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诗兰听见小姐突然有了精神头,心想她是想找二少爷的麻烦,便自告奋勇道:“我去,我去。”
话音刚落,便冲了出去,一溜烟就跑没了。
沈眠棠笑着摇了摇头,诗兰还是如她记忆里的样子,风风火火总是冲在最前面,连在津南别院也是挡在自己面前,像保护小鸡仔似的。
她又看了在一旁为她凉药的书兰,性格就内敛多了,以往她总是劝说自己行事谨慎,这不让干那不让干,当初沈眠棠苦恼不已,以至于干什么都不想带上书兰。
看似管得太多,做事犹豫,却是她性格里的安定,三思而行。
当初自己被谢长恩胁迫去津南别院时,她深知自己要做的事,若被书兰知晓一定会阻拦自己,所以将她留在了睿王府。当初沈府没了时,书兰什么也没说抱着自己温暖了一整夜,未曾离开半步,就怕她想不开。
去津南别院前书兰嘱咐她,“小姐干什么也别和谢世子起冲突,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以为只是简单的游玩叙旧,她总是将事情想得比较美好,她也总说终将有一日沈府的冤屈会被洗去。
沈眠棠看着眼前的书兰,好像透过她的身体在看上一世的她,她惆怅地想着不知书兰知道自己死了会怎么样。
腕上的手镯与床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引得书兰转头看向她,她关切问道:“小姐,怎么了?”
沈眠棠轻轻摇了摇头,平日她总是嫌书兰啰嗦,导致书兰本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端起桌上放凉的药,扶着她坐了起来,“小姐,还是先喝药吧,喝了药许就不难受了。”
此时,门外响起诗兰中气十足的嗓音,“小姐,自明被我逮着了,您猜他在作甚?”
本有些惆怅的沈眠棠,将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朝门外望去。
自明低着头跪在门外,诗兰跑进房间,不用沈眠棠问,她便急切中带着兴奋,说道:“小姐,自明在二少爷房中搬陶瓷瓶呢,一看就是要拿去典当。”
这话让沈眠棠一激灵,她不顾自己身子虚弱,哑着嗓子朝门外问道:“自明,可有此事?”
自明同他家少爷沈鸿希一样,怕极了二小姐沈眠棠,因为她会实打实地收拾他们几人。如果少爷犯了事,他和德明可是会挨双倍的惩罚,想想都让人心惊胆战。
他哆哆嗦嗦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偷……”
沈眠棠还是信得过自明的,家里几个丫头小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谁有个品行不端的,早就暴露无遗了。
“那你如实招来,二少爷让你做什么?”她不怒自威。
“少爷在临烟楼……”他斜着身子往里探了探,可也没能看见沈眠棠,“在临烟楼宴请九皇子,可超出了预算,少爷不愿落了面子……”
自明虽未说完,沈眠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弟弟的几个狐朋狗友里,属这九皇子祁玖身份最为尊贵,宣仁帝的幺子,可能跟鸿希混到一起的能是什么人中龙凤,以往沈眠棠在谢长恩的影响下极度不喜弟弟跟此人鬼混。
父亲远在边疆时,由母亲全权管着几人的生活开支,唯独怕希弟犯什么大事,所以钱财上管得尤其苛刻。
可希弟也爱面子,总不能每次都由那几人请客吃喝……嫖赌吧,出此下策真是难为他了。
沈眠棠却没有因为沈鸿希去临烟楼这等烟花之地而生气,她从不管弟弟的交友与娱乐,反正家里的爵位也不指望他继承,自然有大哥沈鸿欣担此大任。
“书兰,给我更衣!”沈眠棠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对一旁的书兰吩咐道。
她忽略了书兰担忧的神色,因为此刻她的心里有了惊人的谋划,讲给书兰听,估计只能得到她的劝阻,还不如她先谋事。
临烟楼。
诗兰和自明随侍在沈眠棠两侧,她刚走进临烟楼便被里面浓重的胭脂气呛着了喉咙,“咳咳……”
“诗兰,将银子给自明。”她随手一挥。
自明领了钱便领着沈眠棠往沈鸿希所在的厢房去,她故意落后了两步路,侧身与诗兰蛐蛐着。
“小姐,这……”显然跟惯了沈眠棠“为非作歹’的诗兰也被她的举动吓到了。
“信你家小姐的。”沈眠棠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紧张。
诗兰深知自家小姐主意大,既然让她去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便硬着头皮去办了。
沈眠棠站在厢房外,透过门缝往里瞧了瞧,门内的正对面见一头发高髻,佩戴嵌宝紫金冠,身着丝绸织就的长袍,其上以金线绣着繁复的龙凤图案的俊朗青年。刚立春,此时长袍却在他身上耸拉着,脸上尽是推杯换盏的愉悦与迷蒙,身旁两侧的女人假意逢迎,看久了倒是让沈眠棠生出退却之意。
她只好往一旁看去,便见这一世才见第一面的弟弟也如九皇子般,脸色通红,想是不胜酒意。
沈眠棠站在门外思索了好久,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喜欢这等声色犬马的生活。
她在门外看着里面狼藉一片,忽然一男子上前靠近了她,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轻薄的语言,沈眠棠便向那人亮出了腰牌,纯金打造,一面刻有皇太子字样,一面单是一个桓字,这是太子的名讳。
沈眠棠也是见此人并不是如那些喝得烂醉的好色之徒,才敢拿出令牌一试,果然对方见此腰牌,双手握拳鞠了一躬便退下了,想来原有的酒意也退散得差不多了。
在她快失去耐心时,诗兰噙着笑意走了过来,附上她的耳朵道:“小姐,准备好了。”
她往旁边指了指,随后掩面笑了起来,像是不好意思起来。
