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兵丁来报说，岳统领和权先生送饭来了。二人闻言，便往饭厅去了。饭厅里，岳晓雾和权璨早将菜布好，见二人进来，各自见礼。岳晓雾将春风剑递上：“苑主，刁先生让属下将春风剑送来。”
“放那儿吧。”刘璟笙预感到这一次必定凶险，否则师父不会差他来送剑。“苑主，这是您交代医堂熬的药。”权璨指了指一个带盖的药盅。刘璟笙已经动箸了：“知道了，我吃完饭就喝。”
杨戬放下碗，抿掉自己嘴边的饭粒：“你不是不受影响吗，怎的要喝药？”刘璟笙夹起一大撮菜，“师父说我掉头发。”杨戬歪头瞧她：“不掉啊，哪掉了？”刘璟笙不以为然，“最近想的事太多，掉也不怪。”
岳晓雾好容易插上话：“苑主，属下请命，随侍左右。”刘璟笙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权璨，便猜到岳晓雾是自作主张请命，而非奉了师父的命令，“不必，你看好家即可。”岳晓雾急道：“可鲛人凶恶——”“鲛人凶恶不假，若只有我一人对敌，必是独木难支，可如今有阿戬在，有偌大雷霆司在，又何必担忧？”刘璟笙向杨戬的方向歪了歪头。杨戬夹菜的动作略有停顿，“二位放心，我会保护好小豆子的。”他听刘璟笙在权、岳二人面前称自己“阿戬”，心中一阵窃喜，幸好身后没长尾巴，不然肯定摇起来，转着圈摇。岳晓雾无计可施，悻悻地跟权璨回去了。
刘璟笙举箸夹起一个虾仁，忽而发笑。杨戬问道：“你笑什么？”刘璟笙把虾仁吃掉：“我们刚才见了那般血腥场景，还能吃得下饭，还吃得这么香。”“办案归办案，吃饭归吃饭，不吃饭怎么办案？”杨戬给她夹了个鸡翅膀，“这鸡好吃。”刘璟笙道：“这是‘仙人脔’，鲜奶炖的——”
“珏苑主！”外头传来费重光的呼喊。杨戬唤过兵丁来问缘由。兵丁答，费先生非见珏苑主，连通禀都等不及，径往里闯。杨戬与刘璟笙对视一眼，让兵丁放费重光进来。
费重光背上驮着一个白衣女子，气喘如牛地跑进来：“珏、珏苑主，求你救救我家大奶奶！”
许嫚的症状复发了！
刘璟笙撂下箸：“快把她放下来！”杨戬也放下箸，乜了一眼扒门缝、窗缝看热闹的众兵丁。众人一时作鸟兽散。
许嫚的症状比昨日更严重，还多了脱水的迹象。刘璟笙也不再多问，扣了脉搏就渡内力。过了近半刻钟，她才松手，许嫚也见好转。
“多谢珏苑主。”费重光深深一躬。“医者本分而已，不必谢，”她看了一脸色阴翳的杨戬，“只是下次莫要再硬闯雷霆司了。”“是，珏苑主教训的是，”费重光向杨戬深施一礼，“小的鲁莽，冒犯雷霆司，扰了二位清静，还请二位海涵。”“无妨，原也不怎么清静。”杨戬不解她为何要对许嫚施以援手，但没有阻拦。他相信眼前这人，比相信他自己还容易几分。
“又是你。”许嫚由费重光扶着支起身子，疲惫的眼神紧盯着刘璟笙。刘璟笙只是微笑。
“除了她，没人能救你，也没人敢救你。”杨戬已听她说过梁择之事。“是那姓梁的死鬼？”许嫚面色铁青，一听就知道为何只有烟柳苑的人敢救自己。“你觉得呢？”刘璟笙仍是微笑，暗道：这挑拨离间的名头，我可不背。
“遭天杀的！回去再找他算账！”许嫚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又望向刘璟笙，“珏千夜你不助他，反而助我，是何道理？”
刘璟笙平淡道：“许家掌握盐铁命脉，举足轻重，如果掌家之权离开你手，涟波必遭浩劫。”
许嫚疑惑地睨着她：“你难道不希望他搅浑了水，正好浑水摸鱼？”
“我倒是觉得清水鱼的味道比混水鱼要好些，”刘璟笙坐回饭桌前，却不曾拿箸，“他不是我的对手，即便我赢了他也没甚意思，以绝世武功打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算甚本事？相较之下，我更希望你是我的对手，一些他乐意做的事，你不耻去做。”
许嫚一副看见鱼在地上跑步的表情，良久，蹦出一句：“你，不像烟柳苑的人。”
刘璟笙又笑：“许大奶奶糊涂了，烟柳苑是我的。”
