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黑色短毛犬正目露凶光，冲着倒在货摊上的中年男子狂叫，中年男子每每听到犬吠时身体就会不自主地颤抖。
他一只袖子被货摊一角刮住，露出一截胳膊，上面的齿痕正在流血。
很明显，这个中年男子是因为躲避身后的恶犬才不慎撞到货摊上的。
黑狗呲着尖牙对中年男子发出警告的低吼声，口水不断滴落到地上，但并没有继续攻击。对着自己货摊流泪的老板被这场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只可怕凶兽转移目标，转而咬向他。
不远处那个圆滚的身影终于晃悠悠地走近，“跑啊，怎么不跑了，不是挺能跑的吗，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即便人已经走得很近了，叶婉夏还是觉得难以看清此人的相貌，无他，此时阳光正好，照在来人绣满金线的衣服上，再加上此人圆滚的身材，一时间十分刺眼。
“老子不过是看上了你闺女，那是你的荣幸，给我做小妾够你这寒酸人家卖一年的馒头了，你还不同意，好啊，我就先弄死你，让你在地底下看看你那闺女是怎么给我当小妾的，不，她连小妾都做不上，最多做个通房丫头！”
金光闪闪的男人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嘲讽地上趴着难以动弹的人，对黑狗下指令，“大黑，咬他！”
黑狗立刻张口冲着地上那个男人的小腿咬去，这狗实在庞大，若是被它狠狠咬上一口，说不得要直接咬断骨头。
那中年男子显然已经觉得自己没有得救的可能了，没了再爬起来逃跑的力气，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疼痛到来。
“灵鹊！”叶婉夏来不及说更多，叫了灵鹊的名字就拔出袖中剑冲了出去，大黑狗离中年男子本就比叶婉夏更近，但叶婉夏的反应比黑狗下口的速度还快些，两手同时动作，一手拔下腰间的荷包砸中狗头延缓其动作，另一手使剑一挥，抹断大黑狗的脖子。
灵鹊和她家姑娘早有默契，叶婉夏刚刚开口，她已经提步跑向摊位倒着的中年男子，抽出袖中剑戒备。
突发的情况叫在场的人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叶婉夏杀了狗起身，眯着眼睛，握剑指向那刺眼的“光团”。
“光团”本人被叶婉夏的气势震慑到，又被剑指着，只觉得双腿发软，但瞥见叶婉夏的容貌却眼睛一亮，视线移到叶婉夏身后的灵鹊脸上，看着两女的容貌，他腿也不软了，反而越发硬气起来。“两个小小丫头也敢管我的闲事，知道我是谁吗？”
叶婉夏有些无语，这开场白太过熟悉，她在北疆揍过的人里，十个里面有八个说过类似的话，剩下两个是敌国的探子。
因此她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此人，转身看向那个中年男子，判断他的伤势。
跟在“光团”身边的小厮早就观察起叶婉夏主仆的穿着，见不是什么非常名贵的料子，而且这对主仆如此容貌，他跟在少爷身边却没见过，想必不是什么勋贵人家，许是什么镖局武行家的女子，可笑的搞些打抱不平的动作，今天他家少爷就会让这两个丫头知道，打抱不平也是要分人的，管了不该管的闲事就得付出代价。
心里这般想着，小厮嚷道，“大胆，我们家少爷可是户部尚书之子，正在替户部执行公务，岂容你等干涉？”
灵鹊也翻了个白眼，这套话术她跟在姑娘身边听了太多，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户部尚书？”叶婉夏回头故作疑惑道，“小女子是小地方来的，不晓得什么是户部尚书。”
灵鹊心想，又来了，她家姑娘其实也挺没新意的。
小厮听闻更加有底气了，他正要吹嘘一番，却被他家公子踹了一脚。
“光团”本人凶神恶煞地收回脚，“去，别吓着人家姑娘。”
转身面向叶婉夏时又露出个十分谄媚的笑容，见叶婉夏还护在那个中年男人面前，开始颠倒黑白，“这位姑娘，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认识，都是闹着玩的。”
“真的？”叶婉夏好像信了，但还有些怀疑。
“真的真的，就是闹着玩。看姑娘脸生，应该不是都城人吧，鄙人步曜连，对这都城十分熟悉，可为姑娘带路。”步曜连见这姑娘很好哄骗，露出自己最为和善的笑容。
