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遥摘下耳机,看向一直沉默着的魏泽西,把他耳廓里的耳机也摘出来放好。
对魏泽西而言,让他亲耳听到这场针对他父亲的审判未免太过残忍。
景遥看到魏泽西就这么坐着,双目放空,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良久,他才转头看向景遥,勾出一抹难看的笑来。
“我很傻,是不是?”魏泽西低声问。
景遥慢慢靠过去,双手环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一直知道,你父亲做了什么吗?”景遥轻声说:“别怕。”
魏泽西眼睫颤动,如同秋天草丛里濒死的蝴蝶。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是吗?”魏泽西几乎用气声反问着。
景遥没有隐瞒地点头:“我今天来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托住魏副元帅的脚步,让他不要那么早地离开,从而给魏静深做事的时间。”
魏泽西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和魏静深搅和在一起了?”
景遥说:“这或许是托了你父亲的福吧,是他想见我,而且,让魏静深去接我的。”
谁能想到,从前一直低眉顺眼低声下气的弟弟,能够突然举起屠刀,猝不及防地砍下来,截断他所有的后路呢?
很明显,魏静深想要魏家家主的位置。
魏泽西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结局,他以为他和这个不做人的父亲只是一次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的争吵,然而这次看似寻常的争吵,却恰恰好成了对手捅向魏副元帅的一把刀。
而且,还是他亲手递出去的。
这当真是讽刺。
就像是他从别的alpha那里掠夺过来了腺体给了魏敏云,而最后的报应,却应在了魏泽西身上。
魏泽西没有办法思考了。
“你......你从踏进这个房门的第一步,就开始在计算这件事情吗?”
他艰难地发问。
景遥轻声叹了口气,“我并没有想利用你的意思,但在你开口和你父亲争吵的时候,我确实从客观上利用了你,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魏泽西不知道要如何去判断这件事情,究竟是他,还是景遥造成了这个后果,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魏敏云的腺体确认是从他人身上剥下来的,那么魏副元帅的罪行就已经板上钉钉。
更何况,霍业这个老狐狸想把魏家从军部踢出去很久了,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旦魏家易主,那么魏泽西在魏家的地位也会十分尴尬。
“你走吧,”魏泽西最后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景遥没有纠缠,起身收好东西,走到门边,再看向魏泽西:“你二叔昨天跟我说,你想见我,有话想和我说,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魏泽西木木地看向景遥:“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景遥确实并不像伤害魏泽西,可是走到这个地方,她并没有选择。
魏副元帅没有给她选,魏静深也没有给她选。
景遥只能说:“抱歉。”
道歉已经没有意义了,可魏泽西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景遥,在你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一分一毫?”
景遥垂下眼,避开魏泽西的目光。
但魏泽西已经知道答案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最后,只剩下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将两人隔绝在门内门外。
门外的军部干事被霍元帅以公事为由召了回去,现在整个楼层空荡荡的,弥漫着一股冷寂、萧肃的气息。
但这,只是开始。
景遥在楼下坐上了魏静深准备的专车,回到学校。
短短一天的时间,时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魏副元帅被拘留,魏家暂时由魏静深统管,他名下的企业股票瞬间水涨船高,直接涨停,同时关于魏副元帅参与走私器官一事,舆论也甚嚣尘上。
景遥在校门口遇见了魏静深,他似乎在那里等她很久了。
景遥走下车,有些不明白魏静深还来这里干什么。
她走过去,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魏静深把解除拘捕的手令交给她。
景遥匆匆扫了一眼,只说是第一次违背宵禁批评教育,解除限制人身自由,其他的就再也没说了。
“谢谢。”景遥收下了解除令。
魏静深说:“查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聊聊吗?”
景遥希望从魏静深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自然不会不答应。
“这里人太多,我们去酒店谈。”魏静深说。
魏静深旗下公司众多,凯乐大酒店也只是其中一个,魏静深带着景遥走进一个私密性极好的包厢,屏退众人,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倒了两杯,一杯放在景遥面前。
景遥说:“我不喝酒。”
魏静深勾唇笑了,“今天大获全胜,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景遥却很冷静:“魏副元帅只是暂停一切职务活动,并没有被撤职,现在证据不充分,完全没办法定案,你的大获全胜体现在哪里?”
