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柴还在后面跟着，等什么时候能到可以见机行事的时机。
只听巨大的“吱呀”一声，是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
老柴赶紧抬眼去看，只见前面的黑车已经完全不走直线了，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
方向转动得比刚才更快更急，像一条不停扭动的蛆。
司机仿佛不知道往哪走了一般，不停打方向盘。
老柴感觉不妙，狂拍座椅示意车上的其他人下车，“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还不等有人下去，又听“砰”的一声巨响，等他再去看黑车，它已经笔直撞到了马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下车，快下车！”老柴感觉不好，吼完其他人，自己率先从车上跑过去查看情况。
车上的两个人无论哪个都不能出事啊。
路上深深浅浅好几处汽车刹车摩擦出来的痕迹。
有人停下来在路边看热闹，不过见真出事了，还是有热心人拿出手机准备打120和交警电话。
老柴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去处理。
*
“你怎么样了？”烁其进门就问叶岁年，同时给她递上一杯温好的牛奶。
叶岁年摸摸自己额头上的纱布，“只头有些晕，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们怎么能撞成这样，车上也是能打架的地方吗？”烁其看着她的样子，胸口有些闷闷的，语气也不太好地说。
“不是。”叶岁年心虚，回忆起撞树的前几秒，心里也是后怕的不行。
刚才在车上烁阳来抢方向盘，还挡住她的视线，想用这种方式逼她停下。
叶岁年肯定不会放弃对车的控制权任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两人争抢，车子歪歪扭扭行驶了十几米，然后轮胎打滑，结果是汽车偏离了道路，不受控制地一头撞到路边的树上。
不过叶岁年比烁阳力气大，在快要撞上树干的时候一把夺过方向盘往左打死，躲过直接撞到树干上的惨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至于旁边的烁阳，只能说他的目的算是成功了一半吧，逼停了她，但把他自己也搭上了。
“唔……”叶岁年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去看身边的烁阳，人早就晕过去了。
看着有十几个人跑过来，应该是烁家寨的人。
叶岁年动不了，就这么往外看着他们由远及近跑过来，拉开车门，分别查看她和烁阳的伤势，然后把他们一左一右拉出去。
她伤势轻，只是头上蹭到出了点血，身上没有明显外伤，被人架着出来看着倒也没什么事。
烁阳就惨了，车撞树以后人一直没醒，戴着的眼镜早就被甩出去了，满脸的血，看起来生死不明。
她从车上下来后，没多久就被扶上了另一辆车，然后烁家寨一行人快速离开。
现在她已经被带回烁家寨了，族长一直在寨子里等着，要马上见她。
但烁任和和烁安看她脸色不好，提出想要先带她回家，让她休息。
带她回来的人一百个不肯，开玩笑，费了老大劲才把人带回来，又让你们带走，这要是再跑了可怎么办。
双方僵持不下时烁其提议找个医生来检查下叶岁年的伤口，大家都一晚上没睡，不如趁这个时间顺便休息一下。
至于检查和休息的地点，是族里议事的公共区域，大家都不回去，彼此看着对方好了。
叶岁年刚由人清理好伤口，头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但除了头上的伤，和脖子被甩的有点难受，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至于烁阳，好像也被带回来了。
但他应该伤得不轻，就这么被带回来没问题吗？
有这个疑问，叶岁年直接问出来，“那个烁阳，他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看她很疑惑的样子，烁其向她解释，“寨子里有我们自己的医生，也有仪器会给他检查，一般的病医生都有能力处理，算是个小型医院吧，如果处理不了会再转到外面的大医院。”
他指指走出去的人，“刚才来给你清理伤口的人也就是其中一个医生。”
“哦。”叶岁年点点头，表示明白。
看来这寨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啊，医院都有。
“你也可以顺便检查一下，看看脑袋有没有内伤。”
“不用了，我没事。”
刚才帮她清理伤口的医生也这么建议过她，不过叶岁年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而且当时撞上的情形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只是撞到了额头，并没有整个头都撞上去，不算很严重。
“好吧。”看她坚持烁其也没有再劝，“你喝完东西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晚点族长应该会来见你。”
“不用休息了，我现在就可以见他。”
“哦？”烁其有些意外。
“我现在就可以见他，让他来吧。”叶岁年坚持。
她不是拖拉的性子，有的事情早解决早完事。
况且有一件事情她已经确认了，那就是无论她做多么过分的事，除了烁其等一直在帮助她的几人，烁家寨的众人都不会像先前那样对她动手，随便伤害她了。
即便她这一次出逃所有半夜追出来的人看起来都很不满，但在拦截住她之后依然是客客气气地请她上车，没有动用半分暴力。