沈眠棠佯装怒气瞪了诗兰一眼,便抬脚朝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厢房内那几个喝得烂醉的人她已没有心思看下去了。
隔着屏风,沈眠棠坐在桌旁,一言不发,也在为自己的大胆感到后怕,可时间不等人,如今正是她破局的好机会,她不能放过。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直到诗兰走了过来,轻拍她的肩膀,小声道:“小姐,九皇子已扶到床上躺好了。”
见沈眠棠脸色仍有担忧,诗兰只好解释道:“照小姐的吩咐,九皇子叫人奴婢才进去的,应是没有问题的。”
也不怪沈眠棠小心,要让祁玖认下这门婚事,只能是他自己找错人了,而自己正好来找胞弟,理由正当得很。
她又想到什么,朝诗兰招手,“他们喝的酒……”
诗兰早有准备,从身后拿出从包厢里顺出来的酒,“喏,小姐还是少喝一点吧,我怕他们在里面加了料。”
沈眠棠拿过酒壶点了点头,随后透过屏风看了祁玖一眼,满眼都是嫌弃。
诗兰自然了解自家小姐的傲气,连忙找补道:“已经给九皇子简单洗漱过了。”
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随后她又问道:“九皇子的随从和希弟那边就交给你了。”
刚才已经将细节交代过了诗兰,沈眠棠倒不担心这个环节会出纰漏。便朝诗兰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忙后面的事。
等房间再次回归平静,沈眠棠便盯着桌上的酒壶愣神。最后,猛灌了两口后将两个酒杯摆在了桌上,装作自己是被祁玖强迫喝了酒后醉得不省人事。
她走到床边一把将祁玖往里推了推,可祁玖纹丝不动,沈眠棠将脚上的鞋一蹬,爬到床的最里边,然后使出全身劲才堪堪将睡得像死猪的祁玖往里拖动了分毫。
这一切做完她累得瘫软在床,缓了一会儿后,还是起身爬到床外侧躺下,这是为了防止祁玖半夜醒了自己不知道,让人溜了,岂不是鸡飞蛋打。
眼皮的重量慢慢压了下来,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便坐了起来将自己的外衣脱了扔到地上,有多远扔多远,待这一切都做完后,沈眠棠才任由意志控制,沉沉睡了过去。
天黑沈眠棠还未回去,书兰有些着急,可也知道小姐不喜她动不动便将事情闹到夫人那里,只能干着急。
后半夜,诗兰才哭哭啼啼跑了回来,这下便惊扰了整个府上的人。
“小姐,小姐去找二少爷,可……”诗兰欲言又止,眼神惊恐地看着董水瑶。
董水瑶连忙使人去沈眠棠的闺房看,可哪里有人?
“小姐人呢?不是还病着吗?”董水瑶紧张地问道,一旁沈鸿欣扶着她,给了她一个支撑。
沈国公府与谢国公府一墙之隔,沈眠棠的汀兰院更是挨着谢长恩的院子,沈府如此大的动静,谢长恩又是习武之人自然已察觉到,他出现在沈府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谢长恩来到汀兰院时,见到的便是诗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说话断断续续,而沈母早不是往日沉稳大气的样子,此刻雷霆欲来。
诗兰见谢长恩都出现了,便将未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下午自明鬼鬼祟祟被小姐知道了,得知二少爷又去了临烟楼,便带着奴婢去找少爷,可谁知……谁知……”
沈鸿欣也看不下去,急急问道:“诗兰,你快快说来。”
“九皇子非拉着小姐喝酒,小姐无法只好喝了,后来小姐就被九皇子拉到厢房去了。”诗兰哭着说完了整个过程。
谢长恩被她的话吓得后退了一步,“什么?”
二话没说掉头便往外走,沈鸿欣见状,连忙招呼他,“谢世子等等我,一起去。”
自己的小妹也不是今日才胆大妄为,胆敢去那种地方,沈鸿欣也着实被吓到了。何况如此大胆行事不就是这谢世子一手促成,没有他往日怂恿,小妹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干事鲁莽。
沈鸿欣斜睨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谢长恩,他对谢长恩早已颇有微词,可母亲觉得无妨,他这做长兄的实在不好越矩管教妹妹。
他摇着头叹息,也不知待会儿是个什么境况,在临烟楼那种地方想往好了想都难。
临烟楼正是热闹的时候,妈妈见谢世子和沈世子二人一同前来,惊喜万分上前迎接,“不知什么风将二位爷吹了过来。”
在京城地界,谁人不知沈国公位列三公之一,戍守边关多年,却有个从文的儿子,沈世子更是长得一表人才,更传奇的是庶出袭爵,一家其乐融融在京城也是一段佳话。
谢世子更不必说,皇后的亲外甥本就炙手可热。
“少废话,九皇子在哪里?”谢长恩脸色铁青,压根没有心思和老鸨周旋。
话刚落,沈鸿欣皱着眉头低声道:“还望谢世子小声些。”
谢长恩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沈眠棠的名声他作为大哥不能不顾,照谢长恩的处事方式闹得人尽皆知,现下还不知是什么境况呢,让小妹以后怎么办。
妈妈听谢长恩语气不佳,便识趣地未触霉头,扯着笑脸道:“这边来,奴家带世子去。”
九皇子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在老鸨这里还不如一个谢长恩,上了楼梯,左转走到最里间便是九皇子所在的地方了。
门外祁玖的奴才还一边睡着一个,被谢长恩两脚踹醒了,“狗奴才滚一边去。”
随后他又是一脚朝门踹去。
如此大动静,祁玖纵是再大的酒意也被惊醒了,他满脸不满,“谁敢扰爷的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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