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桩事情都怪我,你知道的我素来心高气傲,早些年是被人捧惯了的,没得见别人压在我头上的,因此早些年在京中的名声也不太好,我头次见到老太爷,他帮我捡起了落在屋上的纸鸢,那时的他身上已经有了功名,虽然不是一甲,可我却是认定了他,状元郎是父亲的门生,可惜我不喜欢他,最终父亲拗不过我,定下了老太爷这门亲事,可谁也另娶了他,可原来这老太爷却不堪为良配,父亲在时他尚不敢对我有半分不好,父亲去后他就要纳妾,而我那时门第已经衰落,不少先前得罪过的人都等着报复,我迫于压力选择同意他纳妾,这不是儿以后就潜心修行,再后来那两名妾室将有了子女,我只能出来斗,将我的儿推上国公的位置,有了权力后寻个由头将两名妾室处死了,他们的子女还嫁的远嫁,死的死,都不在京中,鼎儿与卫氏这门亲事是我亲自说的,因为这名姑娘实在是太像从前的我,单纯却善良,更何况她的母亲于我又有过救命之恩,我想鼎儿大抵也配得上她,就去提了亲,没成想却是害了她,一嫁进来的那年她几乎将我看作仇人,我打听才知,家中主母发现她与家中小厮有情,原本卫氏是打算在婚事前夕将他送走彻底了结,而邓景却在与友人在楼中交际看见了这幕,命令人将那小厮打死了。
再后来卫氏不肯与我邓府来往,可邓鼎需要卫氏的势力,于是我便将此事写在信中告知卫母,试图引起她的欠疚以此肯出兵去解救困在土匪窝里的我的远房表弟,却不想卫氏写来一封信叫她自裁,因为卫氏满门清正,绝不允许有卫女婚前私定终身的行为,会败了卫氏名声,这也致使卫氏更加厌恶邓氏,这也是卫氏后来郁郁而终的原因,我的确因为自己的私心间接地害了卫氏,鼎儿要怨我,那也是自然的,怪不了他人。”
身边的老媪宽慰道:“话虽是这么个道理,可老太太怎又没有坏心,纵是知道卫夫人有过这么段的过往也从未苛待了她不是?若非她自个儿如此绝决,又怎会年纪轻轻地就失了性命,既有此心,又何必自己来应下与主君的这门亲事,耳边误了自己不说也耽误了主君,主君这样的人风流不风流还不知,从小都是个古板的,未对女人上过心,若非如此,您也不会发觉他有意于卫氏,而不顾门第匆匆上门去求娶,只可惜那卫夫人心里却是过不去那道坎,两人自此生分,全然没有半点做夫妻的样子,您调和几次不成,为了子嗣考虑就还是冒着与卫夫人彻底生分的后果给主君纳了两房妾室,可老奴瞧得分明,得宠的那个与卫夫人有五分相似,可惜卫夫人当时已经彻底密上了主君,您就想日子稀里糊涂地过下去算了,左右也还算平稳,谁知道卫夫人是个死心眼的性子,那道心结硬是把自己给逼死了,奴才也觉得甚为可惜,可老太太心里也更不好受啊。”
老太太叹口气,止住她道:“好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人死不能复生啊,不过说到底她还是不肯似我,我当初也是看走了眼,我也是从这种深室大院里蜕变过来的,虽然失去了很多,可从来没有把自己逼到那种死境里去,因为我清楚,既失去了一些东西,那家该得到些东西,女人,太将情爱看重,只会将自己推入深渊,万劫不复。”她顿了顿道,“你晚些时候再去送些饭食,若此刻倒下了,后面下葬时谁来扶棺,还有,他若是还肯吃,你就告诉他,这邓氏主君的位置有的是人坐,先不论那些个庶兄弟,就论如今卫夫人培养的那个儿子好了,论精明与能力,他倒是也不赖,是最有资格和他一争国公之位的人,若他想将偌大家业拱手让人,我也不会拦着。还有,你去告诉他,我到底也抚养了他这么多年,若仅仅因为他生母犯的蠢而与我这个老太太生分,那我也不认他这么个没有半点分辨力的孙子。”
