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从未有过,他需要喝酒壮胆的程度,可今天邴捷的第一杯酒,的确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接下来要问的事情也不是别的,而是祁吉馨四年前在国外的经历。
如果说,之前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从晏嘉这里问出什么的话,那晏嘉主动联系他这事儿,其实已经说明了,他会告诉自己的。
对此,两个人心知肚明。
“我只想问一件事情,”晏嘉审视地看着他,想是要把眼前人盯出一个洞来,邴捷只等他提问,不管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的。
“你现在想让她恢复曾经的记忆吗?”
似乎没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问题,邴捷望向眼前的落地窗,虽说整栋楼只有三层,但超高的层高让这只有三层的建筑,却可以俯瞰周遭五六楼的风景。
眼中道路横纵交错,车辆来往匆匆,亏的这建筑隔音极好,外面的嘈杂丝毫传不进屋中,邴捷眼神失焦,他想这或许就是她当时落水濒死时遭遇吧,热闹尽在眼前,可她却无法参与其中。
邴捷低沉着嗓音,才缓缓道来他的心理转化,“起初,我的确是想让她恢复正常,像当初那样爱我,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弥补她,不再让她遭受伤害。”
“后来我觉得这样的我太自私了,让她再经受一遭曾经的痛苦,就为了像当初那样爱我吗?”
“我之所以执意拍这个电视,就是为了想要了解她当初到底遭受了什么,”他放下戒备叹了口气,“我会为之负罪终生,但总该让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为什么忏悔吧?”
差不多的话,他曾经跟炫佳卓说过一次,上次又在祁吉馨家的阳台跟晏嘉匆匆说过几句,这次又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一次晏嘉,邴捷孤傲了一辈子,让他能推心置腹跟人说这种话,的确是彻底放下姿态了。
晏嘉本就对邴捷没有那么多的了解,自然也没有炫佳卓那样重的偏见,但归根结底,之前对他还是有恨的,捷足先登之后却把祁吉馨伤成那个样子,晏嘉哪怕不站在喜欢祁吉馨的青梅竹马的角度,哪怕只是她的一个普通朋友,他也该为此愤怒的。
听了他这番更为深刻的话,晏嘉却也释怀了,他抿了一口酒,才道:“前些日子卓姐跟我说,吉馨几年前曾说过她不恨你,我当即反驳,卓姐也说她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相处这段时间,她的确对你有了改观。”
邴捷对此没什么表示,他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祈求祁吉馨身边人的谅解的,他就沉默着等晏嘉继续说。
“能在失忆后又爱上你,我想,她真的是特别喜欢你了。作为她的亲人,我和卓姐只希望她能幸福,所以希望你不要再让她失望了。”
邴捷点头,承诺他一定会的,晏嘉这才放心地喝完那杯酒,反问他要问自己什么。
“当初,她在国外那两年,到底过的如何?”
那两年,对邴捷来说,是他完全缺席的两年,就是现在他也无从查起,他想知道那段日子她过的是怎样的煎熬。
这下轮到晏嘉叹气了,只不过想起那些事情终究是往昔,已经彻底翻篇了,他才不那么悲伤。
“当初她逃走去找卓姐,但国内再怎么换住所,总是有人跟踪她们,无法,卓姐只能带她出国,我在国外扎根已久,所以才来投奔我。”
那段时间,本该是疗愈祁吉馨的救赎之旅,可祁吉馨却在包船外出的途中出了意外。
“我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她忘记了你,忘记了那段本该疗愈的痛苦记忆,坏消息却是险些溺死在海中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晏嘉苦笑摇头,转头看了眼邴捷:“当时我还和卓姐苦中作乐调侃,不知道哪个对她来说更痛苦一点。”
邴捷也是心绪复杂,谁能想到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恶作剧呢?唉。
“可你们当时不是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吗?怎么会让她一个人乘船出海?”