“好啊，”叶婉夏微微弯起眼睛，“那你先把他扶起来吧。”
听到前半句话的步曜连眉开眼笑，却在听到后半句话时立刻没了笑脸。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步曜连微皱眉头，疑惑地看着叶婉夏。
叶婉夏眨了两下眼睛，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颤，“公子不是说和他认识，还能为我带路吗。那正好由公子扶他起来去看大夫，也免得我不熟悉都城走错了路。公子看起来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果然表里如一。”
叶婉夏说完对着步曜连一抱拳，面上十分敬佩。
步曜连被面前姑娘的动作迷住了，险些为了叶婉夏的话就要上前去把人扶起来，他也真的上前了，却在看清地上中年男子的时候清醒过来，面色随即变得阴沉，一字一顿，“你耍我？”
“啧，”叶婉夏没想到这人醒悟得还挺早，敛起面上伪装的假笑，“不过是顺着公子的话往下说罢了。”
步曜连顿时大怒，冲着叶婉夏一脚踹过去，却忘了刚刚叶婉夏救人时利落的身手，狠狠踹出去的脚被叶婉夏一个旋身躲开。
脚下突然失去目标，又因为怒气上头用了非常大的力气，步曜连“啊！”的一声，以双腿劈开的姿势落在地上。
这个姿势疼得他直冒冷汗，抱着大腿满地哭嚎着打滚。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公子！”小厮见状连忙跑到步曜连身边，伸着想要扶他起来又不知从何下手。
步曜连见小厮手足无措的样子，更加生气，抽出一只手狠狠扇了小厮一个耳光，“废物！！”
小厮被打了耳光也不敢反驳，连忙叫后面跟着的人把步曜连扶起来，架着公子去找医馆去了。
眼前兵荒马乱的场景让叶婉夏和灵鹊瞠目结舌，若不是对方手忙脚乱地离开了，叶婉夏都要怀疑他们是故意要讹自己了。
对方撤得太快，谢攸宁和谢攸安寻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还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和站在一旁的叶婉夏。
叶婉夏先和表姐表妹报了平安，简单将情况解释了一番免得她们担心，然后转身蹲在那个中年男子旁边。
“大叔你怎么样？伤在何处，可还能起身？”叶婉夏没贸然叫人移动他。
“多谢姑娘，”中年男子缓缓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脸色疼得惨白还不忘道谢，“给您添麻烦了。那公子人不好惹，姑娘生的漂亮，得罪了他便更加危险了，姑娘若不是本地人还是速速离开都城吧。”
叶婉夏听得紧皱眉头，户部尚书之子而已，就如此欺压百姓，让人怕到这种地步，她示意灵鹊跟自己一起把大叔扶起来，“你不用担心我，先等我一下，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馆。”
把人扶起来，叶婉夏看看砸了一地的货物，卖货的摊主也许知道这是惹上大人物了，没有拉着大叔赔偿，只是自己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地方的货物。把还完好能继续卖的货物小心收起来。
叶婉夏看着这样子，十分后悔刚刚没有狠狠揍一顿那个叫不要脸的，再叫他赔钱。她压下心中的愤怒，从灵鹊那里接过钱袋，取出一部分一会儿充当医药费，拿着剩下的钱走向摊主。
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谢攸宁叫素芷把她们剩下的银钱递给摊主，“你这货摊上的东西我都买了，你看这些银子可够？”
“够了够了，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其实是不够的，货摊上的东西小巧，但都十分精致，是摊主特意选的精品。但是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就让他十分感激了，哪敢奢求太多。摊主眼含热泪想要跪下磕头，被素芷拦下了，便只好不住地道谢。
谢攸宁没见过这种场面，连连摆手，叫他不必多礼。
