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燕今天来到天幕基地报到。
这座绝密基地隐藏在北海市郊区的一座深山之中。
明面上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军事基地，实际上这里的山中与地下都收容着堪比核弹，甚至比核弹更危险的各种收容物。
但陶燕神色平静，理了理自己的袖摆就敲响监控组的大门。
具有科技美感的金属门扫描过她的胸牌，然后自动打开。
抬眼看去，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如昆虫的复眼，整齐排列在正对大门的墙壁上。
形似阶梯教室的圆弧形台阶上，高低摆放着数个电脑工位。
进入天幕基地后，除了特殊外勤任务外，余生很难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放眼看去大家的工位都布置得相当具有个人特色。
既有摆满花花草草各种绿植的，也有简洁得只剩下一个一次性水杯，仿佛下一秒就能随时辞职走人的。
陶燕来得很早，所以大半工位还没有人到岗。
少数值夜班的人员顶着黑眼圈好奇抬头看过去，像是疑惑他们部门什么时候也加新人了。
掠过那些工位，陶燕目标明确地走向最靠近监视器墙的那个。
“快快快推塔推塔推塔！”
“什么███队友！这不A了基地，准备留着回家过年当贺礼？！”
工位上写着监控组组长的人还在戴着耳机，一边在键盘上操作，一边大声用C语言“赞美”他的队友。
陶燕耐心等着他，视线从分屏上密密麻麻的流水数据，和框架清晰的程序代码上扫过。
正如上级领导所说，这位樊组长在计算机方面的确是个天才，处理如此海量的数据，并在其中筛选出可能与收容物有关的消息，自有一套手段。
当然，他的生活习惯似乎也是极繁主义。
玩偶盲盒已经快堆到他头顶，但仍能保持微妙的平衡没有倒下。
趁着他忙着敲键盘的时候，陶燕看着工位上的某个分屏。
北海市网络和各地区监控得到的数据最后都会汇总于此，再经过分析后筛选出可能和收容物有关的信息。
此时，左下角的一条消息引起了陶燕的注意。
“我家对门的小孩真可怜，家里妈妈跑了，爸爸又是个赌鬼，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
“小孩子成天抱着一个又脏又臭的玩偶叫凯蒂……我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说凯蒂带自己吃过好的了……”
“这造的什么孽啊，让这么乖的小孩子从小就受那些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孩子偏偏很会察觉别人的心理想法，似乎是看出我有些同情他，他还笑着说他遇到凯蒂后就很幸福，还和我说，如果我很累，觉得很不开心的话就悄悄和他说，他会请求凯蒂一起带我去童话世界……呜呜呜呜……小戴啊……姐姐因为生活很不开心，但是现在因为你这句话又有点感动和开心了……”
看上去只是一段抒发感情的话语，在互联网上并不少见。
可陶燕直觉有哪里不对。
“凯蒂……”她喃喃自语。
脑海里有一本书快速翻动着，接着很快停留在某一页。
【A-9009-凯蒂】
天物目录上描述，A-9009收容物是一只古典人偶，人偶的外形和做工并不固定，但总是能让人一眼看出这就是一只人偶。
凯蒂拥有梦境穿梭的能力，当活着的生物睡着时，它能够自如穿越每个人的梦境，窥视他们的记忆和内心，并在这时种下不易察觉的心理暗示。
凯蒂在大部分时候对生物并不恶劣，它更像淘气的孩子，喜欢在梦境里寻找自己的玩伴，少部分时候它会因为一些成年人热闹自己，而让对方做一整宿恐怖的噩梦。
但总体而言，凯蒂更多游荡在灵魂与梦境的世界里，不会直接对人类造成威胁或伤害。
那难道，这个网络发言里的“凯蒂”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偶吗？
陶燕盯着那段话开了会儿，决定还是相信自己那没由来的直觉。
就像相信自己当时在那辆循环公交上，她没由来的对那个温和年轻的青年产生了信任。
看到他的瞬间，仿佛看向一片风平浪静的大海。
忐忑不安的心情被海风抚平，留下一种安宁的平静镇定。
于是她拍了拍打完这局游戏的组长，后者吓得差点没从工位上蹦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陶燕就按住了他的肩膀。
飞速进入工作状态的陶燕指着屏幕那一角的数据说道：
“组长，我是今天来报到的新人陶燕。”
“另外……”
“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
“还有十秒即将到达编号9901宇宙世界，降落地点为北海市建设西路月季巷尾，已干扰附近电磁设备，已干扰摄像装置。”
“隐身拟态功能开启，屏蔽信号功能开启。”
“开始降落。”
“十、九、八、七……三、二、一，已到达导航目的地。”
活性金属自动变形，这个时候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郑澜积极举手。
