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许青禾终于回来报平安,萧祈是在宫外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才回去的,这让霍长今的心更疼了。
萧祈说得对,她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混蛋。
她凭什么要萧祈一次又一次奔向她,一边放不下,一边又拉扯不清,玩弄他人感情的人可不就是一个混蛋。
一整晚,霍长今一人独坐在窗角,今夜没有月光,屋里没点烛灯,一片黑暗笼罩着房间,就像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戌时三刻,礼部侍郎赵垣的轿子刚转过长街拐角,再走一个路口就可以回家了。
霍长今已经盯了他好些时日,霍长宁送过来的那支狼毫笔虽然是个赝品但价值不菲,那是前朝著名书画家莫代的遗留物之一,总共不超过五支,只有京州的珍宝阁才有可能买得到真品,一般就是文人墨客买回去收藏。
可能是赵垣买到了假货所以随手就给了小妾,也可能他就是充面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霍长今本想用她娘亲的首饰去换点资金然后去珍宝阁买货,进而用银子贿赂查账本,结果被她娘嘲笑没见过世面,就那点钱去买个首饰应该没问题,但贿赂珍宝阁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珍宝阁的账本里记的可不仅仅是买卖流水。
所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成功获取账本信息,也就查到赵府管家头上了。
动了珍宝阁,那个人肯定会沉不住气,但是霍长今等了好几天却还是没见他们露出马脚,只能先下手了。
她本以为赵垣会躲着不出来,结果他竟然真在赌霍长今正人君子,不敢当街刺杀朝廷命官,特别是他这种级别的,还是受皇帝恩宠的。
可惜,他赌输了。
四人转过拐角的瞬间,轿帘忽被夜风掀起一角,赵垣眯着眼,恍惚见一道黑影掠过巷口。
“什么人——”
话音未落,轿夫闷哼倒地。
赵垣尚未反应过来,后颈便挨了一记手刀,眼前一黑。
霍长今带他来的是东郊的一处破庙,腊月的冷风卷的脸生疼,霍长今生了火,一边烤着一把短刀,一边等旁边的人苏醒。
火花炸了声响,赵垣猛地惊醒。
“醒了?”
“霍、霍长今?!”赵垣这才把目光聚焦在眼前这个黑衣人身上。
霍长今一身玄色劲装,指尖把玩着一把薄刃小刀,烛火映得她眉目如冰。
赵垣瞳孔骤缩,颤颤巍巍的动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而他一看那把短刀四肢就忍不住发抖。
“赵大人。”她抬眸声音冷峻,“天寒地冻,请你见个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赵垣连镇定都装不出来,嘴唇已经发抖,声音含糊不清还要继续狡辩:“本官乃朝廷命官!霍长今你私自扣押本官,你想造反吗?!”
霍长今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那支狼毫笔。
“‘造反’一词用在我身上不太合适。”她走上前,刀尖点着狼毫笔,“你们照过面了吧,说了什么?”
赵垣冷汗涔涔,却突然挺直腰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霍长今,你最好现在放了我,本官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真不愧是礼部侍郎,嘴皮子倒是利落的很?”霍长今嗤笑,“那你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舌头。”
她起身踱步到他身后,刀背缓缓划过他脖颈:“赵大人可是爱妻爱子的好官啊……连轿子都不舍得换个新一点的,不过霍某很好奇,陈夫人知道你在外养了七房外室吗?陛下知道你贪墨的银子够买下半座肃州城吗?”
赵垣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霍长今猛地转身,掐住他脖颈,将他脑袋按在柱子上:“我军枉死将士的命,够不够喷你?!”
“饶、饶命……咳咳……”赵垣瞬间脸色涨红变青,从牙缝里挤字。
“写。”
霍长今嫌弃的擦擦手,甩过一张纸。
“写、写什么......”
霍长今又可是把玩那把短刀,声音冷漠:“你的罪证,还有你的主子是谁。”
赵垣全身都在发抖,似乎在想怎么编理由骗过霍长今,不等他说话,霍长今又拿出一张纸铺好,撂下一句:
“霍某虽是武将,但也懂些文采,赵大人不愿意写,那你说,我写,可好?”
