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祺佑把信交给了老师，课间全校通报后，散操回教室时在路边跟正在检查校服和校牌扣分的纪检部部长谭黎对视了一眼。
她还是那副骄傲自满的神情，但看上去似乎更加得意。
钟祺佑皱眉转过脸。
看来这件事确实是跟谭黎有关。
那……她呢？
给他放战书的是昨天那个男生。
他已经公然拒绝了。
她呢？
指挥男生放东西的她。
该出现了吧？
可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什么事都没再发生。
放学的时候钟祺佑再次陷入失落，但他不知道那个男生在哪个班，也不能怎么样，只能照常回家。
走到校门边上的第二条巷子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跟过来了。
下意识回头看，扫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又往前走了一截，在一个公交路牌前蹲下系鞋带。
广告牌的不锈钢柱子反光，照出一个戴着灰色卫衣帽子的女生。
隔得有点远。
但他确定是她。
钟祺佑低头把拉开的鞋带系上，心跳陡然快起来，他慢慢呼出口气，起身往前走。
越走越慢。
到了音河巷也不进去。
一直往前绕路。
终于，在路过第三条街的一条僻静巷口的时候，周边终于没路人了，身后的人上前一把把他推了进去。
钟祺佑踉跄着背着书包起身，假装无辜地回过头去。
“你是？”
余墅抬手把帽子掀下去：“谁都不是。”
她有一米七，但钟祺佑还是要低头看她。
对视两秒。
余墅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和他视线基本持平，转头看了眼巷子口，确保没什么人：“钟祺佑是吧？听着，两件事。”
“第一，我已经来找你了，那封战书，你就别继续追究了。”
“那是你写的吗？”钟祺佑很意外。
余墅回过头看着他没说话。
“哦。”他低头咽了咽，“不好意思啊。”
余墅以为他是在为打断她讲话道歉，换了个姿势站着：“第二，是你拒绝的谭黎吧？”
钟祺佑试探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
“我……不喜欢。”
“那你跟她说什么了？”
“大概就是，不喜欢，谢谢。”
“她说什么了？”
“就……也没说什么吧。”
“就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谁。”
“那你知道吗？”
钟祺佑摇头。
余墅叹了口气。
她皱眉扫了眼钟祺佑：“你不知道这附近惹到她的人都会被收拾？”
钟祺佑诚实摇头：“真的不知道。”
“我这个月才转来的。”
余墅知道他是新来的，但还是盯着他看了会儿。
没撒谎。
那看来是真无辜，不是借机来找孟憧麻烦的。
“那现在知道了，后悔吗？”她又问了句。
钟祺佑还是摇头。
余墅默默呼出口气。
那就好办。
她低头踱了两步，长头发从肩膀滑下：“这样吧，我看你也是好学生，正经学习的那种。”
“我也不为难你。”她抬头，“给你五百，下次你再看到谭黎，隔着五十米就得避开，实在避不开，你也得有逃避这个动作。”
只是这样吗？
钟祺佑失望地眨了下眼。
“那持续时间多久呢？”他问。
“一直。”余墅想了想，“至少等她高中毕业吧。”
钟祺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五百块，买我两年？”
“怎么，你还嫌少？”余墅按照之前常用的话术说着，“本来我是被雇来揍你的，现在不但不揍你，还给你钱。”
“不知足？”
钟祺佑低头咽了咽：“那好吧。”
余墅在他脸上扫了眼，竟然没有任何不服的表情。
年级第一，这么软包子？
而且还是五百块一口价，之前的那些人最后可都是要翻好几倍才肯配合的。
她有些怀疑，但又想到他毕竟是个能把战书交给老师的老实人，也还是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手机：“收款码拿出来。”
钟祺佑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交友二维码。
余墅没注意看，直接扫。
“叮~”
余墅看着页面缓缓皱眉，把手机翻转过去问他：“你真是一中年级第一吗？”
钟祺佑看着她点头。
“你先加我，再微信转账给我不是一样。”
“万一以后我哪里做得不好露了馅，你也可以随时提醒。”
余墅看着好友申请页面斟酌一下，点了发送。
钟祺佑很快通过。
但余墅没有发备注。
“你叫什么？我留个备注。”
“备注就不用了，记住答应我的事。”
“要敢食言。”
余墅威胁地看着他冷笑一声。
她低头把钱转了过去，转身走了。
昨天已经错过一次，今天能再见已经是万幸，钟祺佑不想再错过，鼓起勇气叫她：“你等等。”
余墅停下，有些惊讶地转身看他。
钟祺佑捏着手机一脸认真：“就当交个朋友。”
但余墅只是勾唇笑笑：“我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朋友的。”
她又要走，钟祺佑再次开口：“我不是坏人。”
“我也是真的想和你交朋友。”
余墅向前走了两步，还是停下。
转了半边脸过来，两秒，又转了回去，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两个字，然后离开。
手机震动一下，钟祺佑低头点开消息。
-余墅。
.