在艾语气温柔的提示声中，李世间表示郑澜可以随意发言。
然后郑澜说，好不容易恢复记忆，他想用现在他们坐的这个飞船练练手。
李世间回头看他。
红发青年满眼写着真诚。
于是李世杰琢磨了几秒，心一软同意了。
于是郑澜兴高采烈地把手按在公交工具的车厢壁上。
活金属的锻造需要配备大量精密的辅助仪器，但架不住郑澜自己就是人形锻造炉，无需单独生火，他接触到的一切金属都可以自如进行操作重塑。
别人重塑金属，是要进行一场艰难的攻坚战。
他们破坏金属原本特有坚固的组成，使用各种方式再重新组成，将其变作全新的物质。
但郑澜不同。
在炼金方面，他是绝对的君王，他的意愿才是最高的指令，重塑金属对他而言从来不是攻坚战，而是如臂使指地恩赐进阶。
交通工具很快在郑澜徒手重塑下开始变化。
先是从中间一剖变为两半，紧接着外形像流水一样轻松自如地变化成摩托的造型。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一辆超光速飞船就成了两台外形极其拉风的重型摩托。
郑澜得意，“老大，我手艺还算不错吧！”
论起造型当然是帅得没边。
但更令人赞叹的，是郑澜对金属绝对的掌控重塑。
这种力量不愧于他的本名代号【S-0007炼金熔炉】。
李世间鼓掌，“帅！”
然后让艾接管这辆摩托的电子中枢系统。
因为他不会正儿巴经地按照这个世界的交通法开车，摩托车自然也不会。
“这有什么难的！”郑澜兴致勃勃地说道：“油门踩到底！大部分时候只要不让监控拍到我们就行了！”
这种情况只有把摩托车开出超音速战机的速度才能实验吧……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违反交通法的问题了！
李世间委婉提醒，“我们最近没有时间浪费在和这个世界的交警沟通上面。”
但郑澜的思考方向很新奇。
“那我们用【A-9415-重返未来之日】……呃，好吧我也只是说说……”
他的声音在李世间死水一样平静的目光里越来越小。
李世间心想，你和黛西还真不愧都是科研部出身，思考的方式从某些时候来说还真是如出一辙。
两人到最后还是按照交通法骑着两辆摩托来到总局预测到的地点。
北海市芙蓉街往西就是迟迟没有拆迁的城中村。
老旧的筒子楼夹在四周高楼大厦中苟延残喘般地活着，夕阳落下的时候，让这片区域比其他地方更快地沉入黑暗之中。
穿着打扮并不鲜亮的人们听到摩托轰鸣的声音时，只好奇地抬头打量一眼，像是疑惑什么富家子弟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不过好奇也仅止步于此，不会有人不长眼直接上前和他们这种看起来就很贵的车沾边。
毕竟如果有损坏，可能把他们整个人卖了都不一定赔得起。
郑澜一只脚斜撑着摩托，摘下防风头盔的时候，夕阳把他那头红发和耳垂上的白银耳钉映衬的相当嚣张。
“老大，凯蒂那家伙真的在这儿？”
“我怎么记得她可矫情洁癖了，一天换八个身体也不少见。”
比他落后几步到的李世间行车可规矩多了。
等艾指引着摩托到附近停车位落锁之后，他才摘下自己头顶那个看起来就很厚实安全的安全头盔。
虽然以他的实力根本用不到这样全副武装，不过他一向自认很守规矩，所以要做好表率。
“波动信号检测的确是在这里。”
李世间说道：
“但信号出现的时间不太对。”
“时间有早有晚，且信号源就集中在这片区域。”
郑澜摸下巴。
“那的确不对。”
“黛西的力量是梦境，不管是穿梭还是操控大多集中在夜晚时间活跃。”
“而梦境是散乱在精神世界里的，在这个世界里，想要捕捉她的波动信号，按理说应当是满世界乱窜才是，怎么会集中在这里。”
“她该不会是被收拾了吧？”
郑澜咧开嘴，忍不住露出一点嘲讽的揶揄。
“号称天崩地裂也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最强王者一朝被收容？”
“收容的基地也不在这个城中村里。”
“假设是私人机构收容了凯蒂，我倒是好奇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捕捉到了游荡在梦境里的精灵。”
李世间说道：
“毕竟就算在收容局里，除了引诱她进入某个人的梦境，然后让那个人彻底长眠不起，并一直保持做梦状态，使其囚禁在方圆十公里内没有第二个会做梦的生物的房间内。”
“这样凯蒂才没有机会通过梦境穿梭的机会逃离原处。”
郑澜说道：“那我估计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能做到才对。”
恢复记忆后，他特意从黛西那里找了资料进行调查，可以肯定这个世界的科技远远达不到刚才说的标准。
“所以，我就更好奇了。”
李世间露出微笑。
郑澜打了个哆嗦，“老大，你这个笑容好像局长……”
一般局长有这个笑容，也许总局里就要准备多几个新的员工或者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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