这话的讽刺性让赵垣打了个寒颤。霍长今可是正儿八经的武状元出身,十八岁一举夺魁,武艺高强,文采自然不差,这般语气好比在跟他说,不写就是和洛非之一个下场,甚至更惨。
赵垣咬牙:“霍将军,我也是被逼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霍长今眯起眼,突然反手一刀捅进他大腿。
“啊——!!!”
鲜血喷涌而出,赵垣惨叫着蜷缩。
霍长今眼中杀气凛然,咬牙切齿挤出一声冷笑:“被逼?好巧,我也是被逼的。”
霍长今又往深扎了两寸,表情依旧是不似真人的冷漠,她毫不在意被喷到脸上的脏血,低吼道:“说!为何勾结西凉害我将士!”
赵垣疼的涕泪横流:“我、我没有、我没有啊……当年那场刺杀我没有参与啊,我就是、就是鬼迷心窍贪了点钱.....”
霍长今没有松手,看着赵垣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可笑:“鬼迷心窍?你们高坐明堂之上,何时懂民生疾苦?那只狼毫可够肃州一半百姓三年的吃食,你可知道?”
霍长今冰冷的声音如鬼魅缠身,刺的赵垣浑身难受,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牙关发抖,说不出话。
他是怕了,不是知错了。
霍长今盯着他慌乱的眼神又问:“真是废物!说不出点有用的,那——你的主子是萧琰吗?”
赵垣面上一惊,迅速低下头,扯动伤口,条件反射仰头痛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霍将军……您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倒是条好狗。”霍长今拔出刀,血又一次溅在她冷白的脸上,“那我换个问题,乌明达,认识吗?”
赵垣还没压下喉间的疼痛,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颤,眼中闪过震惊又迅速低下头:“不、不认识、不知道......”
霍长今俯身:“很好。”
赵垣这两次的反应几乎让霍长今确定了心中的摇摆不定,本来有好几个答案,她打算一个一个试探,没想到一击即中。
赵垣眼神闪烁,卑微的求饶:“霍将军,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明天就辞官、不、我今晚回去就辞官,我滚的远远的,我不会再做错事了......”
“辞官?”霍长今嗤笑,“你们作恶多端,也配安享晚年?”
赵垣蠕动着身子,大腿的血流不止,更加激发了他的求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霍长今完全不理会他的哭嚎,擦着那把短刀的血,不紧不慢道:“听闻两年前你自荐去百废待兴的肃州担任刺史,回来就升官了,赵大人仕途顺遂,可这路是血铺砌来的,您走着舒服吗?”
赵垣:“......”
霍长今咂咂嘴叹了口气:“我打下来的肃州,养出来个吸血的父母官,还人人称颂,霍某真是羞、愧、难当!”
霍长今转身走向门口,反手将小刀掷出——
赵垣最后的视野里只见银光一闪。
“噗!”
刀刃精准贯穿赵垣喉咙。他瞪大眼睛,喉间“咯咯”作响,最终被钉死在柱子上。
霍长今甩了甩手上的血,缓缓说道:“你们应该感谢我,知道是谁杀了你们,到时候还知道找谁报仇。”
而不似当年那些人,回头无路,回家无门。
他们之中最小的才十六岁......
窗缝里渗出冷风,霍长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落雪了。
赵垣已经死了三日,对外却是抱恙称病,那日她把人丢到赵府后门,明明是看着家丁把他拖进去的,不上禀,不申诉,也不发丧。
莫非是,弃车保帅。
那个人应该是怕赵垣说了些什么,所以不敢彻查,只要一查下去,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就会被掀翻。
但他是怎么让赵垣的家眷也闭嘴的。
难道赵垣真的是一直在扮演好丈夫好父亲,所以让他们心寒了吗?还是说他们被闭嘴了。
走到今日,心中疑虑越来越多,离真相越来越近。
但是现下,她更在意的却是萧祈会不会和她彻底断绝,不复相见。
可她有什么资格再去想呢。
终究是此心难定,唯你相负,恨时不待我,恨我欠你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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