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哥的人。”林问之声音很轻,像是回答Kevin,又像是自言自语。
“林卓然怀疑我,于是派了心腹过来监视。”
“他所有的关心和体贴都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方便林卓然实现阴谋,算不得什么的。”
林问之说完后,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Lin。”Kevin的语气很认真,“即便如此,但你并没有讨厌他是不是?”
林问之攥了攥手机:“怎么可能?我最讨厌他了。”
“Lin。”Kevin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我们约定过的,要勇敢面对自己所有的感受,不可以欺骗自己。”
“这个叫宁柏的人,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你很在意他,对不对?”
砰——
一道心跳声忽然砸进了耳朵里。
林问之睫毛轻颤几分,嗤笑一声:“你疯了吧?”
然后猛地挂断了电话。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莫名有些快。
脑袋里不停回荡着Kevin的话。
这个叫宁柏的人,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你很在意他,对不对?
他是不一样的。
你很在意他。
林问之觉得有些可笑。
不一样?
他扯了扯唇角,勾出一抹难看的弧度: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还有……谁在意他了?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
Kevin真是疯了。
林问之冷笑两声,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色,决定出去走一走。
他必须快点把注意力从这种无聊的问题中转移开。
这样想着,他快步走到衣柜前,昨天穿过的那套西装已经被宁柏收好挂了起来。
不过口袋的位置微微有些鼓。
林问之把手伸过去,摸到了一团熟悉的布料,指尖触电般缩了一下
刚刚勉强提起的唇角又落了下去,逐渐绷成一条僵硬的线。
那是宁柏的领带。
昨天晚上缠在他眼睛上的,那条领带。
林问之动作有些僵硬,慢慢地把它拿出来。
昨天晚上他解开后随手团在了兜里,转身就忘了,宁柏竟然也没提,于是这条无辜的领带在一个极其不合适的时机,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像是一个罪证。
林问之生出一股无名火,愤愤地把它摔在地上。
衣服是宁柏收起来的,他不可能没注意到这条领带。
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直接拿走?
为什么要把它留在这里?
林问之额头抵在衣柜门板上,视线下垂的时候,那条领带就明晃晃地扎进他眼睛里。
紧接着昨天晚上所有的触觉,所有的感知都一股脑儿的在记忆里喷涌。
他的身子缓缓向下滑落,跪坐在地上,手掌按在那团布料上。
林问之闭上了眼睛。
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这条领带,在指尖缠绕又松开。最后他鬼使神差地将它缓慢地拿起,整个人仰靠在衣柜上,让那条领带重新覆在自己眼睛上。
恍惚间他好像又闻到了那淡淡的木质香水味。
林问之觉得有时候人的生理本能可怕又愚蠢。
不过是神志恍惚、心神崩溃时,侥幸出现在手边的一根浮木,却误以为是某种不可替代的唯一,强行赋予一些莫须有的独特性。
让人以为他是特殊的。
其实换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可偏偏生理本能又诚实得过分。
不停回忆起来的温暖的体温不是假的,轻柔的怀抱不是假的,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和安全感也不是假的。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大叫,喧嚷,告诉他一个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林问之苦笑一声。
或许Kevin说的对。
宁柏不一样。
至少曾经无数次痛苦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要抱着什么人。
在地上呆坐片刻,林问之睁开眼睛,扶着柜门站起来,把手里的领带卷成一团。
既然他不提,那就别想要回去了。
宁柏不知道自己的领带已经被林问之据为己有。
他正握着纸杯,回答警察的问话。
“您当时就知道车里的人是杨敬吗?”
“是,他的车冲过来的时候,工厂里的灯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不过开车的人我不认识。”
“宁先生,您和杨敬有私人恩怨吗?”
“不是私人恩怨。”宁柏靠在椅子上,“我来南城是为了调查他原材料以次充好的问题,现在抓到证据,估计是他狗急跳墙,殊死一搏吧。”
“什么证据?”
“审批单,还有工厂的账本,一些录音……这些你们都可以去查,本来我也打算尽快联系律师起诉杨敬,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对面的警察点了点头,又询问了细节,让他离开了。
宁柏起身走出去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可以看杨敬一眼吗?”
警察对视了一眼,同意了他的请求。
隔着探视玻璃,杨敬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笔直的腿,他身子一僵,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宁柏。
那张冷淡至极的脸庞让他恨极了,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的**,身子在愤怒中不停颤抖。
而宁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经过了一夜,杨敬整个人狼狈极了,西装皱巴巴地堆在身上,头发也有些凌乱,一张脸像是老了十岁,满是疲态。
谁能想到昨天白天他还是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杨厂长呢?
“宁柏。”杨敬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可怕,从牙缝里逼出来一股杀意,他疯狗一般咆哮道:“宁柏!你他爹的!你算计我!”
警察一把将他按住,死死压在桌子上:“老实点!”
