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夏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双眼紧紧锁住那忽明忽暗的烛火。
摇曳的火苗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将她的影子肆意拉扯，在墙上变幻出无数张带着讥笑的脸，那些脸仿佛在无情地嘲弄着她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
她的心中怒火翻涌，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
手背上被烛火滴落的蜡油烫伤，可她却浑然不觉，用力将茶盏掷出。
茶盏砸在青砖地上，“砰”的一声碎裂，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腾起的白雾在昏暗的光线中弥漫开来。
“落子无悔？”
柳知夏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我偏要让你们看看，这局棋我柳知夏该怎么破！”
在这寂静又带着几分阴森的夜里，三更的梆子声悠悠传来，仿佛是命运敲响的警钟。
霜儿裹着满身的寒气匆匆折返回来，她的鬓边还沾着几片尚未融化的残雪，整个人被冻得微微颤抖。
“小姐，司侍郎愿意见您，但，”
霜儿的话还没说完，柳知夏的目光便如利刃般投射过来。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案上寒光微闪的匕首，烛泪不断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很快凝成了蜡珠，可那股寒意却远远比不上她心底翻涌的冷意。
“在何处相见？”
柳知夏的声音仿佛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霜儿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手中原本拿着的斗篷差点滑落。
“城郊，城郊的城隍庙。”
霜儿咽了咽唾沫，眼神中满是担忧，
“不过小姐，礼部侍郎向来与太子一党来往密切，这次突然松口，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柳知夏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若真设了陷阱，我也定要从他嘴里挖出我想要的东西！”
说罢，她猛地起身，玄色披风如同一朵乌云般扫过桌案。
桌上的卷宗被带得纷纷散落，半张泛黄的信笺也随之飘落。
城隍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寒风呼啸而过，庙门“吱呀吱”地作响，仿佛是鬼魅的哀嚎。
柳知夏踩着满地枯叶踏入庙门，脚下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正好照亮了神龛前负手而立的礼部侍郎。
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身后暗处隐隐传来刀剑出鞘的细微声响，像是潜伏着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柳姑娘，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胆识。”
侍郎的声音黏腻得如同沼泽中的泥浆，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只是不知你今日带来的‘诚意’，够不够分量？”
柳知夏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
柳知夏指尖轻抚过案上寒光闪烁的匕首，烛火在她眼底摇曳，映得眸光似淬了毒的利刃。
她缓步逼近礼部侍郎，玄色裙摆扫过满地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打破了城隍庙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侍郎大人，真想真是不想合作嘛？”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毒蛇吐信，尾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若不想合作，今日又何必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孤身来这荒庙赴约？”
侍郎的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一下，翡翠扳指在他指间转得愈发急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柳姑娘莫要把话说得太满。”
他强撑着冷笑，目光却不住瞥向她身后墨云深染血的剑，
“不过是好奇，你一介女流，究竟有何筹码。”
“筹码？”
柳知夏突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她猛地扯过案上油纸，带血的玉扳指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三日前小公子偷溜出府的行踪，昨夜醉倒红袖楼的荒唐事，还有...”
她俯身凑近，压低声音道，
“半月前大人派人往太子府送去的那箱西域奇珍，可都记在我这儿呢。”
侍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攥住神龛边缘，指节泛白。
柳知夏倚着斑驳的立柱，忽然轻笑出声，咳着血沫道：
“侍郎大人不会以为，太子会为了弃子与我们鱼死网破吧？”
柳知夏顺势掏出怀中密信，故意将太子与圣上对饮的画像一角露出：
“如今证据确凿，护国公的冤屈即将昭雪。”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侍郎身后蠢蠢欲动的刺客，
“而大人若执意与我们为敌...”
话音未落，霜儿突然甩出银针，精准钉住刺客持剑的手腕，金属坠地声在死寂的庙里格外刺耳。
“合作，是大人唯一的生路。”
柳知夏将密信重重拍在神案上，烛火被震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护国公旧部已控制城门，太子的阴谋也即将败露。大人是想做助纣为虐的罪人，还是力挽狂澜的功臣，就看您这一念之间了。”
礼部侍郎额角青筋暴起，翡翠扳指在掌心碾出深深的月牙形血痕：
“你......你不过是握了些把柄，当真以为能要挟本官？”
他突然仰天大笑，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癫狂，
“太子殿下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明日此时，便是你们的死期！”
柳知夏不慌不忙地展开手中泛黄的信笺，烛火将字迹照得忽明忽暗：
“这是三日前太子写给你的密函，命你在护国公旧部进京时，以通敌叛国之名格杀勿论。”
她指尖划过“斩草除根”四个字，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可太子没告诉你吧？他早将这份密函的副本，送到了陛下的案头。”
柳知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殷红的血沫溅在青砖上：
“侍郎大人难道还不明白？你不过是枚弃子。太子要的，是让护国公旧部与你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侍郎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神像上。
柳知夏趁机逼近，匕首抵住他喉间动脉：
“看看外面。”
她下巴微扬，庙外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火把，
“护国公旧部已将此地团团围住，太子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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