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尚南星问的是什么，陈琰原本平静的神色中多了慌乱，他拧着眉看尚南星，手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像是在捋猫爪子一样，轻轻的触碰。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陈琰一向张扬，从来没有在一件小事上如此紧张小心，尚南星知道，他一定知道。
“十七岁的时候。”
来到陈家坪的第一年，她就知道了。
尚南星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琰抬头，他说：“在你还没来陈家坪的时候我就知道。”
尚南星盯着陈琰的眼睛，感觉空荡的心房，猛烈的跳动了下。
所以，是从他见她的第一面起。
-
没从陈琰那里得到答案，尚南星纳闷，从他那里，或许不会探听到什么消息。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天黑了，陈柳过来叫她一起出去看夜景。
古镇晚上有烟花秀，他们从客栈出去没过一会儿，头顶便“砰砰砰”地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他们停在一个古桥边上，苏远程招呼陈琰和尚南星，“我给你们俩拍个合照。”
尚南星抬头看了眼陈琰，没笑，陈琰提醒她：“不好看了。”
陈柳在一边逗尚南星，“南星，你笑得时候，会有一个梨涡，很好看。”
“陈琰站在你旁边像个沙币一样。”
听到陈柳这句话，尚南星不客气的笑了。
苏远程抓住这一瞬间，按下快门。
陈琰瞥了一眼陈柳，“柳姐，你说谁呢？”
他不饶过陈柳，一边冷笑，一边阴阳怪气，陈柳懒得搭理他，最终答应给陈琰买一件联名球服了事。
尚南星没想到陈柳会这么逗她，她想到陈柳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走到她身边，主动搭上她的胳膊。
“妈，我确实想考回北城。”
“还有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我也记下了。”
虽然这不是尚南星第一次叫她妈，但是陈柳还有些不习惯，她笑了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你叔叔和你哥也不会反对。”
尚南星乖巧的点了下头：“好。”
“至于家里的事……”
陈柳提醒尚南星：“你只管顾好自己就是，别的都不要想，和你无关。”
“我……”
尚南星犹豫，陈柳直接说：“那样会活的很累。”
“嗯。”
陈柳说的是事实，在她还是一个学生，无法左右任何事情的时候，对自己未来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会单向的只考虑一件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
在古镇绕了一圈，身上微微发了汗。
原本计划第二天的泡温泉提前到晚上。
“跑完温泉便会屋子里睡了。”
“刚好。”
苏远程和陈琰都接受，陈柳的行事作风，尚南星跟着陈柳，也开始了解她，这个看起来长得美艳却想一出是一出的女人。
尚南星先回房间换好了泳衣，然后在身上披了一件披肩，遮挡住自己的肩膀。
陈柳换好衣服带着尚南星先上楼。
尚南星疑惑了句：“不等等他们了么？”
陈柳说：“不等了。”
随后，一边上楼，陈柳一边向尚南星解释，一并提起来先前和她聊过的话题。
“你是女孩子，你叔叔和你没有血缘关系，陈琰和你也没有，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分开合适。”
“你出门也要注意。”
尚南星明白了陈柳的用心，“哦。”
等到了汤池，尚南星将披肩解开，放到一边，脚踩到汤池之中，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脚掌心，热气往身上窜。
这是私汤，只有她和陈柳两个人。
她们俩面对面的泡。
尚南星第一次不想那么沉默，主动挑起了话题。
但她也不知道该和陈柳聊些什么，便提到了陈琰。
“我那天听同学说，陈琰的亲生父母来找过他。”
“嗯。”
陈柳笑了声，问尚南星：“好奇？”
尚南星说：“就是，想随便聊聊，可能找的话题不太合适。”
陈柳听到尚南星说这话，便更加不避讳她了：“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陈琰十岁的时候，哭着闹着要来找我，他家里的人没有办法，只好让他过来。”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想我，便由着他。可后来，没有人能想到，他早就打定主意，再也不想回去。那边几次三番来催，他都不答应，就这么住着。”
“住了七年。”
尚南星听完，说：“陈琰很喜欢你。”
陈柳笑了声，不置可否，“我倒是希望他尽快回去，你要有心可以劝劝他。”
“嗯。”
陈柳说：“其实，他是和家里闹了不愉快出来的，是什么事，我不方便说，这是陈琰的**。即便我是你妈，也得先替他保守秘密。”
尚南星知道，她也不会逼着陈柳告诉她。
但她的确，对这个秘密好奇了。
“那你原本，应该是陈琰的什么？”
陈柳觉得这没什么，直接告诉了尚南星：“小姨。”
“不过，我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他妈妈和我不是亲姐妹。”
“简单来说，陈琰的外公和我妈妈各自带了一个女儿，重新组建了一个家庭。”
“哦。”
所以，陈琰是随他母亲的姓。
聊完陈琰，尚南星沉默了会儿，问起陈柳以前的经历：“那你以前一定也很厉害。”
“我看过你的作品。”
“在时尚杂志，还有秀展……”
“我最喜欢你瓷器风那个系列。”
陈柳听到尚南星提起这个，有些意外：“那是我二十年前的作品，你竟然都知道。”
“我，我看过……”
一个作品系列，可以每年都放在秀展上，可见它的价值颇高，在那个圈子里，陈柳本身已经是一线的服装设计师了。
何况那是她二十年前的成就。
可现在……
尚南星盯着陈柳的脸，她被热气蒸腾的红温，脸上没有任何怀念和遗憾，反而像是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波澜。
“南星，关注一个人，不能只看着过去，也要看看现在。”
尚南星不解。
若是将陈柳的现在和过去比，是远远比不上的。
陈柳脸上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尚南星的执拗不解，很像年轻的时候较真的自己。
她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表面，也有无以言说的平静与幸福。”
“我很知足。”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回来这里，隐姓埋名，只开了一间价值连五十块都没有的裁缝铺。
她说知足。
尚南星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理解陈柳的选择。
还有陈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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