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双姝”
梁安眉头一皱,这个名号他听过,“听说过,前西凉王姬风云默和其僚属的并称美名。”
霍长今语气淡然,继续说道:“天下皆知风云默有一个把暗器使得出神入化的僚属,却无人知道她们两个人算是名义上堂姐妹。”
“什么?”梁安的反应一点不亚于当年的霍长今,只比她收敛一点点,“这……这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风云默她爹有兄弟姐妹啊?”
霍长今笑了笑,又很快恢复严肃的表情,慢慢解释:“都说了是名义上的,西凉盛行一夫一妻制,她祖父是个痴情的,一生只生下了阿勒御·踆肃一个儿子,也就是风云默她爹,她祖母死后,她祖父就殉情了,一个凭借强大实力统一九大部落的草原霸主就这样陨落了,留下了一个十五岁的儿子独自面对着九大部落纠纷,但是踆肃丝毫不逊色他父亲,更有一位知己为他征战四方打压各部落的反叛,他就是后来的西凉漠南王阿布若·甫止。”
梁安惊讶的表情已经转为思虑,声音也沉稳起来,“如果像你这么说,那漠南王府为何会被西凉王下令所灭,连府邸都被烧成了灰。”
霍长今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不禁叹气道:“因为踆肃的西凉王朝是甫止打下来的,各部落首领认他做国主的心更强。但是甫止无心王位,自领了个漠南王的名号带着妻儿住在了漠南一带,后来流言愈强,出现了“王宫在漠北,王朝在漠南”的大逆不道之言,踆肃就给漠南王府钉上了罪名。”
“混账!忘恩负义的东西!”梁安忍不住破口大骂。
霍长今没有在意他的情绪,继续说着风云默告诉她的事情:“当年,漠南王府被屠,所有人都以为人都死绝了,但是漠南王的一双女儿在十三年后出现了。”
“不会有一个就是风云默的那个僚属吧?”
霍长今点点头,不用看都知道梁安的表情会管理失败。
梁安满脸不可置信:“那另一个呢?死了?”
霍长今摇摇头,眼神瞬间冰冷,“没死,不出意外,这个人现在是北辰皇室的某一位贵人。”
霍长今淡定的语气更让梁安震惊,他几乎要喊叫出来:“这……怎么可能?”他想了又想,还是不敢相信,“皇室娶妻,身份必定干干净净,怎么会异族人?”
霍长今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但风云默没有理由骗她。
“那……那个僚属,她接近风云默岂不是......”
梁安没有说完,却已经心知肚明,霍长今接上了他的话头。
“复仇。”
梁安几乎站不稳,扶着桌角稳住身子,声音还是带着难以置信,“好大的一盘棋,所以她们姐妹互相联系借北辰的手灭了西凉……难怪......”
他看向霍长今,这次他的眼神里带上了同情,理解甚至是可怜,“难怪你一直不肯放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耿耿于怀……原来……原来你是不肯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她如何和解呢,三年血战,自诩智勇无双,少年英才,却被人当刀使了三年。
三年了,她至今不能忘记城破之后的萧条,那些妇孺儿童憎恶她,恨不得活剐了她的眼神。她忘不了风云默临死前的遗言和她眼中的怒火,自然就忘不了自己造下的杀孽。
良久,梁安看着她,却不知如何安慰,毕竟她是一个因为仗打赢了,而公主却被送去和亲而哭了好久的一个人,面对自己间接造成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她不疯都是靠着为霍璇等人讨公道的原因吧。
“长今,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你也是受害者。”这语气带着悲悯,却像一场冷水再次浇在了霍长今的心上。
霍长今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萧祈给她的折子递给梁安,“文易,查一下上面的人,还有礼部赵垣。”
梁安接过折子打开一看,并没有预想中的惊讶,反而笑了:“刘璋,早查清楚了,三日后他不死也得滚。”
霍长今微微蹙眉,疑惑问道:“难不成他贪到你那儿了?”
