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蹙着眉看他，“不好好看路在想什么，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下次我会注意的。”宁起笑嘻嘻的抱着大哥的胳膊，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宁风道：“还好意思问我，你不是说出恭，怎么跑这儿来了？”
宁起看了眼旁边清幽又安静的竹林，“我……”
“别跟我说你跑这儿是为了看竹子，我知道你刚刚没在这儿。”宁风淡淡的目光瞥向他，“好好说你干什么去了。”
宁起嘿嘿笑道：“不愧是大哥，连这个都知道。那什么，我就是听宁尽老说晋王晋王的，这不好奇嘛，一下子就没忍住来见识了下晋王的风姿。”
提到了宁尽，他脑中忽然就有了个主意，“大哥，宁尽不是说想学武吗，你觉得他有没有那么一丝丝机会，能去拜晋王为师呢？”
宁风闻言思索了一会儿，还未开口，旁边竹林里先响起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小弟想刚跟着晋王学武？”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宁起一跳，但这莫名有些耳熟的声音又让他忍不住转头看去。
皇帝慢悠悠的从竹林小道里走出来，目光在宁风瞬间微蹙起眉的脸上停留了几息，随后看向一旁微微瞪大了眼的宁风，笑声道：“小弟，说来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呢。”
宁风敛起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情绪，躬身要朝皇帝行礼，宁风连忙也跟着动作。
皇帝伸手托起宁风的胳膊，朝着宁风道：“不必多礼，这里无外人，随意些就好。”
宁风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扶着自己胳膊的那双手，皇帝见此眼中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失落，他悄叹一声，果然还是太急了些。
宁起目光偷偷在大哥和皇上之间转了转，莫名觉得氛围有些怪怪的。
还有，皇上为什么也叫自己小弟。
是因为大哥和皇上的关系已经好到亲如兄弟的程度了吗？
皇帝将视线从宁风身上收回，看向宁起，“朕刚刚听小弟说，想拜晋王晋王为师？”
宁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大哥，却见大哥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走起神来，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发挥道：“不是我，是我三哥宁尽，他想学武。”
“你呢？”皇帝温和又包容的看着他，“你不想吗？”
宁起委婉道：“我身体不太好，可能不太适合学武。”
“哪儿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学学用来强身健体也是可以的。”皇帝笑了笑，“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朕身上了。”
宁起眼睛一亮，这是让他和宁起一起拜晋王为师的意思吗？
宁风突然开口道：“陛下，这不合适。宁尽和宁起入国子监已是您破例了，这次再……”
皇帝摆了摆手，“这次只是私事而已，静渊是我弟弟，弟弟听哥哥的话那不是理所应当吗？”说着他朝宁起抬了抬下巴，整个人一下子像是从威严的皇帝变成了一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兄长，“是不是，小弟？”
宁起愣了一下后连连点头，说得没半点儿不对，很是在理。
今晚不止晋王出乎宁起的意料，就连皇帝，也凭寥寥几句话的功夫，一下子颠覆了宁起以往对皇帝的固有印象。
而巴巴等在家的宁尽也没想到宁起今晚上竟然过得这么精彩，不仅私下跟晋王单独相处了，而且还跟皇上也说上了话。
那可是皇上啊！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连话本子里的英雄大侠都崇仰敬畏的人！
他激动又好奇地扑到了宁起身上，“皇上跟你说什么了？他吓不吓人，你在皇上面前有没有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床上盘坐着的宁起推开宁尽凑过来的脸，顺便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胆子才没那么小呢。”
在宁尽热切看着的目光里，宁起也没故意吊着他胃口，简单跟他说了下大体内容，最后想了想总结道：“皇上……是一个很和善的人。”
“和善？”宁尽疑惑又怀疑，话本子里讲，人们面圣都是打哆嗦头冒汗的，皇上怎么会和善？
但又想到宁起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又开始不自信起来，连带着把怀疑都转移到了话本子上。
想不明白宁尽也就懒得再费力想，他带着些期许的说道:“你说我们真的能拜晋王为师吗？”