许嫚半信半疑：“珏千夜，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刘璟笙笑意敛去：“你又在图谋什么？”
许嫚冷哼：“杨校尉，这次的事与鲛人有关，对吧？”
杨戬直言不讳：“是。”
许嫚冷笑：“杨校尉果真坦诚。”
杨戬似不经意地拂过腰间的校尉腰牌，沉声道：“许当家，有的事虽已尘封，但你一定不会忘记。”刘璟笙接过话茬：“总有人希望涟波城长治久安，你，一定是其中之一。”
正逢卫家全捧着药锅进来，他刚才舀江水熬了，又成一锅腥臭黑红物什。
许嫚一嗅，立即道：“鲛人血！”
刘、杨二人对视一眼，看来真是鲛人血了。
许嫚心头对鲛人之祸的阴霾至今挥之不去，咬牙切齿：“这遭瘟的鲛人！还敢来！”
刘璟笙眼珠一转，“难得我们的立场一致——”
许嫚何等伶俐，便知她话里有话，也不等她说完就道：“你直说，要我如何配合？”
刘璟笙不言，转眸看杨戬。
“还请许当家稳定物价，安定民心。”杨戬拱了拱手。
许嫚广袖一甩，拱手还礼：“你只管抓人，回来时送我颗鲛人脑袋就成。”不似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商贾，反倒像快意恩仇、仗义疏财的豪侠。
她原想问，难道不需要自己控制舆论，压下事及鲛人的消息，避免民心动摇吗？可她转念一想，这里站着个珏千夜，这事自有烟柳苑去办，于是她也不多嘴了。
“校尉！”卫清平策马到屋前，也不及下马，在马背上喊道：“找到了！贼人的据点！我们找到了！阿烈和穆千长已经同他们打起来了，让我回来喊人！”也只有这件事可以免了她雷霆司内策马的罪。
杨戬闻言，立即出屋：“他们有多少人？”“最多五百。”卫清平来不及下马，就坐在马背上说。杨戬精神一振，高声喊道：“传令，鸣三通鼓！”
一时间，雷霆司内鼓响成片，恍若春雷。演兵场上人如沧海龙，马似泰岳虎。三股叉，叉挑日月；四棱锏，锏崩光华；五虎钩，钩人落马；**枪，枪颤红缨；七星剑，剑横秋水；八环刀，环响叮咚。杀气凝云，寒光如雪。
杨戬披银甲、掣银枪、乘白马，端的是凛凛将军气。他□□那匹白马有个好听的名儿，唤作夜明银河驹，修颀矫健，白的如雪如玉，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白到发光，在夜里一看，一似夜明珠，又像天上银河。
刘璟笙随手扯下一片叶子，往空一抛。自半空落下的却不再是叶子，而是一匹矫健的青花马，鞍佩俱全。她乘跨雕鞍行至杨戬身侧，“我同你一起去。”不等杨戬以危险回绝，她又道：“我想同你一起。”
她原本可以用特使的身份压他，但她没有。
杨戬原也乐意她在，便欣然应允：“你去也好，正给我做军师。”
许嫚由费重光扶着，站在门前的芙蓉石龙旁，唱起了古老的战歌。风吹动她的浅云色的衣衫，像一株风中摇曳的菡萏。费重光热泪盈眶，他也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过这首战歌了。
“昆仑山下，天降莲花。涟波繁华，十万人家。
昆仑山下，踏碎蒹葭。夺我砖瓦，折我高牙。
昆仑山下，掣我长铩。雪盔冰甲，旌旆烟霞。
且待扬鞭回马，好向君夸！”
仙人脔，烧尾宴上的一道菜，羊奶炖整鸡[狗头叼玫瑰]
这一节就一点点，所以今天多更一节
不出意外地话，基本二四六更新[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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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二章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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