梁安摇了摇头,把折子收好,笑着说:“有一个人早就给了我这些东西,她还说一个恶人,他只要选择作恶就不会只做一件恶事,这些证据不难找,多多益善。”
说这话的还能是谁,不言而喻。
霍长今欣慰的笑了笑,这丫头真的长大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梁安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从西侧门走,那里没人。”
夜色如墨,霍府的屋檐上凝着一层薄霜。
霍长今轻盈地掠过屋瓦,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三年来西北战场的生死历练,让她的轻功更上一层楼,只不过总是做贼一样翻自己的家的墙还是觉得有点心虚。
她刚踏进后院,身形猛地僵住。
月光下,霍臻拄着一根乌木手杖,静静地站在她必经之路的中央。
父亲的身影比她记忆中佝偻了些,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隼。
自从霍臻受伤之后便深居简出,皇帝更是特许他好生修养无需上朝,但俸禄照有,而他也非常放心的把家主之为全权交给女儿,很少过问,直到近日京州城中的连环命案出现。
“爹。”霍长今低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但今日没有随身携带那杀人的机关剑鞘。
霍臻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祠堂方向走去。
手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霍长今抿了抿唇,默默跟上。
祠堂内,烛火通明。
霍臻在祖宗牌位前站定,指了指蒲团:“跪下。”
霍长今顺从地跪下,背挺得笔直。
她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沉重得如同实质。
“一剑封喉,真不愧是我女儿。”霍臻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我听闻这些日子京州城不太平,命案连起,是你做的?”
霍长今沉默。
“回答我!”手杖重重敲在地面上,回声在祠堂内震荡。
“是。”
霍长今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悔意,反而是那份倔强要溢出来,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声音发抖,失了气魄。
霍臻深吸一口气,手杖微微发抖:“霍家祖训是什么?”
霍长今微微垂眸,平静地背诵,一字一顿,咬字清晰。
“不滥杀无辜,不欺凌弱小,不结交奸邪,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霍臻厉声质问,“夜袭朝廷命官,私刑处决,这就是你理解的'忠于国家'?”
霍长今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们通敌叛国,害死阿璇和三百将士时,可曾想过'忠于国家'?”
“住口!”霍臻的手杖猛地捶地,“他们有罪,自有朝廷法度惩处!官员论罪自有皇帝、有大理寺刑部管,何时轮到你来执法?”
霍长今仰头看着父亲,眼中闪烁着的情绪太多,最终还是苦笑道:“朝廷?爹,您征战半生,难道还不明白吗?那些人就是朝廷!洛非之和刘行越算什么,他们背后还有更——”
“够了!”霍臻打断她,“以恶制恶,合乎君子所为?!你这样做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霍长今沉默不语,拳头捏的更紧,她从来不在乎什么君子名节,如果光明被遮盖,那行走于黑暗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你枉顾王法,蔑视皇恩,一旦事发引得陛下盛怒,整个霍家都会为你陪葬!”
霍长今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语气十分坚定:“事成之后,我自会去向陛下请罪,不会连累霍家。”
“放屁!”霍臻气得手杖直抖,“天塌下来你老子还活着呢!轮得到你?!”
祠堂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霍长今看向父亲,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但那份关心让她忍不住落泪了。
霍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下来:“长今,停手吧。爹知道你心里苦,可是,陛下不是傻子,他现在不追究只是因为那几个人无足轻重,但你已经动手了,就证明还有更高一层的人,你若是动了他们,必会陷自己于水火之中!”
霍长今盯着冰冷的牌位,沉默如石。
“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出府。”霍臻看着她固执的样子最终决定,“早朝的事我会向陛下告假,就说你旧伤复发需要休养。”
霍长今猛地抬头:“爹!”
“这是命令!”霍臻罕见地对女儿用了军令口吻,“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霍臻转身离去,手杖声渐渐远去。霍长今仍跪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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