钟祺佑的事就这样办妥，只跑了一次，甚至只花了五百。
余墅一直到吃完饭走回店里都还有些难以置信。
但总不会是诈她吧？
毕竟秦飞说那是个三好学生。
她今天接触下来，也没觉得他在骗人。
余墅重新回想了下刚才的事，确认无误后，给孟憧回了消息。
孟憧应该还在训练，没有立刻回复，她放下包出来帮着看店。
她现在住的这家手工银饰店是饶芸的，去年十月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爱好做银饰的有钱房东姐姐，也是孟憧去世哥哥的前女友。
饶芸听说余墅家里的事之后本来打算让她随便住一个房子的，但余墅不想白嫖房租，除了住的地方，她也需要学费和生活费，未成年又没法上班，就说搬来这里先住着，放学放假的时候还能帮着看一下店，饶芸应下，没签合同，就当自己亲戚家的孩子来帮忙。
初秋的晚上七点，正是下班逛街的好时候，店里来了几个客人选项链，是店里的另一个叫孙珂的员工接待的，十九岁的一个姐姐，上一个员工走了之后饶芸随便招的，刚来没多久，知道余墅算是饶芸的人，和她关系一般，但和秦飞关系好像还不错。
昨天余墅找秦飞打听完消息请他吃饭的时候，听他说孙珂下班之后老去看他打球来着。
又有几个客人进来看手镯，余墅笑着上去接待。
临近八点的时候，孙珂过来和她说自己有事要提前下班，已经和饶芸请过假了，让她帮着多看一下。
明天还是工作日，虽然是国庆节前的最后一天，但九点半的时候街上的行人还是少了很多，店里也几乎没人。
离关门还有半个小时，余墅先把店里收拾了一下，洗拖把准备拖地。
正在门店外的水龙头接着水，饶芸忽然开车过来了。
拎了袋新做好的银饰。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孙呢？”饶芸拎着东西进店，打开抽屉拿打包盒。
余墅放下拖把洗手过去帮忙：“她不是说有事要先走吗？跟你请过假的。”
饶芸皱眉，拿出手机看了看：“什么时候？”
余墅有点懂了，没接话。
饶芸没听见她吱声，抬头看了一眼，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放下手机，坐在凳子上拿东西。
“没事儿，你不用管，先坐下帮我打包吧。”
“好。”余墅答应一声，从另一边拿了个凳子过来坐着帮忙。
除了打包和进货，饶芸基本不来店里，而且这两件事她一般也是选在白天，从没在晚上来过，孙珂也是想着这一点，才提前早退。
但饶芸今天就是来了。
余墅虽然觉得奇怪，但什么也没想，专心打包。
快结束的时候，饶芸忽然问她：“孟憧最近跟你联系过没有？”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余墅还是有点紧张，她抬头应声：“联系过。”
“说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没有。”
饶芸点了点。
余墅松了口气。
但很快饶芸又问：“他喜欢的那个一中的女生，你认识吗？”
余墅有点不敢开口。
毕竟她答应过孟憧。
但现在自己又完全指着饶芸活着。
饶芸知道她在为难什么，朝她笑笑：“没事，我不会怎么样。”
“你们有约定不能说，我也理解。”
“姐姐也是从你们那个年纪过来的。”
她把最后一个银镯子打包好，没有装袋，直接送给了余墅：“只是余墅，孟憧是我弟弟。”
“如果你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做得过了，多帮我说两句。”
“他的那些朋友里，我也就对你放心些。”
余墅看了看掌心多出来的盒子，连忙还给了饶芸：“芸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收。”
“但你放心，孟憧那边我会注意的。”
饶芸还是把盒子给她：“姐姐相信你。”
饶芸拿着打包好的东西走了，余墅一个人在凳子上坐了会儿。
安静。
沉默。
然后她起身拿拖把拖地。
店里一切都收拾好，余墅关了卷帘门，进了卫生间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她点开和孟憧的聊天界面。
沉默。
叹了口气，关手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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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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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溯野风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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