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的铁蹄踏破平卢,大破叛军回望长安。
马蹄声声回归太极。
收复天下,众将士各有功劳,冯太后论功行赏,另行嘉奖。
舒王随军返京,他与幼妤的婚事,就在此岁深秋。
左右观之,再无天下大事能阻碍耽搁。
圣人回京兆,不入太极宫,不进长安城。
偏偏只在城外行宫修养身心,寻欢作乐,恣意怯意。
李家行宫地处何处?
皇帝陛下人在何处?
行宫,就在此处,抬眼就是,放眼就是,就在我的杏子林旁。
颜家杏林,紧挨李家行宫。
圣人与我,比邻而居,日夜同在,形影不离,如影随形。
行宫日夜笙箫,处处丝竹。
圣人每日玩乐,敲敲打打,黑白无休,扰人清修。
幸而,我听觉残缺,听不见。
听不见,就是看不见。
阿湘听之任之,昔儿听其自然。
我日夜苦读,圣人不学无术,黑白错落,日月颠倒。
平卢一役,我高估了果大将军,小看了当今圣人。
圣人在外不回太极宫,自然不是为了追捕我欺凌我。
那是天家圣人,不是心胸狭窄只知仇怨的小人。
天下三百六十州,每州每日无数事呈递进长安,不说大事,单表小事,岂止三百六十桩。
桩桩件件,一样一样,皆需圣人去做裁断。
天下诸多事,都等着圣人去料理。
我若厌恶憎恨谁,又不能杀他,多看一眼都嫌脏了双目。
岂会没来由追着不放?
那不是憎恨厌恶,那是自讨苦吃,自找没趣的笨法子。
当今陛下,不是只知斗狠的小儿郎,怎会举着心思与我这小娘子逞凶恶争长短?
我若多心猜想圣人游乐行宫,是为与我清算旧账,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我的罪过,太后尚且不过问,圣人难道还要与我细算?
杏林,我安然处之。
圣人,不回太极宫,他心中所想,所为何事,我一猜便知。
鹤奴,是不想把兵鱼符归还给皇太后。
权御天下的小鱼符,藏在手里,别在腰间,大权在握,岂有放权之理?
天下兵权,岂有归还之理?
为了全天下全长安,那一只最漂亮的小鱼符,主上久久不归太极,日日在外声色犬马。
皇帝人在京兆,冯太后大权在握,兴庆宫乐意之至,太后差人唤了几回,不见儿归,便也悻悻作罢……
太极宫母子争权夺势,又到城外行宫。
此次北上,广成王一身军功,全部折换成了亲王之位。
广成王晋封晋王。
永福坊齐王、宁王,李家二王交与晋王看守。
晋王得权,便是圣人掌权。
丝竹歌舞,乐在行宫,环绕杏林。
晋王骑马,他不顾林外洛阳侯府府兵拦阻,马踏杏林。
扬鞭打翻圣贤书,晋王一鞭子打散我手里的书册。
大王对窗盘马而走,晋王厉声问我,“不要皇后,想当状元?”
晋王性情豪宕,有勇有力,不巧,他笨嘴拙舌,玩不来心术。
单就这挖苦讽刺我的两句漂亮话,怕是要耗他一年心血,说不准啊……还是跟谁学舌学来的。
圣人,他对我的愁怨暗暗藏在心里,时隐时现,隐忍不发,怨愁不定,看天看地,随性随心。
晋王是圣人亲党,他一心向着圣人,同样,一心痛恨我。
大王对我的嫉妒仇恨以及烦厌,明晃晃,直愣愣,丝毫不加掩饰。
晋王嫉妒我的脸,憎恶我的面容,他一个郎君,竟比太极宫薛淑妃还要多痛恨我三分。
话进昔儿耳里,转瞬又到我心里。
我不愿同李家儿郎多说一句,但若不拿话驱逐,李王如何肯走?
戏弄晋王,气煞李王,于我而言,轻轻松松抬手便来。
小事一桩。
我放下手中纸笔,拿起一面铜镜照面,故意矫揉笑道:“大王话说得过谦,就凭奴的姿色,当皇后屈才,当状元屈就,妾才貌兼美,唯有探花一名那才使得,那才匹配。”
晋王气极,无话可说,调转脸色,拍马便走。
颜麒,从北地归来。
他与圣人同住行宫,自然日日来我杏林。
不是邀我去行宫听曲儿,就是请我去李家打马球。
我摸着耳朵,与他说,说我聋了,再也听不了曲。
残废之人,又如何上马打球?
我问他,大郎嫌我命短,想扶我上马催我性命?
话一说完,我将他赶出颜家杏林,赶回李家行宫。
颜麟,从长安来。
他常来杏林,劝我回颜家,三日一来,五日一回,风雨无阻。
我全不搭理,同样,赶他出杏林。
郑少卿被主母“抛弃”,颜家又为我说了一门亲事,巧的是,这回,又是一寺少卿。
这回,不是大理寺的杜少卿,也不是太常寺的郑少卿,而是太府寺的诸葛少卿。
诸葛少卿,不是郑家人,也不与郑家为戚。
颜家,诸葛家,同为琅琊望族,这门亲,是大嫂嫂为我出面张罗,不经主母之手。
不同于杜少卿、郑少卿,这位诸葛少卿,我见过。
琅琊出了名的美男子,确实名副其实,并非浪得虚名。
他未婚妻未嫁先逝,我未婚夫未娶另娶。
同为琅琊人士,同为长安北地“未亡人”。
他与我,十分登对。
可谓是,天生一对。
想来,这应是天赐的姻缘。
主母存了心思要害我,大嫂嫂可不会。
我让颜麟传话,叫那诸葛少卿速来杏林,快来商谈我与他的婚事。
筹谋来去,又嫌颜麟岁数小,便让他去隔壁行宫,请他哥哥来。
我让我们颜家的大郎君,去诸葛宅为我传话。
颜麒,颜麟,大哥哥大嫂嫂的亲生儿郎。
辈份上,他们是我的侄儿,岁数上,大郎二郎只小我几岁。
他们分明是大哥哥大嫂嫂的亲生骨血,偏偏在相貌上,一个像我名义上的父亲,一个像我名义上的母亲。
都很俊秀,只是我不喜欢。
性情,一个像阿兄,一个像阿嫂。
当真是爱不起,恨不动,他们兄弟,我全都不亲近。
颜麒,行事毛躁,恐有不牢靠之处,颜麟,岁数太小,恐有不周全之处。
如今,不在太极宫,不在长安城,我的婚事,自然由我我自己做主。
我自言恨嫁,说着便让大郎二郎牵马,我自去诸葛家与那太府寺少卿说亲。
自说亲事。
心思才出口,倒被昔儿和祝贵人拦住。
昔儿说,“娘子贵为王侯,岂有亲去男家之理?该是那诸葛儿郎先来拜见。”
昔儿止不住劝说,祝贵人连连点头附和。
我与诸葛家,婚事喜事未有眉目。
颜麒、颜麟办事,既不牢靠也不周全。
不仅多嘴胡言,还把最会告状的祝贵人引进颜家。
我听从昔儿的谏言,转脸把祝不休赶出杏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