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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枳明花驿

将近四五小时的时差不是说倒就能倒回来的,更不用说夏迟这中睡眠质量不好的。晚饭随便下了点速冻馄饨热了个三明治,夏迟也不怎么会做饭,虽然去了趟超市,看到什么就什么都拿了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好多自己根本不会做,但放回去又不太好,就又去拿了好多速冻食品,之后又去零食区扫荡一番之后满载而归。

吃过饭没事干又睡不着的夏迟拎了把凳子坐在阳台的画架前,本来想摸幅画找下手感,但今晚夏迟却怎么画都画不满意,色彩也怎么调怎么别扭。于是就把画笔搁下,干坐着吹风。

阳台正对着有颗桂花树,已经长了好多年了,现在树冠繁盛庞大,枝叶已经高出阳台,虽然花园曾经的花花草草已经荒了,但这树却长的异常茂盛,仿佛在努力吸收阳光养分才把自己养的生机蓬勃。

明城八月底的晚上照样闷热,而且是带点潮湿的热,夏迟穿着宽大的白色体恤,偶尔会有晚风调皮又轻快地擦过树梢吹进房间,看着漆黑夜幕上无数星星点点的璀璨,玉色的一弯月牙儿悬在上空。只有这时夏迟才能肆无忌惮地抬头仰望苍穹,星月的光芒是上天赐给他们这类孩子的美妙礼物。

“我们阿淼是月亮的孩子。”那个在记忆里不可避免慢慢在褪色的温柔女人曾抱着他在院子里说,声音温柔又好听。

夏迟在阳台坐了很久,直到住宅区灯光都熄灭,只留一排散发着冷冷白光的路灯,直到脑子放空,困意渐渐涌来,这才关灯爬上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中午的烈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夏末隐隐还能听到一两声拉长嘶鸣的蝉鸣。夏迟睁眼瞄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他忘了昨晚几点睡的,只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作息真是够阴间的,正想再被窝里发会呆,刚闭上眼睛搁在床头的手机就响起来。

……

接通电话,一道明朗凌厉地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夏迟,滚下来给我开门!”

夏迟愣一会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就滑下楼梯开门。

这人竟然这次玩阴的,果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跑下楼夏迟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开门时外面的强光刺的夏迟瞳孔瑟缩一下,闭上一会才睁开眼睛。

院门外正停着一辆红色跑车,车门被打开,一只长腿迈出来。

高瘦的女人披着长款风衣,黑色的及腰直发披散,五官明艳凌厉,右耳一只菱形的黑曜石耳钉将肤色衬的更加白皙,手腕上一只银色腕表。

夏迟这才过来打开门,女人踩着高跟鞋走的也如风潇洒,进了院门却没继续往前走,夏迟也就面对着没动静,明明已经快和女人身高相差无几的夏迟此刻却微微低着头,目光垂下。他不说话,女人也没出声,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眼盯着他,沉默一阵,直到夏迟抬起头,因缺乏黑色素而染上雾的眼眸,两道目光相触,女人忽然叹口气:

“别傻站着了,进去说。”

在客厅落座,夏迟正要去厨房煮茶,女人抬手却叫住了他:

“别”一手扶着额角“有酒吗?”

夏迟:“……霖姨,要是被你发现我买了酒回来,我还能好好站在这和你说话吗?”

安霖惜问完才反应过来这问的太傻了,但还是僵着一张脸:“叫什么姨,叫姐。”

“霖姐...”夏迟乖乖改了口。

安霖惜才抬眼看站在她面前还微微低头的少年,白色的睫毛垂着,遮住了半眼眸,看起来倒像是在反省认错的乖顺模样。刚出差回来下了飞机就被一个电话轰炸马不停蹄就开车过来,憋了一腔火,却在真正见到夏迟时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这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安霖惜环顾了这个华丽却略显空旷的房子,还是开口了:

“真决定回来了?”

一直微低着头的夏迟才抬头:

“决定了。”

安霖惜叹口气,揉了揉眉心:“学校办理和别的事都交给我,我都会帮你处理好的。”

“还有,遇到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听到没有?”