除了烁阳，在车上就对她下了狠手。
不过她也一样没有手下留情。
那其他人不对她动手是因为什么呢……
同族人的关系？她的天赋？族长的命令？
她迫不及待要马上见到烁成天确认了。
烁其看叶岁年发型糟乱，两侧的头发耷拉下来好几缕，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说出来的话依旧底气十足。
猜测她可能有了谈判的新砝码，他便没有多问，点点头说：“好。”
……
从晚上闹出那么大动静后烁成天醒了一直都没睡，烁慧云在一边陪着他。
现在天亮了，人也都回来了。
他们一早就等在这里，只是叶岁年那边又说要检查要休息，烁成天便听老柴他们汇报完接着等。
他可以等，但烁慧云却不乐意等了。
老柴几人刚出去，烁慧云就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说：“爸，她惹了这么多麻烦，我们要派人出去给她处理今天开车惹出来的事，现在她还要你在这里等着，她哪来的这么大脸！”
“行了，行了，你脾气不要这么大。”烁成天抬手虚拍让她坐下，他这个族长都不觉得有什么。
“爸！”烁慧云虽然人坐回去了，但脾气没下去，火气还是大得很。
然后她又想到什么，告状道：“她还害得烁阳伤成那样，我听说他到现在都没醒。”
“那你不如去看看他，我自己在这里等就行。”烁成天给她安排事做，省得坐在这里一直生气，看得他也心烦。
但对于去看烁阳这件事，烁慧云坐着没出声，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刚才的火倒是都熄了。
看她这反应烁成天暗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毕竟是你的孩子，你这么多年都不怎么管他，是不认想他，一直听他叫你慧云姨吗？”
“我有烁安一个人叫我妈就行，要那么多孩子干什么。”烁慧云嘴硬得很，不讲道理地和烁成天顶嘴。
烁成天要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死了，指着她说，“烁安也没见你怎么管他，我看他跟你还不如和任和亲！”
“所以说我对烁安不是尽了责任嘛，起码给他找了个负责的爸爸。”说到最后几个字，烁慧云看了自己爸爸一眼，眼神满是谴责。
“你，你！”烁成天本来想再说什么，却在对上烁慧云的眼神和听到她最后意有所指的几个字时哑火了。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自动把关于好爸爸的话题揭过，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一句：“那烁阳你就不打算认他了？”
“是我不想认吗？”烁慧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又扯回到烁阳身上了。
她噌地站起来，刚才心里熄掉的火好像随着她的动作重燃起来，声音再次拔高，毫不客气地说起以前，“而且当初我把他生下来是你不让我认他的，可不是我不要他！现在他这么大了，你又提这个干嘛！”
之前不让她管孩子，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还提这件事干什么。
在她的伤心事上反复戳她刀子。
像是被这件事勾起了伤心往事，也像是被烁慧云的话刺激到了，烁成天整个人像做错事的孩子，闭嘴不再说话了。
生下孩子，只抱回来说是在外出任务双双牺牲的族人生的，这一点他承认确实对不起他们母子。
现在想来可能是他做错了，伴着悔恨，烁成天垂头丧气捂起了脸。
过了半天他喉咙咕哝几声，沙哑着苍老的声音说，“怪我，都怪我，你妈走得早，我之前只顾着族里的事没怎么好好管过你，害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烁慧云偏过脸没说话。
烁成天还在反思，“当初为了面子不让你承认未婚先孕，是我在气头上没和你好好商量，至于孩子，说到底我是没资格让你好好管他们，毕竟连我自己都没做到，就连我想现在为你做点事都……”
都没做成。
烁成天想到为了让烁任和死心，以后全心全意照顾好他和慧云、烁安的小家，才把叶岁年留着想在所有族人面前把他女儿烧死。
没想到叶岁年竟然在源火下没有死成，反而开发出了天赋能力，是他失策了。
“叩叩。”
烁成天的话没说完，被突然想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族长，叶岁年想要现在见你，要让她过来吗？”
烁成天先看了烁慧云一眼，对她保证说：“慧云你放心，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提你不喜欢的事了。”
然后清清嗓子，又擦擦眼角，对着门外的人说，“不用了，我去见她。”
等门打开又关上，烁成天出去了，屋里只剩烁慧云一个人不为所动地坐着。
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嘴里说得好听，但族里的事情永远比家里的事情优先，现在连叶岁年都排在她前头了。
爸爸他明明知道叶岁年是烁任和心心念念二十多年没见的女儿，他对她的愧疚是能把他们一家三口摧毁的重磅炸弹，竟然还这么看重她，不立刻除掉她。
就因为叶岁年对族里、对他这个族长想要做的事有大用。
烁慧云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一双带了些年纪的眼睛里怨毒和伤心之情互相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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