邴捷不仅要知道之前的事情,他还要着手查一切不对劲的地方,无论是明面上的矛头中心华韶诗,还是看似毫无牵连的他父母,他都要查个彻底。
也就是祁吉馨出差的第一晚,他才找到一位人证,那女人清楚告诉他,亲眼见到华韶诗不止一次去探视过祁吉馨,就在她要临产的那几天。
可他派去保护祁吉馨的人,没有一个跟他汇报过此事,都只说只有自己父母去看过她两三次,仅此而已。
邴捷也是在当年祁吉馨离去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父母或许在背后也有发力的,现在听到当初隔壁产房的保姆如此说时,几乎是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按照他这些年搜罗的线索,很可能他父母压根就不满意祁吉馨,可他们从不明说,只是在背后暗中支持华韶诗,如此以来,所有事情都说的通了。
自己之所以没有查到任何异样,也没有收到华韶诗出没的消息,那就只能说明,他的人早就被到医院过的父母策反了。
那时的他不曾怀疑过父母,自然不会觉得父母去看祁吉馨有什么危险,换句话说,那时他还是偶尔倚靠着父母的人,当时哪怕察觉到什么,也无法反抗自己的父母……
也就是幡然醒悟后,邴捷开始了漫长又决绝的利益切割,现在他们家大大小小的产业,明面上的决策者是他爸妈,而他并未在任何一个公司挂名,他能被查到的背景,也就是那家珠宝公司。
除了这家公司,其它公司他都只是有相当重份额的股权,两年前,他父母身体状况越发不好,三个人深谈一次,几乎是父母央求他回来理事,邴捷也只暂时当起了幕后掌权人,依旧不愿与家族产业沾上一点关系。
妥协半个月后,祁吉馨重返娱乐圈,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果不其然,那时他爸妈也不再装,明令呵止他不能再与祁吉馨扯上关系,邴捷当初切割独立出去,就是为了这一刻,而这一次,他赢了。
晏嘉脸上很是不解,也不是为了甩锅,但当时他和卓姐都在事后复盘,总觉得当时的一切太过巧合了。
“那时我们三个去一个海岛群玩,那天的确是我们三个人同行的,可刚一下车,当时我们订的酒店给我打电话说哪里出了错,我就在一边解决这事,卓姐在陪着她,但紧接着卓姐被当地的飞车党抢走了挎包,她嚷着追了两步,结果回头她就不见了。”
那时的祁吉馨只是偶尔精神会恍惚,一点都不爱说话,但也不该是一眨眼就走丢的人,卓姐和晏嘉在附近找了好久,都以为她是先跑去附近参观或者怎么的了。
那时两个人怎么会想到,她承包了一条小船,坐船去海外观光,再听到她的消息时,就是一个船夫匆匆回来报警,说他的乘客掉水里了。
邴捷眉头紧皱,听着这摆明不对劲的经过追问,怎么不告那个船夫,晏嘉却无奈摇头:“我们当然告了他,但那人说他是遵照客人的要求潜水帮她捡手链的,最关键的是,那人是拍视频的,他的确有视频为证。”
说着,晏嘉拿出手机,把早就准备好的视频放给邴捷看,固定在细窄船头的相机,只能拍到船夫,但在他转身弯腰时,才能拍到后座的祁吉馨。
船夫沉默着划船,毕竟这种粗树干凿出来的一体船都没加装发动机,都是靠船夫划桨前行的,因此周遭的声音也格外地小,除了船桨破浪的哗哗声,再无别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听到东西落水的“咚”一声,视频也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一阵涟漪,船夫循声望去,问祁吉馨是不是她的东西掉了,她笑着点头,有些怔怔地看着那里。
邴捷的心跟着揪起来,他知道落水的是什么,是他送祁吉馨的平安手串,其实手串在空中划过的时间很短,但上面某个东西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那一瞬间,他就确定了,绝对是平安手串。
而且更让他难过的是,那距离一看就是祁吉馨故意扔的,而非不小心掉下去的。
就在此时,镜头中的卷发黑人大叔用很重的口音说着英语,问要不要帮她捡回来,她失神地问可以吗?那人拍着胸脯告诉她没问题,说着收回船桨潜入水中。
可在他刚离开没多久,祁吉馨突然表情痛苦地捂住头,似乎是天旋地转般坐不稳,又加上小船被几阵大浪拍打,她闭眼掉入水中。
也或许真是天意弄人,镜头中的风浪骤然增大,就连天色都阴沉下来,像是在昭示着接下来的悲剧一般。
那位大叔再回到船上时,他手里拿着那穿珐琅彩珠和各色宝石穿成的平安手串,那上面还挂着一个黄豆大小的平安小牌,邴捷刚刚就是看到了平安牌的闪光,才确定这手串的。
船夫在原地慌张地找人,可眼见风浪更大,他只能回去报警。
“是时候物归原主了。”晏嘉把手链放在桌上,推到邴捷面前,“等找到吉馨,她回复意识后,就再也不认识这条手链了,所以,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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