谢府每年都会在天冷的时候出钱施粥，给那些人发放御寒的衣物，也会捐钱给大相国寺，再由大相国寺整合资金救助一些困难的人家。谢攸宁之前学习中馈时知道有这笔账，却是第一次亲自体会这种场面。
叶婉夏见状对表姐笑笑，回头询问那位大叔觉得哪里不舒服，可还能走动，巧的是这里离上次她送萧公子去的医馆不远，叶婉夏决定将他送去那里。
“多谢姑娘，但是不必麻烦了，我没事，也不必去医馆了，我家闺女还在家等着我，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害怕呢，我得赶紧回家看看。”
“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才是会让你女儿担心，”叶婉夏劝大叔先去医馆看看，“你把家住哪里告诉我，我派人去你家把你女儿接过来。”
中年男子闻言低头看看自己染血的衣裳和还在渗血的胳膊，只好听叶婉夏的，将住址说了。
叶婉夏叫灵鹊去接大叔的女儿，为了防止步曜连带人去闹事，叫灵鹊带着两个谢府的下人同去，顺便帮灵鹊指路。
见有人去接自己女儿，大叔再三谢过，才安心上了叶婉夏安排的马车前往医馆。
叶婉夏和谢家姐妹坐上另一辆马车，谢府的护卫被分散了，叶婉夏不放心表姐和表妹先回谢府，加上谢家姐妹也很关心大叔的伤势，姐妹三人便一同前往医馆。
医馆里的学徒还记得叶婉夏，见她带了新的病患进来愣了片刻才连忙迎上来。
医馆里还有别的病患，但见中年男子手臂的伤口，学徒先行为他做了包扎，才叫他坐在一旁等候。
叶婉夏趁这个时间，询问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问话刚刚抛出来，大叔的眼泪就充满了眼眶。
“我本是在那附近卖馒头为生的，昨日一家老主顾下了个大单子，我和孩儿她娘实在忙不过来，我家闺女就说她帮着在前头卖，我家闺女孝顺，平日生意忙的时候她也常常帮忙。却没想到，我家闺女给人装馒头的时候，正好被那姓步的公子看到了。”
大叔回忆起来仍十分后悔，他抬起没受伤的胳膊用衣袖擦擦眼睛，接着说道，“那步公子当即就要我家闺女跟他回家给他做妾，我家闺女虽还没说人家，可她早就说过宁愿嫁给一个清贫人家做正妻，也不去富贵人家做妾室。当即就拒绝了。”
叶婉夏注意到大叔即便恨极了步曜连，提到他时却仍然只敢用尊称，可见步曜连在百姓心里有多可怕，她暗暗握紧拳头，听大叔借着说。
“我家闺女说那人听罢只是笑了，正要说什么，他身边的下人上前说了几句话他们就走了。我和孩儿她娘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告诉我家闺女以后不要出来帮忙了，小心再被其他有权有势的人看上，我家闺女也有些怕了，说她以后待在屋里头去后厨帮忙。”
“可没想到这件事根本就没完，今天早上店里来了个人点名叫我家姑娘出来卖馒头，不然他就不买，我和孩儿她娘好说歹说那人都不同意，我就想把他赶出去，可我还没说出口，那位步公子进来了。”
中年男子眼神突然变得慌张，他回忆起早上在他家铺子发生的事。
步曜连走进铺子里，满脸的不耐烦问那个人，“怎么这么老长时间还没办完，你做什么吃的。 ”
“公子，小的尽力了，都是这家人不识好歹，非不配合。”那个人卑躬屈膝地朝步曜连行礼。
被步曜连踢了一脚以后冲着中年男子说，“这位就是我东家，叫你家姑娘识相点快点出来，我们爷可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瞧上你家姑娘是你家莫大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赶紧的，将人叫出来。”
他知道这样的人轻易得罪不得，忙好声好气地和人商量.
“禀这位公子，我家闺女已经有人家了，实在没这个福气做您的妾室，您看看。”
呜呜呜好像又没得到小红花，还欠四千字。周末加了一天半的班，我恨加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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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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