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周末里,太阳很亮,却不是很暖和,不多的冷风仍然能够透过玻璃缝隙挤进来,融入屋子里,只听见屋外乱窜的风声。
光线掠过屋檐,钻进窗户内,安静的房间里多了些色彩,向歌搅动着舌尖的糖块,温热很快融化了硬糖,几乎不剩,她伏在书桌前正在做一套数学题,这是她假期里最后的一套卷子了。
散落一片的卷子铺满书桌,旁边还堆着几支坏掉的笔,她写字用的力度大得很,就差把纸张戳个洞了。
咔嚓,中性笔的笔尖断了,她企图尝试了几次,都写不出字来了,墨水流成一摊,把白纸染成墨色,这是她光荣牺牲的最后一支笔,她心里即便默默祈祷了很多遍,不要断,不要断,可永远都是这样,没啥用处。
她无奈撇撇嘴,扔下断笔,倚靠着椅背寻求一时放松地坐在窗前,左手托起下巴,爷爷也不在家里,她百无聊赖地拨动着屋内的那盆兰花草,只长着绿意盎然的丛叶,虽然时常给它浇水,可到现在有很久了,还没开过。
一拨一动,张牙舞爪着,虽然没绽放,但是叶子长得蛮茂盛的,有点不像爷爷说的那样,它会开出独特的花,大概是他看走眼了。
这是他上山的时候偶然看到,挖回来的时候还只是一颗小幼苗,他捧着根系还带着湿润泥土的小苗,像根草一样,乐呵呵地把它埋进花盆里,拿着小铲子,向歌蹲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爷爷挖土,浇水。
爷爷用铲子拍了拍松散的土壤,紧接着用手扶正幼苗,对着向歌,“看,它跟你一样小,但是以后你们都会长大开花的!”。
一颗草也能开花吗?爷爷说能就能吧,向歌偷偷地记住爷爷的话,央求爷爷把它抱进自己的屋子,她要看着它长大。
向歌看向根部,土壤有些干裂,一点水分都见不着了,她一拍脑门,最近只顾忙着学习,忘记给它浇水了,倒还好它倒是没计较,长得仍然绿油油的。
向歌站起来,拎起旁侧的喷壶,只晃了晃,也听不见个声响,果然没水了。
她拢了拢耳后的碎发,推开身后的椅子,从衣架上拿下外套,出门去想要给它灌满水,好好浇一下,就算是颗草,大冷天还能长得这么好,一年四季常绿也是不容易。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入喷壶,她顺势看向正对着的偏房窗户,严严实实,拉紧蓝色的窗帘,一动不动,那人昨天晚上吃完饭一声不吭就回房间了,今天一上午都没出来了,早上也没吃饭,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
水不一会就满了,她弯腰伸手拧住开关,水流小下来,滴答滴答地滴入石灰磨好的台子上,混入一片灰色,消失不见。
她提起喷壶转身正要走,脚步一顿,听见身后拉扯窗帘的声响,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看。
那人睁着惺忪的双眼,头发乱糟糟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少了些平常的清冷气质,反倒多了些平易近人。
他穿着黑色的保暖上衣,袖子被堆到手肘处,推开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注意到向歌在外面,他回过神来打招呼,“向歌,早上好”
向歌指了指太阳,笑了。
哪里是早上?明明已经快到正午了,太阳都爬到头顶上去了……
阮清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能熬夜,不然第二天一定起不来。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可聊的话题,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自在,于是他率先开口,“你在做什么?”。
也是因为听见水流声响,他才转醒过来,拉开窗帘,阳光有些刺眼,只看见她手里提着一个水壶,只穿着个开衫的白色毛衣,单薄地站在院子里。
我要去浇花……
他看着她的手势不太理解,稍微停顿了几秒,向歌反应过来,他应该不懂手语,只好勾唇,礼貌性地微笑,做了个摆手的手势。
没什么事情……
“我能有帮到你的地方吗?”,他看不懂她的手语,但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双手闲适地搭在窗台的边上。
她有些诧异,隔着两米的距离望向他,他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可他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还很热情……
风吹过他俩之间,悠悠地低吼着……
风有些凉,吹得向歌打了个喷嚏,她裹紧了衣领,礼貌推辞着,不用了,谢谢。
她正打算走,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断笔,她重新回过身来,做了个写字的手势……
我想借支笔。
这句,阮清羽看懂了。
他爽快答应,“等会我给你送去”。
向歌比了个手势,好的,天气有点冷的厉害,她不想在外面久站。
说完,拎着水壶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走进屋内,屋里的温暖一下子裹夹了身体,她缩着肩膀打了个哆嗦,终于缓过来了,只是手指还有些冰凉。
放下水壶,她双手合拢在脸上,哈着热气去暖手,她不经意间看到床头柜的镜子里,鼻尖红红的,她被自己的狼狈模样逗笑了。
“铛铛铛”,门被突兀地敲响。
她起身去开门,阮清羽逆着光线站在狭窄的门口,本来人就一米八的大个子,再加上他外面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把日光挡的严严实实的。
