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于季礼告诉了一个尚卫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消息。
“我妈说会抽空陪我来成人礼。”他道，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我都惊呆了。她还跟我保证一定会出席。”
尚卫想起尚云殊的所谓“圈子”言论，哼了一声。
“也许，她只是想结交一些人脉，好方便以后做生意。”
“也许吧。”于季礼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他妈会来的原因，反而道。“你也来吧，我看你爸也是风韵犹存，条件也挺好。我看咱们可以把我妈介绍给你爸，他们两个一结婚，我妈就不用这么忙了。你爸也就没空管你了。”
尚卫满头问号地看了他一眼。
于季礼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自己的一个极为个人的想法，你不愿意就算了。”
“大哥。。。”尚卫无语地提醒他道。“我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他怎么对我的。你妈来我家，你也想遭受我的待遇？”
“孩子小时候管的都很严格。”于季礼替尚云殊说话道。“而且咱们俩都大了，他怎么也管不到我的头上，我是觉得我妈前半辈子当女强人太累了，后半辈子想让她当豪门阔太太休息一下。”
“神经！”尚卫骂了他一句，手里又拿起试卷来。
“我是说真的。”于季礼兴致勃勃道。“俗话说的好，有后妈就会有后爸，如果你爸再找一个。说不定到时候对你更差，还不如考虑一下我妈，起码肯定不会虐待你。”
“闭嘴吧你。”尚卫不想搭理他。
唐清又穿过重重人群，飞到两人跟前。
“尚卫！”她叫尚卫的名字。
“我们联络处昨天给你爸打电话了，他确定要来，你也肯定来对吧？”
“他来他自己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尚卫冷冷道。
于季礼疑惑道：“我妈怎么没说接到电话，你们没打？”
唐清不假思索道：“按照学号排的，还没打到你呢。”
于季礼正想说我的学号是12，尚卫的学号是30，怎么能跳过12打到30？
就见唐清自问自答：“你们那天穿什么颜色的礼服，我打算穿白色连衣裙，你们那天穿西装的话，应该是黑色的吧。”
尚卫装作没听见，仍旧在草稿纸上算他的题。
唐清继续道：“我试了好多件礼服呢，可是最后还是觉得白色看起来最大气，和黑色最配，你们确定是穿黑色吧，如果是灰色倒还行，如果换成什么棕色、墨蓝色，那我可得换衣服。”
于季礼又疑惑了：“换衣服，换什么衣服？”
唐清道：“跳舞啊，尚卫不是我的舞伴吗？成人礼上有一起跳舞这个环节的。”
于季礼看一眼尚卫，又看一眼唐清。
还是问道：“他不是都不一定去吗，什么时候就成你的舞伴了？”
唐清自如道：“填申请表的时候就有选舞伴啊，我把尚卫三个可选舞伴都选了我，当然他只能和我一起跳舞了。”
“我很期待哦～”
唐清雀跃地迈着小碎步飞走了，并不在乎两人的回应。
她走后，尚卫回头看着有些神伤的于季礼道：“所以你还希望我参加吗？”
于季礼摇摇头。
“我觉得人各为己，我妈的幸福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不能总指望我这个儿子。”
傍晚依旧是司机来接他。
尚卫坐进车里，眼睛就被蒙上。
“猜猜我是谁？”
尚卫很惊讶地出声：“奶奶？”
尚老夫人无趣地把手收回去。
“你怎么一猜就准。”
因为现在没有人玩这种很老套的游戏了。
尚卫心里默默吐槽着。上一次尚老夫人用这个办法逗他，也已经是他上幼儿园时候的事情。
回过头去，傅老夫人居然也在。
“傅奶奶。”他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傅老夫人穿着丝绸制的盘扣小褂，冲他微笑着点点头。
她是一个极为端庄文雅的老太太。
“你们怎么突然来接我？”尚卫有些好奇。
“想带我的孙子吃点好的。”尚老夫人道。“我看着昨天你在家里没吃好，不太开心呢。今天咱们不管你爸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奶奶请客。”
尚卫爱吃海鲜，傅奶奶爱吃蘑菇，尚老夫人爱吃火锅。一通商量后，三人决定去吃潮汕的卤水火锅。
尚卫将贵妃蚌和东星斑丢进卤水锅底中，看着他们在近乎于黑色的锅底里飘来飘去。
尚老夫人夹一个竹笙给傅老夫人，又舀了一勺凉拌血蛤给尚卫。
然后开始向傅老夫人拉起家长里短：“你不知道，云殊现在多倔。非得让小卫参加什么成人礼，小卫不去，他不高兴，在家里面差点打起来。”
傅老夫人显然有些困惑：“云殊？这可不像他以前，他小时候很听话的。”
尚老夫人哼了一声：“以前？以前一样倔，他不要干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傅老夫人叹了口气：“真是，这个怪脾气，没有委屈了小卫吧？”