“老太太的话说的这般狠心,可是哪里又舍得呢,不过那二公子在老奴看来终究是不如大公子的,大公子像极了年轻的王思,可是性格却不像,看似不争不抢,但实际上他若想争了,想要手段了,怕是没人能争得过他;老太太养出来的人,老太太自个心里清楚,哥儿现在想不明白也不打紧,很快他便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了,总不会将国公爷的位置拱手相让的。”
夜晚的风仍裹挟着无边的冷意,烛火被风刮得摇摇晃晃,清瘦的少年冷漠地抬头望了眼天色,随后以一种随意的姿态坐着,从灵棺下的一个角落里掏出壶酒,拨开酒塞子当头饮了一大口,冷冷地看着那尊牌位,心中冷起层更深的冷意与厌恶来,当年他被他亲自用鞭子赶出家门,而那时母亲刚病逝,他去往边关三年,期间就听他迎纳了范阳汝氏为妻,那年他十三岁,他不甘心地派人追查,才发现为汝氏名下早有一子,与他只差了两岁,原来,这位在外人看来忠正的父亲,除去家中的两名妾室,还在外面养了外室。
他在防着谁呢,防着他病重的母亲不成?
可怜…这个少年。
他正轻笑时,外面响起了几声很轻的脚步声,邓暨没有动作,直到视线中看见那个娇小的清傲身影,他的唇角勾了勾,一股清甜的香气冲散了他心头的躁郁,邓阑捧着食盒向他走进,看见你在地上饮酒不禁怔愣。
“兄长,你…你喝酒了?”
邓暨俊朗的面容恢复成了原本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漠的样子,只极淡地“嗯”了声,随后屈起腿看着她夺过他手中的酒壶:“什么都不吃就喝这样烈的酒,你也不怕你的胃病加剧,你真的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尽管为父亲守丧,你也该多少吃点东西,莫要垮了自己的身体,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若阿兄也出了什么事,那我也没有活下去的盼头了!阿兄答应我,一定要一直陪着阿阑好吗?”
邓暨轻笑了声,手不自觉地摸上她的头:“明明都是大姑娘了,竟还像小孩子似地要阿兄?我的阿阑这样,阿兄怎么放心,来日必定给你找个好郎婿,这样阿兄才放心。”
“阿兄总与我开这般的玩笑,可对于好来说寻觅郎婿总不是极轻易的事,人心易变,守得住本分的人不多,阿阑只希望可以寻觅一个真正合意的人,若寻不到那反倒宁愿绞了头发去做尼姑,也不做那深宅大院里的怨妇!天天守着丈夫守着儿子,其实有时我倒真愿自己是个男儿身,就不用受这世间对好的诸般约束,不怕阿兄笑话,我觉得女子的价值在这世间如同一块未经开发雕琢的璞玉,男人们尽力将我们好的光芒去掩藏,若肯给好机会,女子未必不如男,阿兄,但我又知家族兴旺的责任,这些叛逆不道的话我也就敢说给兄长听,阿兄最是知我,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个异类?”
邓暨笑道:“阿阑,你说得对啊,造物主在制造这世间的一切时是没有区分人的贵贱的,决定别人的命运是权力,而站在顶端上掌握权力的都是男子,他们不会为女子们考虑,女子们没有机会读书,自然做不到阿阑这样有更深层的不平与思考,但是阿阑,阿兄告诉你,一个人的力量那是很薄弱的,想要改变那也绝不是一朝夕可以做到的事情,这世间未必没有好儿郎,作为兄长,我的任务就是为你寻个安栖之地。”
邓阑浅浅笑道:“今日是什么日子,阿兄清清?”
邓暨摸着她头顶的顿了顿:“什…什么日子?”
“阿兄的生辰啊!”