魏静深不慌不忙地晃着酒杯:“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是我不找证据,证据也会自己跳出来找我的。”
魏静深胸有成竹地笑了,墙倒众人推就是这样,一旦破了一个口子,自然也就合不上了,所有的罪证罪行都会无所遁形。
“你想和我说什么?”景遥不和魏静深纠结这个话题,直接问他的情报。
魏静深啧了声,“好吧,这么着急。”
“有个信息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魏静深抿了一口和红酒,说:“齐澜最近一直不在军部,请了长假,但是神奇的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他的家人也不知道。”
“而他离开的时间,就是你们联合演习开始的第三天。”
齐澜作为整个联合演习的总教官,按道理无论是军部命令还是他自己选择,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度假,可偏偏,齐澜就是请成功了,而且在联合演习开始之后,他就匆匆忙忙地请了假,这实在是让景遥百思不得其解。
“他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景遥追问说。
魏静深说:“没有,齐家一切正常。”
“你觉得这件事情的疑点在哪里?”景遥问道。
魏静深微一挑眉,“看来你不知道这件事。”
见景遥疑惑的眼神瞥过来,魏静深说:“齐家世代行医,帝国第一医院,与其说是国家医院,不如说是齐家的私人医院,这家医院里,百分之九十都是齐姓、或者是齐家培养出来的人。”
“腺体移植手术这项研究,最早就是由帝国第一医院发起,主研究员就是齐澜的母亲,第一医院的院长,而齐澜,是她的助手。”
“这项研究因为缺乏可利用的腺体和移植母体,再加之腺体培养的难度超乎研究范围,被议会提请停止,最终由议会长闵月发布停止研究的决定,内阁实行。”
“齐院长和齐澜被迫终止了这项研究,所有的研究档案封存在第一医院的档案库里。”
魏静深的意思很明确,齐澜和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甚至于他认为,齐澜和魏泽西的腺体绝对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
“但这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景遥反问。
魏静深闲适地往后一靠:“没错,是我的猜测,但是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魏静深说的没错,齐澜无故休假确实引人注目,但他们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齐澜和这件事情有关。
景遥停顿片刻,说:“你查齐澜又是什么目的?你掌控了魏家,齐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魏静深的眼睛里有一层名为“野心”的情绪烧掉了其他,倏地浮现出来。
“魏家又如何?大哥失去了副元帅的位置,魏家必然大不如前,即使我费心经营,终究也是少了一个实权之位,没办法再和其他四个家族平起平坐了,”魏静深捻着戒指:“如果齐家也参与了这件事情,甚至于发起这件事情,那么我想,这也是可以利用的事情,不是吗?”
想用一件事情拉下两个人,景遥不知道该说魏静深贪心还是算计。
但是假使魏静深的怀疑成立,那么齐澜,也是她要复仇的对象。
“你今天和我说这件事情,是想我帮你做什么?”景遥直截了当地问。
魏静深微微一笑:“你很聪明,但我想,我们两个是合作关系,谈不上帮忙,互利共赢罢了。”
“齐澜是希尔·索伦的主治医师,哦,你应该认识吧,那个残疾的索伦伯爵,”魏静深说:“他现在被齐澜当做实验对象,关起来治病了,那个地方是齐澜的私人诊所,我打探到,明天齐澜会去帮他做定期复查,你可以以探望希尔·索伦的名义,去见齐澜。”
“你是想让我进入齐澜的私人诊所,查探有关的证据,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深度参与了腺体移植手术这项研究,魏泽西的腺体被摘,是不是和他有关系?”景遥接话道。
魏静深赞叹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那么费劲。”
魏静深递出一张字条,“这是齐澜私人诊所的地址,祝你好运吧。”
景遥凝神看着这个地址,临近青山别墅,实际上是非常中心的区域,如果齐澜真的有问题,为什么要把诊所开在这个地方,岂不是太引人瞩目了?
希尔·索伦,景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治疗的进度怎么样,能不能站起来了。
景遥天马行空地想着,思绪像是春天的柳絮,杂乱地在各个地方飞舞。
景遥在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叫住了魏静深,说:“我想见一见卡瓦拉,可以吗?”
魏静深稍感意外,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说:“现在不行,等到案子审理结束,我可以安排你去见他一面。”
景遥点头:“那麻烦你了。”
或许见到卡瓦拉,她就能揭开景迢死亡真相的第一块拼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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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怀疑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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