“能吧，不都说君无戏言吗。”宁起折腾了一晚上回来，回来又跟宁尽说到现在，困得感觉自己现在倒头就能睡着了，他开始撵人，“你快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宁尽歪着身子一躺，“我今晚在你这儿睡。”
“那你再往外点儿。”宁起把他往外推了推，然后拉着被子在里面躺下，脑袋几乎刚沾着软枕就闭上了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宁尽侧了侧身子，朝里看着仰面躺着的宁起。
睡着了的宁起很老实，不乱动也不磨牙打呼噜，甚至就连呼吸都很安静，轻的几乎让人都听不着。
记忆中一些不好的片段忽然浮现在眼前，宁尽眼睫颤了颤，他突然缓慢的伸出手，把手指放在了宁起的鼻下。
温热的气息落在指腹之上，是活人才有的特性。
他无声舒了一口气，随即面上染上笑意，又将自己往宁尽身旁挪近了些，轻轻将胳膊搭在了他身上后也困倦的闭上了眼。
窗外月光皎洁，春风和缓。
侍立在门外守着夜的下人仰头数着天上的星子，看着天际的夜色变得浅淡，没忍住张口打了个哈欠，又是一个安宁的夜。
晚睡的两个人不出意外的起迟了。
起云轩的玉玠和从尽欢阁过来的素华早早在外候着，两个大丫环轮番叫了好几遍屋内都没动静，还是玉玠推门进来近身轻唤才先唤醒了宁尽。
见身旁的宁起翻身朝里用被子挡着脸，半点儿没起的意思，宁尽伸手将他身上的被子给拽开，“你又要磨蹭了，快起来。”
素华已经带着一群丫环进来了，宁尽院里伺候的和宁起院里的在屋里站了两排，静立垂首伺候着盥洗。
床边的玉阶在轻声哄劝着宁起，宁尽净完面洗完手往床上瞥一眼，刷完牙漱完口又往床上瞥一眼，直到他坐下开始梳发了，宁起才晃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
玉玠看小公子眯着眼一副困顿的样子，怕人摔着，忙伸出手将人从床上扶着下来。
“宁起你快些吧，咱可别迟到了。”素华在宁尽身后给他梳着发，他无聊地翻着宁起的梳匣，看到一个暗红的发带，眼睛一亮，拿出来递给素华，“给我用这个。”
宁起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困倦的水雾，懒得开口搭理他。
不料脚一落地，刚用上力膝盖就猛地一疼，双腿一下子弯了，直直往地上跪，“嘶——”
“小公子！”玉玠吓了一跳，手上忙用力搀住他。
宁尽也被他一惊，陡然起身走到宁起身旁，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人放到了床上，“怎么回事？”
宁起这下也清醒了，他皱着眉伸手指膝盖。
玉玠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卷起他的寝衣，随后就见寝衣下那玉白色的膝上竟然染了大片青色，其中还泛着紫，不待她问，一旁的宁尽就先开口了。
“这怎么弄得？”宁尽蹲下身细细看着，眉头蹙得像一个小峰，“疼得厉害吗？”
宁起动了动腿，发现其实也没那么疼，“好像还好。应该是昨晚上在宫里跪下硌的，那些小道上的青石子太多了。”
玉玠心疼的说道：“小公子今日不如就告个假吧，这样该如何走路啊，我光是看着就觉着疼。”
宁起这会儿都彻底清醒，睡也睡不着了，哪儿愿意自个儿无聊的在家待着，“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要不我跟你一起告假吧。”宁尽不想上学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我在家陪着你。”
宁起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可不当你逃学的借口，你怎么就不想着背我去上学呢，快梳你的头发去。”
“切。”宁尽站起身走回去梳头，边走边不高兴的咕哝，“你就是故意和我作对。”
宁风早在两人睡觉时就去上朝去了，只有他们两人用早膳，也就没再折腾着去正厅，一向都是在自己小院里用的。
宁尽快宁起一步，见他吃饭还是慢腾腾的，怕迟到被学正罚抄书，宁尽直接让宁起的书童松江将早膳装起来带马车上去吃。
最开始二哥宁禾是给他们一人备了一辆马车的去上学的，一人带着一个小书童正好坐一辆，但宁尽和宁起两人又偏爱一起，所以另外一辆马车基本上就成了两个小书童的专属。
马车上，宁起一碗糖蒸酥酪眼看着吃了半路了还没吃完，宁尽挪开眼眼不见为净。
结果最后还是宁尽将剩下的一半给解决干净，连带着剩下的几个蟹粉小笼，刚消化了一点儿的肚子再次饱了，宁尽打了个饱嗝儿，“知道你为什么你没我高，没我壮吗？这就是原因。”
宁起被戳到扎心处，愤而拍了下他的肚子，“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两人到了国子监时，人基本上已经都到了。
宁尽先陪着宁起来了崇志堂，把他安稳的送到桌边坐下后嘱咐道：“你今天少走动些，等午时用膳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宁起点了点头，“知道了，你赶紧回你们堂吧，可别真迟了。”
宁尽又嘱咐了两句松江，让他看好小公子，这才又快步回到了正义堂，他还没画卯，真迟了他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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