邓阑佯装嗔怪,“自己的生辰也能忘了么?当真是不靠谱,就阿兄这样的人还说为我择婿呢,也不知道阿兄是有什么样的自信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邓暨的笑容一滞,转而笑意又浅又深:“阿阑自己记忆好,阿兄是忘记了,难为有阿阑为阿兄过生辰,阿兄很开心,那食盒里提着的是什么?让阿兄猜猜,可是为阿兄亲手做的长寿面,阿兄上次可尝过了差点没有把你的阿兄咸死。”
邓阑从食盒端出一瓶果酿:“所以这不是给阿兄带了果酿?如果阿兄这都要嫌弃,那我可真要伤心了。”
邓暨的眸色愈发地深沉,“好,阿兄不嫌弃。”
宫中却半分不太平,今夜太后召沈寤进宫,沈寅一直扣在宫,卫令直觉不对,便决定和沈寤共同入宫,沈寤本是不愿的:“你来瞎凑什么热闹,要知道这绝非儿戏!你那点小聪明在这里是绝计不够用的。”
“阿兄,若太后对您做什么那多个人说也是好的,太姐姐被安置在别院,却半夜跑入宫,是什么样的目的您也清楚,难道是真要请您进去喝茶不成?阿父为何这般不信任于我,我既回了沈氏,那凡事自当会为沈氏考虑。”
沈寤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被宫侍引着入宫,长长的甬道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卫令问起来,那宫侍皮笑肉不笑地道:“哦,原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两位大人切莫忧心,是太后昨儿个在夜中遇刺,瞧瞧这群禁军那是多不得用,竟能让奸人混入皇宫,说起来诛九族那都是使得的,可惜咱们太后是个仁慈的,也不好牵连太过,于是就只是下令杖死了昨夜那几个值夜的禁军,因此啊这里才会有些许的血腥味,夜里风太估计很快就散了,招待不周,还请沈国公见谅,不过你说这事,若太后想追究,那也是追究得来的,太后的想法还是要看沈国公的态度了。”
犹如被一只毒蛇缠绕,沈寤拭了拭面上的汗,强扯出笑容来:“太后娘娘仁慈,若非四儿病得还下不来榻,否则定当立即过来请罪的,还请太后娘娘恕罪,此事定定当会严查,揪出背后的主谋!”
“哎,沈国公此话言重了,国公是何等的忠臣,太后又岂会不知?只是近来皇上身体抱恙,又在忙碌妃娘娘之事,太后这才有了空闲来召国公叙话,说来咱家还没有恭喜国公爷呢,若是有那个福气,将来可就是皇亲国戚,不过这还是要看国公爷明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国公府的富贵与前途如今可就是太后一句话说了算,若国公爷识时务,咱家往后都要仰仗您呢。”
“公公说的话倒是折寿我了,咱们都是侍奉太后的人,说的那就是奴才,哪里敢自称主子,不过偶得太后赏识,我沈氏也是篷竿生辉了。”
沈寤说罢笑着看向那面目干瘦的老太监掌心里放了块金子,这些暗下里的官场道理他们这些人精哪有不明白的,当即赔笑道:“沈国公爷说的哪里的话,说白就哪个主子不是狗眼看人低,倒是少见国公爷这样亲和的人,放心国公爷会做,那咱家自然也是肯得的,说来这两天太后的脾气不好,国公爷可知为何?”