尚卫摇摇头，表情却显得有些委屈。
尚老夫人继续讲：“今天上午，我狠狠地批评了云殊一顿。我跟他说，不许强迫小卫去这什么成人礼了，我们小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傅老夫人笑笑，道：“我倒觉得，不用为了和云殊赌气，就不去成人礼。”
尚卫夹肉的手听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着傅老夫人。
“人这一生，成人礼就只有一次。云殊强迫小卫，是他的不对，但是，小卫如果是因为赌气，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纪念日，不是很可惜么？”
尚卫回过神来，原来这俩老太太一起出击，还是想劝自己去成人礼。
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去的？
尚卫望着两位操心的老人，无奈道：“不是为了和我爸吵架才放弃的，我本来就不是很想去。”
尚老夫人与傅老夫人对视一眼。
傅老夫人又劝：“小卫，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所以你才不想去吗？要我说，这是个不错的活动，我们年轻的时候，条件不好，读高中都是有钱的人家才做的事，学校活动就更别提了。这样的成人礼，我们想都不敢想。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意去呢？”
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惋惜，好像真的羡慕尚卫读了高中。
“真的没有，奶奶们。”尚卫哭笑不得，只得用学习推脱。“我只是觉得有点懒得去罢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想多学习一会儿。”
“小卫，多好的孩子！”听到他的理由，傅奶奶由衷地感叹道。“如果你是我的孙子就好了！我们嘉年，唉……”
“我看嘉年比云殊强得多。”尚奶奶道。“又好脾气又稳重，只是现在没遇上合适的人。再说，结婚也未见得就好，云殊的情况，你也了解的，当年闹得那么难看……只能说，各有各的好。”
“你还有云凌呢。”傅奶奶宽慰她道。“我听说她在国外有男朋友。”
“是有，她也不打算结婚。”尚奶奶释然道。“随她去吧，经过云殊的事情，我也想开了，我们云凌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行。”
傅奶奶摇摇头。
“养孩子难啊——”
尚卫感叹道：“我爸有我奶奶的觉悟就好了。”
“是呢。”傅奶奶也叹口气。“本来，我是觉得，如果你是因为云殊不想参加成人礼，就让嘉年陪你去。让你别因为生你爸的气就错过了值得纪念的事。如果是你真的不喜欢，那也就算了。”
蘸满料汁的美味贵妃蚌在尚卫的筷子上停滞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看着陷入自己思考的傅奶奶。
“也不是不能去。”
尚卫找补道。“傅奶奶，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确实是不想和我爸一起去，所以才不去的。”
他将贵妃蚌放回小料碟里，表情可怜又委屈。
“实话实说。我同学都找了我好几次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节日，我怎么会不想去呢。只是我爸的态度，实在太讨人厌。我才不想和他一起去。可是如果我自己去的话，别人都有父母陪伴，只有我没有，显得我太多余了。所以，我干脆自己也不要去。”
尚卫神情哀伤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您们两个一眼就看出我的困境，还特地为我找了傅叔叔。您们真的是，世界上最贴心的奶奶。”
傅奶奶被他的话夸得有些飘飘然，语气激动道。
“哎呀！我就说么！你肯定是想去的。”
尚卫又冲傅奶奶确认：“奶奶，傅叔叔一定会来吗？如果他不能来的话，您提前跟我说，不然到时候，班上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家长，让同学们怎么看呢？”
傅奶奶利落道：“放心吧，嘉年一定会来的。就是有再多的事，也要为你的成人礼让路。”
尚奶奶看着她俩如此亲昵，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卫，如果你真的想去，昨天怎么不直接说呢！”
话才出口，她就想到昨日尚云殊二人的争执，只能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唉……我那亲情缘薄的云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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