个奖的。
苏炳秋这会不紧不慢,先喝了一口茶,然后拿出一份文书,扔给陆启,“陆府尹辛苦了,但我该问的还是要问。闹事?既然是普通闹事怎么会如此成规模,文书上写了对方训练有素俨然成小军队,你们是怎么管的城?”
陆启一看文书,装模做样地皱着眉头,心下反而一松,想着这三皇子所知也不过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随后将文书递给萧行过目。
这位萧城主看了以后,是终于舍得开他那玉嘴,这么久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是萧某考虑不周了,瑞安城规变动过于突然,没有考虑到先城主的情况,眼下已经平息,造成的损失由萧某一力承担,殿下不必忧心。”
陆启将文书递还给苏炳秋,苏炳秋没接,“这圣上派本王来是调查的,虽说已经妥善解决,但职责所在,你们也明白。你说是吧,陆大人?”
苏小爷可不打算空手而归。
“是是是,陆某已经准备好近年的文书案册,就在里边的书房,还请殿下辛苦移驾一下。”
看得出来这位陆府尹押中题了很是高兴,作势就要上前来拉苏炳秋。
“不必,让本王的侍卫去就行。”
侍卫,自然指的是沈寒,此刻依旧站立在身侧,目视前方,面色不显,但实际上被几人的对话折磨得不清。心想,苏炳秋以前一直是如此吗?
“萧城主,听闻你一向以京都的标准治城,本王倒是有些好奇,这瑞安城先前是怎么管的,竟然养出这群不识大体之徒,敢做出造反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可是让人大开眼界。”苏炳秋起身走到萧行面前,“这别的东西实话说本王也看不懂,不介意给本王看看先城主的日志吧?”
城主日志,指记录城主一日所做公务,主要供监察御史巡查所用。一般会用简短的话概括,大多数人也是捡套话写,算是最无意义的文书档案。
萧行心想,这三皇子果然是个纨绔,无知小儿,不足为惧,于是非常爽快就答应了。
因城主府离得不远,萧行带着苏炳秋走着去,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埋伏,估计是为了对付苏炳秋的,现下是用不着了,一个个的警惕得很,苏炳秋想不发现都难。
苏炳秋就不一样了,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还时不时与摆摊的大爷大妈说上几句,分不清是沉浸角色还是本色出演了。
沈寒要是在怕是第一个嫌他话多,一把把人拖走了。
萧行可不敢,不过这也是正顺了他的意,苏炳秋越是不着调,就越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也省得出手。
约莫一刻钟,一行人走到了城主府。
萧行请苏炳秋在前厅等候,吩咐管家去取日志。看得出管家和萧行一个德行,将京都的规矩看得极重。
苏炳秋打眼一看四周,家具都是雕刻精致的红木,摆放在案的瓷瓶虽看不出来头但尽显华贵。这萧行的财气毫不遮掩,是真当苏小爷是傻子了。
苏炳秋实也没想到,前府尹是真爱写日志啊,在职十五年一年一本,记录瑞安城内发生的所有大事。
华裳坊从正式组建到水灾消逝一共三年,也就是前府尹在职第十二年成立,苏炳秋迅速阅览,与华裳坊相关的有三处:
一句兴,二句繁,三句衰。
“晋武二十年,五月初二,江凝携莺先生五人创华裳坊,江凝言女子如华、裳裳自立,华裳坊以教授女子立世之途旋即声名鹊起。”
“晋武二十一年,正月初二,落英赛歌舞,华裳坊一曲赵贞女记,蝉联魁首,然华裳坊内,女子各行所长,数业有能者,歌舞乃其次。”
“晋武二十一年,八月十五,华裳曲动南黎,然江凝不知所踪,三月后皆散,危尔。”
以及最后一册力透纸背的四个字——功亏一篑。
绝望?不甘?五载日月,纸页已黄,悲愤未减,如刀锋般刺向它的第一位读者。
苏炳秋咽下这一口绝望和不甘,宛如吞下两把锋利的刀,却面色如常地打了个哈欠,佯装困倦,“什么玩意?干巴巴的读起来费劲。”手中书册一丢,“本王不日便要回京都,就按萧城主的想法来吧。”
说着苏炳秋也懒得听萧行废话,甩手就走了,管家依礼想拦,被萧行制止,心说不愧是京都有名的纨绔,行事毫无章法礼节。
苏炳秋见到萧行都要烦透了,出门看到沈寒驱车已在门口等候,心情这才好了几分。
“有什么收获吗?”苏炳秋从车内探头出来问道。
沈寒摇了摇头,“没有,账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
“也是,不愧是林悬教出来的,一样精明。”苏炳秋耷拉脑袋靠坐在一边,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查到头啊。
沈寒察觉到苏炳秋不太高兴的样子,抛下满脑子理不清的线头,扒拉出一件能哄他高兴的事情。
“对了,刚遇到小连师傅,说你的小刀打好了送到客栈了。”
苏炳秋果然连眼睛都亮了,抓着沈寒的手臂一阵摇晃,“真的?那我们快回去看看!”
回到客栈,在苏炳秋的房间内果然有一柄形状朴素的小刀,很有季师傅的风格。
不起眼的外观,唯有刀出鞘时方显不凡。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份名单,是线人调查的华裳坊莺先生的名单。
“名单上看起来大多是瑞安本地人,除了江凝是北国人,还有一位擅长医术的茫茫姑娘,不知从何而来。”飞快地看了一下,苏炳秋总结道。
又叹了一口气道,“以及,只有她也许还活着。”
“茫茫”啊,真不是个好名字。来路茫茫,前路茫茫,身侧茫茫。
沈寒明白他的心情,思来想去找不到词安慰。
“总之,我们先去荃州看看,那里该有那铁匠的线索。”
荃州,真的会有线索吗?苏炳秋从来不是乐观的人,凡事总爱想到最坏的结果。
“你就不怕荃州是那铁匠编的吗?”
以沈寒在燕雀楼的经验,长期做卧底的线人身份总会有真实的信息存在。
“彻头彻尾的造假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可以编故事,但是故事发生的地点往往是真实的,最起码得是曾经去过的,这样别人问起来什么总能答上。”
苏炳秋被说服了,好奇怪啊,沈寒明明不过是在陈述事实,怎么总是听起来这么可信呢?
为什么呢,好难猜啊……
都没有人看,完全没有动力(?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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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陈纸黄页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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