沈寤恭敬道:“还请公公指教。”
“喏,”老太监虚指了向朝平宫,“昨儿本朝的唐娘娘去了,她是代皇帝身边的老人,说来也是太后最为相识的宫妃早年两人相互扶持,唐太妃却是鬼迷了心窍,后来偷戈小皇贵妃差点置太后于死地,不过小皇贤妃倒台以后,太后娘娘倒是念着份救命之恩没有…赐死她,纠执冷宫而已,不过许是接受不了落败的刺激,没进去前啊人就已经疯了,当时的康成王从关外回来要接唐太妃到边关去,奈何唐太妃哪怕疯了也不肯离宫,看到康成王的面孔,宫里也没人敢慢待她,小康成王只是前朝宗室之子啊,带头倒向谢姓皇朝的宗亲,太宗爷亲封的康成王,前几年战死边关,连其他子女都死了个干净,小康成王的遗脉也就唐太妃了,现在她去了,除了太后,不少前朝旧臣们都悲恸,朝中也正是不太平的时候,国公爷可千万不要触了太后的霉头啊。”
“谁允许你这个老阄奴说这许多。”一道阴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着极其阳沉,让人只觉得置身冰窖里,原本还算傲慢的那个老太监当即跪下,哆哆嗦嗦地开始求饶磕头,卫令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狭小的角道里却是队颇长的队伍,两侧的宫人微躬着身体,手提着琉璃宫灯,宫灯上散发着余霭暖曛的淡黄光亮,中间那个被八名太监轿夫扛起来的轿辇里隐约映出一个高大俊美的身影来。
看出来那是完颜政,而在他的身后也有顶小轿子,端坐的是个瘦削的女人,虽已经瘦削如枯骨,但仍不掩那份倾城的美丽,只是她面色疲惫,乌发长长地披散在后背,经过这些折,眼皮子一眼,又以极快的速度收回了目光。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还是在他们的面前尽量保持着端庄体面,将后背挺得直直的,轻薄的纱帘让她犹如冰雪身体,身影朦胧,一国之公主,竟承受这样的折辱,何尝不是他们无能?完颜政的目光落在卫令的身上,良久发出声笑来:“好久未见面了,沈公子。”
卫令皱了皱眉,仍不动声色地同其他人一样向他路着,因此他大约也是看不见自己面上的表情,但空气中仍然静静地蔓延着杀意与审视的味道,人群中的卫令不动声色向后退一步,在听见摄政王的这句来者不善的话也没有抬起头:“承蒙王爷记挂,只是小人是个卑贱的,又怎敢去肖想见王爷一面,五爷近来可好?小人在这里给王爷问安了。”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在别人口里说出来一定显得谄媚讨好,可在她这里却半分没有这样的意思,反而给人以舒服自然的感觉,完颜政越发对眼前的人起了几分兴趣来,于是道:“本王今天兴起,想必沈公子是陪国公爷入宫来的紧,正好本王无事,不如与本王到练武场比试一局,若是你赢了本王,本王允许你一个愿望,只要本王能够做到的那都可以提,若是错过了,来日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还是沈公子不愿与本王比试?觉得本王不堪与沈公子相提并论?”
“王爷谦虚。”卫令平静地道,“北戎人都擅长骑射,这是从尽皆知的事情,而王爷更是从小得北戎皇帝的亲自教导,哪里会寻常?过多赞美的话,王爷已经听了不下数百,小人就不在此处拍王爷的马屁了,那样只坏破坏王爷欣赏小人的看法,若王爷想要比试,小人当然甘之如饴,只是不知小人若输了,王爷想从小人身上得到什么?”