风夹带着凉意也闯开了木门,向歌紧忙给他让了路,让他进来,重新合上门。
他站在屋内,温和轻声,“呐,给你”,在她面前摊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钢笔,闪着金属的光泽,上面还镶嵌着一串英文,一看就价值不菲。
向歌看到这么漂亮的钢笔,第一想法就是要拒绝,她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就不好了。她紧锁着眉头,脸色有些郑重其事,拒绝性地摆摆手
看出她的为难,他语气平淡,“没关系的,我也用不着,送给你了”,他洒脱自然地把笔往前送了送,示意她接着。
向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只是摆手,她执意拒绝,拧着细柳眉头,把他的手推回去。阮清羽耐心地跟她解释这支笔并不重要,可她还是坚持自己。
拉扯了好一番,阮清羽径直越过她,把笔放在桌子上,他手插着裤兜,倚在桌边,温煦和善,“不要推辞了,我要给的从来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向歌愣在原地,他突然的一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懂得一味地拒绝,如果对方坚持,她其实毫无办法,内心虽然还是抗拒,但她不做声了。
阮清羽受不了她的客气模样,总是很生疏的模样,轻声叹了口气,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卷子,翻了翻,开口赞美,“写的不错”
纸张弯起一个弧度,他抄起刚放下的笔,虚空在纸的一个位置画出一个圈,他拉长声音,“不过,这里有问题”。
向歌好奇地看过去,她凑到他的面前,仔细检查一番,那张纸上的一个公式代数写错了,她恍然,怪不得这道题没做出来,更惊叹于这人一眼就能看出错来。
向歌仰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眼睛里都是钦佩的意味,这人真的很厉害。
阮清羽挑了挑眉,对于别人真诚的赞美,他很受用,他伸手把纸递给向歌,放下笔,钢笔在桌上滚了几圈,重新停下来。
向歌犹豫了几秒,拿着刚刚得来的钢笔,抽开笔帽,弯腰趴在桌子边上,把错误的数字划掉,重新写上几笔。
阮清羽有些闲得发慌,长腿随意一摆,余光中注意到了窗边的绿植,还有她刚才拿的喷壶。
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饶有兴味地望着那盆植物,端起花盆,用手指挑了挑它的叶片,叶子随着枝条微微晃动起来,日光下的叶脉纹路清晰可见,还带着黄绿色的斑点,叶多而不乱,仰俯自如,这是一株兰花。
阮清羽对着向歌开口,“你这株兰花还挺不常见的啊”,向歌改完错误后,闻言直起腰来,抬眼望去他手中把玩的物品。
向歌不懂花草,她只知道它是一株兰花,一株不会开花的兰花。
她望着花,又望向阮清羽询问,她本来想做手势,但估计他也看不懂哑语,于是她把双手摊开,手心边上,放在下颌处,为什么它不开花呢。
不经意间的动作俏皮可爱,随意绑起的头发落下几缕发丝,不着粉脂的脸上露出天真懵懂,估计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阮清羽有些走神,等到向歌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才回过神解释,“虽然我也没太见过,但是它应该是可以开花的”。
向歌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得出来她很高兴,真的吗,她这盆花竟然还有开花的可能。
阮清羽小心地托住花盆底,重新放回去,花叶弯曲晃荡着,悠悠扬扬。
他挽起袖子,问向歌,“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种品种的兰花他没见到过,很奇特,在家里的时候见到的也只是普通的兰花品种。
向歌在纸上随手写下几个洋洋洒洒的大字,爷爷从南边的山坡上带回来的。她乖巧地展示给他看。
阮清羽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估计也是,在野外生长的兰花是比人工种植的有些不同的,更是珍奇,他也不免得多看上两眼。
因为云叔很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他也就了解了一些,估计这株花,云叔会很感兴趣的。
看见向歌在往叶片上喷水,认认真真,她应该也很珍惜这株花吧。
他起身,忍不住建议,胳膊又往上挽了下袖子,说:“把它的土浇透才可以。
他说着想上手,向歌把喷壶递给他,他凑近,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向歌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暖意和他的气息。
“要这样才可以”,他捏着喷壶把手,给向歌展示细致的教学,把土壤浸透,干裂的土壤鲜活起来,他持着手柄递还给向歌。
向歌有些慌张地接过,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往后跨了一步,她仍然不习惯跟别人近距离接触。
阮清羽好似没在意,话锋一转,“这盆花,你舍不舍得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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