杨敬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宁柏,瞳孔深处渗着一股恨。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然而宁柏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满眼平静地看着眼前人的丑态。
“杨厂长,你大概还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日子,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每一桩,每一件,同谋是谁,策划是谁,最好想清楚。”
杨敬额间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嘴唇翕动间把所有骂爹的话嘟囔了一遍。
如果没有这扇玻璃,怕不是能直接把宁柏吃了。
“你和林问之串通好的!你们他爹的算计老子!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他爹的不得好死!等老子出来,老子一定……”
“杨厂长。”宁柏打断了他的话。
那张脸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镜片后乌墨般幽深的瞳孔一瞬间像是淬了冰,连带着他冷淡的语调都带着一种令人胆颤的压迫感。
他一字一句分外清晰:“我敢保证你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可以见到小林总的机会。”
“杨敬,昨天晚上你做的事情,你会后悔一辈子。”
杨敬脸上闪过一道慌张:“你要,你要做什么?”
“怕什么?”宁柏盯着他皮笑肉不笑,“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按照法律程序来。”
“我一定不会像杨厂长那样冲动。”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落下来,却让杨敬抖如筛糠。
一时间他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可怕的想法。
他会干什么?
怀孕的老婆,远在国外的孩子,杨敬忽然觉得他们和自己一样命悬一线。
暴怒之下的那点勇气一扫而空,他战战兢兢地仰头看向宁柏:“你不能……你不能……”
宁柏表情阴冷得能滴出水来。
杨敬心头猛地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衣冠楚楚的男人,而是一头野兽。
宁柏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和警察道了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警察局外,一辆坑坑洼洼的破车停在马路旁边。
赵寻靠着座椅,胳膊搭在车窗上,手里噼里啪啦地打字。
见人出来,赵寻冲他打了个招呼。
宁柏走过去:“没想到你这车居然还能开。”
“宁总,你这话说得真没礼貌。”
宁柏笑笑:“我给你换一辆车,走公司账,算是昨天晚上的感谢。”
赵寻眼皮一掀:“真的?”
“嗯。”
“那敢情好,什么时候兑现?”
“赵寻,你有兴趣来江城颐生上班吗?”宁柏问。
赵寻一愣,有些意外:“我没想过。”
“那你可以想想,我不着急要答复。”
赵寻沉默了几秒,又问:“宁总,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走法律程序,我会联系法务部对杨敬和张胜起诉。”
赵寻点点头。
宁柏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看过档案,你来这厂子刚一年多,怎么就决定举报杨敬呢?不怕他发现然后开除你吗?”
赵寻一脸无所谓:“开除就开除呗,我又不怕他开除。”
她顿了顿又说:“之前的老板不管事,我试着反馈过,但都石沉大海。后来老板换了人,我打算再试试,没办法,看他不顺眼打算杠到底了。我就一边搜集证据,一边和您联系。我想着您是大公司派过来的人,应该能解决点问题,举报试试呗,我又不吃亏,没想到您真的处理了。”
“谢谢你,赵寻。”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谢什么,厂子是做家用医疗器械的,连病人的钱都骗,不得天打雷劈啊。我要是早发现就早举报了。”
宁柏:“我还会在南城呆几天,处理收尾工作,我等着你的答复。”
说完,他和赵寻道了别,转身回到了自己车上。
眼看快要到中午,手机却安安静静,林问之一条消息都没有发。
宁柏心里有些空。
他没话找话地给林问之打字:“小林总,您中午要在酒店吃吗?有家本地菜馆很出名,您想吃吗?”
消息发出去等了好一会儿林问之才回复。
“过来接我。”
接着他收到一个定位。
居然是之前买小吃的那条风情街。
宁柏到了的时候,林问之正坐在路旁的店里吃糖水,手边放着那家小吃的包装袋。
他穿着短袖短裤,脚上踩着球鞋,远远看去像个大学生。
瘦劲的四肢在阳光下白的晃眼,连发丝都透着层金光,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林问之整个人耀眼又夺目。
宁柏听着自己的心跳一步步朝他走去,最后在他对面坐下。
林问之抬起头看了眼来人,把身旁的小吃袋子推到他面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吃的东西能拍这么长的队,顶着大太阳也不怕中暑。”
宁柏微微皱眉:“您想吃和我说就是了,怎么还自己排队呢?”
林问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有些莫名其妙:“你买不也得排队么?”
宁柏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但是自己排队和他排队是不一样的。
林问之见他没动又说:“你吃吧,这么难吃的东西,估计只有你爱吃。”
宁柏愣了一下:“您给我买的?”
“是啊,我又不爱吃。”
“您为什么……”
“看到了就买了呗,这哪有什么为什么?”
宁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袋子,轻声说道:“谢谢您。”
林问之把糖水喝完:“你下午开车陪我转转,我打算明天回江城,你自己在这处理工厂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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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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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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