“成为公主的暗卫,公主柔弱,需要沈公子这样的人保护公主的安危。”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身后脸色苍白的谢娢。
“什么?”沈寤没有忍住发出声惊呼,当即跪了下来追,“王爷,小儿不过是个莽夫,从未在臣的身边找养过,近几月已是闹得家毫不宁,又气敢让她到王爷身边,还望王爷海涵,而且犬子刚寻回来,臣也想尽尽做父亲的责任,还望王爷不将犬子入宫中,若王爷需要得力的暗卫,臣这里倒还有几个不错的人选。”
完颜政居高临下地时没有说话,只是那手敲着轿辇的扶手,清晰的叩击声让周围人心里俱有些沉寂,良久他才开口道:“沈公子以为呢?”这话无疑是在给机会,若是再拒绝,那便是不识好歹了,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地位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她也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前世她作为身禁卫潜伏在完颜政身边,早已将他用箭的习惯摸得清之楚,而自己的箭术历经两世早已熟稔,只看一眼闭上眼睛她都能射中箭靶,所以她倒不担心。
“既然王爷有这个兴致,那小的自是甘愿奉告,还请王爷不要计较父亲刚才的言语失度。”
“自然,不过沈公子与沈国公倒是比传闻更加父慈子孝,看来那些传闻终归只是捕风捉影,不可信啊,本王在这禁都见惯了他们的虚伪嘴脸,伶俐利齿,可还是沈公子最让本王觉得舒心呢。”
“承王爷谬赞。”
卫令跟在完颜政队伍后面,沈寤的神情有些不可冒犯:“你怎能就这般往下,要知道他们北戎人最擅长骑射,三岁便开始上马,你实在太过冲动,可有想过若真成了么主的书童,就代表沈氏站到了南昭公主的背后,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从都知南昭公主已成为了完颜政的人,那也就代表沈氏站到完颜政的背后,太后那种性子,你这不是将沈氏往死路里推么?”
父亲”难道没有发现我在给您增添和太后谈判的筹码吗?我先问您有没有考虑对太后的态度?为了长妇也为了沈氏,您大概率是要答应太后,可是我问您,太后手中的权力来自于谁?来自于北戎以及部分朝臣,可是待朝局稳定,北戎人终归是要自己称帝的,完颜政的野心可没有您想的那般小,他们只不过是迫于时局才拥的宣和帝,而且幼帝苦在建康开朝,那我沈家人又成了什么?不该有的妄想终究会是毒药。
“我知道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若你此时真的向太后表明了态度,那我们沈家人往后真的只能做太后的一条狗了,若变成别人的刀,别人的剑就要知道刀剑击顽石而破折,执刀剑的人却完好无损,顶多再去找另一柄刀剑使用,对于太后来说,如今的沈家尚且还有用处,可待沈家成为一把破损的剑,太后不会将我们沈家一脚踢开吗?满京的文人骚客或是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如今对本朝态度暧昧,唯有父亲只因受了点胁迫便要枉费了长姐的苦心,昔年长姐被太后选中入宫侍奉病情,太后好转后收她为义女,当时是绝对的殊荣,可禁都被攻陷后,太后带头降了北戎,还依北戎之意立谢寡为帝,连自己流落在外的独子都弃之不顾了,派兵追杀,将独子的消息报给北戎以邀功,可见太后是何等的冷硬心肠,跟在她身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能撼动她的只有利益,否则她也不能将伴驾多年的长姐纳入伪帝的后宫,再细想,长姐真的是忘恩负义,浸在富贵中不认么?父亲你比谁都清楚,她作为太后义女早已是太后的人,太后的命令她没有办法违抗,无论是在立场还是在私情上,但她也深知步入朝局中的纷争,她不想将沈氏拖入这场浑水中,所以这几年来从不让沈氏入宫见她,也从未给你写过信,你也知道她想要与沈氏划清界限的想法,既然当初没有选择与长姐站在一边,如今听闻长姐有孕,您就改变发作要与她站在一边了么?那她之前的努力又算什么,笑话么?明知是死胡同,您就不要自我感动,非要进去闯一闯,长姐的性子刚烈,她是决计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若不想沈氏一起被问责,您只有和长姐划清界限,父亲可明白?太后纵然会针对沈氏,可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只有长姐肚子里的皇帝不出差错,太后就不会大动干戈,我刚才答应了完颜政,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赢,成为南昭公主的暗卫,是保下沈氏最好的办法,完颜政并不想让太后的势力壮大。”
“父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今晚可以平安地从宫里出去。”卫令的表情沉凝,重视她半晌才缓缓点头,卫令则跟着队伍来到了练武场,卫令接过内侍递来的弓箭,反对面却不是普通的箭靶,而是太血,他们的胸腹上绑着箭靶,卫令早预料到这种情况,因此内心没有半分波澜,看见谢娢立在不远处,长袖与裙裾遮掩着手腕上的伤口,可是仍可见那隔着尊外优的傲骨,前世的公主先是跟了完颜政,后来被迫嫁了北戎皇帝,听说是在皇帝面前刺杀却失败而被处以极刑而死的,是有傲骨的女子,能支撑她走到现在的,一定是仇恨,而不是像其他皇室宗亲那样沉溺于富贵与锦衣玉食。
可是她还没有能力去救她,卫令承认自己的软弱,可大概不会如此,怕时的妥协是为了将来的痛快,生而向示,死亦何难?