夏迟心底一动,眼前的女人风尘仆仆看起来盛气凌人,却掩盖不住眼底透出的疲惫。

“霖姐,对不起。”这一句是真真切切,夏迟觉得鼻子有点酸

安霖惜可听不得这话,要是这孩子说点别的什么装乖气人的话,她都能游刃有余地怼回去,可偏偏确实真的听起来真诚又...委屈。

俩人以一阵沉默,最终是安霖惜缓解尴尬似的咳了声才道:

“真觉得对不起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饿了,给我做一桌去。”

话音刚落夏迟就撂下一句“好”转头直奔厨房。

“诶!真去啊!”安霖惜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夏迟这孩子还是个实干派。

关键是他真的会做饭吗?!虽然她自己也不怎么会。

厨房里传来叮里哐啷的声音,一会是水声一会又是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干坐一会后安霖惜还是按捺不住轻手轻脚地从厨房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查看情况。

少年还有模有样地系了个围裙,衣服袖子卷起,露出纤细白皙却有力的小臂,正拿着菜刀对菜板上削了皮的土豆下手,虽然动作有些生涩,但切出来的成品却不差,土豆片一排排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旁边还摆着洗好的蔬菜,白菜翠白,番茄红润。

“霖姐,你不觉得自己偷感有点重吗?”夏迟继续拿了个青椒头也没回地问。

安霖惜见被发现也不藏了,靠在厨房门口顺便拿了个洗好的苹果,看着清瘦单薄的少年身影在厨房忙碌,安霖惜微微有些出神。和记忆里的身影渐渐重合。

只是几道普通的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酸溜土豆丝,蒜末青菜,还有速食炸鸡排。

安霖惜也毫不吝啬地捧场:“不错不错,本来还想着要不给你请个做饭的阿姨,现在看来已经能养活自己了!”

夏迟一边打饭一边心里默默无语。自己只是不想做,要是做起来还是很拿的出手的。虽然这么想有点不要脸。

但其实最后饭吃到一半,安霖惜就被公司一通电话叫走了。

走之前安霖惜薅了把夏迟的脑袋,又嘱咐他有什么事情一点要找她,还转了一笔生活费,夏迟却说什么也没收。

“你爸爸他...”

“唉算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没几天也就开学了,报道那天我送你去。”

夏迟只记得她欲言又止地结束了前半句话,最后又转移话题。

算了,那个人应该也说不出多动听的话。

最后夏迟把剩下的菜什么的简单收拾一下就又上去睡了个“回笼觉”。

但哪又好人快下午四点又去睡回笼觉的?可困了只想把身子往被子一裹就在床上不动了的夏迟可不管这些。

等睁眼时天边云卷已经缭绕裹缠,染上绯红,霞光锦簇。延展而上的天空又像夏日午后一杯冒着死死冷气的橘子汽水,正一点一点消去气泡,最后归隐于沉默的夜。

其实这样一个人一觉睡到下午,孤零零地在房子里看着夕阳,夏迟觉得还是件挺浪漫的事。但今天的落日让他莫名想到那天,黑发少年笑着和他道别,然后走进夕阳里。

点开手机,安霖惜发来几条消息,和走之前说的差不多,发现早上发给夏迟的钱他压根没收,于是解释是某个人让她转交的。夏迟依次回了那些消息,那笔转账依旧没点进去。

她要是那么说就更不可能收了。夏迟默默在心里鼓劲。

他回完消息就丢下手机换衣服去了,殊不知屏幕另一头忙完工作的安霖惜看到那笔转账依旧水灵灵地完好地给她退回来时,额角跳了跳。

果然,俩人一个比一个倔!

而准备出门随便解决晚饭的夏迟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心里美其名曰熟悉一下已经好几年没回来的地方。

这也算不上什么借口,毕竟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慢慢模糊,他只能尽力保留对他最美好的,不至于让他们在记忆时间的洪流中飘散消失。

御水湾这一带环境地带都比较好,但这是以前。虽然现在也是个环境经济建设比较富足的区域,可随着这几年对南边的开发,中心也渐渐转移至南街一带。

八月尾声的夜晚街道也依旧热闹,南街这块随着发展,各地的人陆陆续续也都来这块扎根打拼。相比以前繁华不少。

吃过饭的夏迟乱晃悠,走到哪里去哪里都凭感觉,南街就算到了夜晚也灯火通明。这些繁华落尽的城市地段,夜晚的霓虹灯五彩斑斓,这些灯光有时照得夏迟眼花缭乱,但奇怪的,他还意外地喜欢往这些地方跑。

世纪广场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男女老少没事都喜欢晚上没事来这转转。夏迟走累了就坐在草坪边上的公共座椅上,望着广场中央喷泉里的水花在灯光下悠扬扑向夜空,又落入漆黑的池中溅起水花。

视野里忽然探出一抹艳丽的色彩,夏迟瞳孔下意识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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