“风骨,必经推枯拉朽之狂风,肮脏浑浊之泥淖,仍不屈就,才叫风骨,在朝,既为晋朝犬牙,又为名佞臣,你的身上却有我没有的风骨,他人看不明白,是因为格局困固了眼界,你所做的,复盘起来,却是一条清晰无比、坚定不移的路,生于锦衣玉食的我其实在从小在荒蛮生长的你面前,总有些自惭形秽,你不会将来史书会将你记为佞臣,我却是实实在在地苟且偷生过,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死得其乐,请将我的遗体葬在天子关,让我向那些战死的将士们赔罪罢。”
前世,一袭鲜红嫁衣的公主在出嫁时对她说了这番话,并给她留了一批暗卫。
“公主,你为何认定我是有所谓风骨的人呢?”
“因为,你是卫琅的女儿,你可知,你的生母就是我晋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宰相元齐?”只是后来代皇帝夺位,这位女宰相不知所终,但我却认出来,你就是那女宰相之女了,你既是她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
完颜政看向她径直地拉起箭向正前方射出一箭,那箭矢速度极快,猛地击中靶心。从活人的躯体上贯穿那小太血被塞了帕子堵住口齿,因此连身体被贯穿的痛呼声都发不出来,悄无声息地死去。
周围那几名小太监吓得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惊恐的目光刺痛了卫令的眼睛,到底还是不如这样恶人那样古怪无波啊,卫令在心底里深深地自嘲,不过人生来有怜悯之心,难道这是错吗?
所以她在答应完颜政的那刻起就已经知道自己必输的结局,她拉起长弓,在完颜政戏谑的目光下猛地射出一箭,这箭的力道控制得极好,仅仅只是擦过那小太血的脸颊,连伤痕都没有,是自认为放弃了这场血腥的游戏。
完颜政似乎对她的反应不太满意,握着长弓的手转了个方向,箭矢对准了她的眼睛,隐匿在光线下昏暗的脸,唇边扯起了浅浅的弧度,“沈公子似乎已经认输了?”
“技艺不精,倒是让王爷看笑话了。”
卫令目光不卑不亢地对上完颜政的眼睛,被箭头对准的眼睛没有半分的闪躲之意,光亮虽稀薄,映在她的眉眼上,却如同染了层轻柔的绒白,透过透得如同春水沈过似的,过于立体锋锐却又不沾染一点胭脂色,因此又显出几分让人赏心悦目的英气来,明明是荒蛮自由生长的野草,回归到权贵气集的繁华禁都,也是超然脱俗,有几分矜贵的模样,特别是她直直向你望过来的目光里面有蕴着不显的嫉恶如仇。他仅回了长弓,随意地扔给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接过了,完颜政坐在宫人搬来的太师椅,抿了口热茶,指着你叙眉目不动的谢娢:“过来。”
谢娢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极平和地走近了他,看起来已经是习惯了受他的驱使,只是她刚走近,就被完颜政无耻地揽腰抱在腿上,周围的宫人低垂着眉目不敢抬头去看,全然只当作不知觉的模样,谢娢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搂着她的腰。
“既然如此,沈公子可是要履行我们刚才的赌约,做么全的暗卫,说来沈公子如此地爽快,倒是让本王颇为稀奇,难不成沈公子对娢儿一则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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