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景遥坐上了魏静深派来接她的车前往拘禁所。
魏静深已经打点过一切,景遥畅通无阻地进到了会见室,在这个阴森森的铁门里等待。
没等多久,卡瓦拉被带了出来,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坐在了景遥对面。
卡瓦拉眯着眼睛打量着景遥,笑出一口白牙,却无端地露出了和这个会见室一般阴森的气质。
“你好,卡瓦拉。”景遥先开口打了招呼。
卡瓦拉双手虽然戴着镣铐,姿态却很放松,靠在椅背上,掀起眼皮看向景遥:“我见过你,景遥。”
景遥有些疑惑,顿了片刻,说:“我想,我并没有见过你。”
卡瓦拉玩味地笑了:“霍格拉的沙漠里,没有杀了你,真是遗憾。”
景遥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尖锐的目光盯着卡瓦拉,慢慢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卡瓦拉哈哈大笑,“小丫头,你这反应够慢的,还敢到这里来见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卡瓦拉最后两个音节忽然变得冷厉。
景遥呼吸混乱了一瞬,随即很快调整了呼吸。
“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问。”景遥没有被卡瓦拉的身份影响自己的思路,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卡瓦拉很随意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回答你。”
“我可以问,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景遥没给卡瓦拉插话的气口,紧接着说:“你们在霍格拉的沙漠实验室里带走了魏泽西的腺体,那么这个腺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闵子舒的身体里?”
卡瓦拉闲适地挑眉:“景遥,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卡瓦拉的态度实在是欲盖弥彰,景遥静静地等着他说完,说:“如果你真的听不懂,你就不会这么说。”
景遥的话让卡瓦拉笑了起来,他啧了一声:“你倒是很聪明,也足够理智,不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件事?”
这样的话,景遥这段时间已经听得太多,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人施舍下位者、逗弄下位者的一种游戏。
景遥心情烦躁,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和卡瓦拉拉扯。
“你现在在的地方是拘禁所,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
“你现在不愿意说,总有你愿意说的时候。”
景遥的声音是冷漠的,不耐烦的,这让卡瓦拉意外地挑起唇角。
“这么没有耐心吗?”
景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凝视着卡瓦拉。
卡瓦拉耸了耸肩,像是没有办法地叹了口气,终于认命似的问:“好吧,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我只是个二道贩子,只负责割下魏泽西的腺体,至于后续处理,是卖给了谁,被谁用了,都和我没关系。”
卡瓦拉笑出八颗牙齿的弧度,看起来十分真诚而可信。
景遥微微皱眉,看着卡瓦拉的眼神却没有信任。
“你的第一道买卖,做给谁?”景遥问。
卡瓦拉叹气道:“我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
景遥说:“你都已经出卖了魏副元帅,又何必再在这里惺惺作态?”
卡瓦拉惊讶地叹了一声,“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
“好吧,我只能说,是卖给一位大人物的。”卡瓦拉身体微微前倾,向景遥靠过去:“我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想知道一个秘密,也得拿得出等价交换的信息吧?”
景遥凝视着卡瓦拉。
他和景遥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刽子手,可以游走在黑暗里,向撒旦献出自己的灵魂。
景遥并不指望能从这样一个人的嘴里套出实话。
但她依然决定来见他。
“你想交换什么?”
“我听说你和闵子舒是情侣,不过可惜,他已经订婚了,你们俩也没可能了,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呢?负心薄幸的人,不应该死吗?”
卡瓦拉的瞳孔里折射着会见室冷调的白光,莫名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森寒见底的暗。
景遥平静地注视着他。
“我并不是帮他,只是帮我自己而已。”
卡瓦拉并不相信景遥的说辞。
“你是beta,又不见识历过那些令人作呕的败类,有什么可帮的?”
景遥说:“十一年前,我妹妹在一次腺体移植手术实验中丧生。”
卡瓦拉嘲讽的表情慢慢僵住了,如同利剑封进了剑鞘,收敛了锋芒。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器官贩子,难道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吗?”
在景遥直击灵魂的拷问里,卡瓦拉突然笑了一声。
“见过,当然见过。”
“我不止见过,我还杀过。”
卡瓦拉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大笑起来。
“你想知道是谁把魏泽西的腺体缝到闵子舒身上的,”卡瓦拉说:“我可以告诉你。”
“是一个医生,是一个疯子,是一个在云端俯视众生的神祇,是一个藏在深渊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魔鬼。”
“那个人,就在你身边啊。”
卡瓦拉的话如同沸腾的油倒进冷水里,滋啦一下四散飞溅,激得景遥头皮发麻,瞬间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探视时间到了,景遥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会见室。
医生,疯子,神祇,魔鬼。
这样矛盾的词汇被卡瓦拉用来形容一个人,实在是匪夷所思,亦或者说,哪有人会是这样的?
景遥想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是谁。
正在景遥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张询问令亮在她面前。
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督察总署的署长一身警服,公事公办的模样让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竟然认识。
“景遥,器官贩子卡瓦拉昨天晚上越狱出逃,”艾希礼说:“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必须接受审讯。”
景遥皱眉,但没有在公共环境里反问艾希礼,乖乖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艾希礼按下按钮,车里的挡板升起来隔开了前座和后座两个空间。
“你去见卡瓦拉干什么?”
“我去见卡瓦拉的事情怎么会暴露?”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艾希礼深吸一口气,语气冷硬地说:“这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已经去见了卡瓦拉,还奢望别人不知道吗?”
景遥说:“我是私下去见的,没有签会见单,怎么能查到我头上?”
艾希礼冷笑一声:“你当拘禁所那群人是吃干饭的?你是魏静深安排进去的,是吧?”
“他已经败了,你知道吗?”
景遥愣住,“你说什么?”
艾希礼看不上魏静深,也不想瞒着景遥:“上次魏静深在皇宫告发魏副元帅的事情帝国人尽皆知,想瞒住都难,魏家的二少爷魏敏云去帝国第一医院做了腺体检测,检测显示一切正常,根本没有移植腺体的事情,魏副元帅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这个时候卡瓦拉突然越狱,你说内阁和议会会怀疑谁?”
自然不必说,卡瓦拉是魏静深带到皇帝面前去的,自然是他的嫌疑最大,而景遥是魏静深安排去见卡瓦拉的,当然也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景遥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无论是在病房里魏泽西和魏副元帅争执的内容,还是魏副元帅的反应,都说明魏敏云的alpha身份是有问题的,但是为什么最后检测出来,魏敏云确实是原装的alpha?
景遥脑子飞速运转,但是她现在所知的信息有限,没有办法构铸出整个框架。
艾希礼见景遥出神,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出声把她拉回来:“算了,你听我的,绝对不能承认是魏静深指使你去见卡瓦拉的,你就说是自己冒用了魏静深的身份去见卡瓦拉,因为魏静深曾经私自挟持你,你为了报复他,想要利用卡瓦拉栽赃嫁祸他,知道了吗?”
这个办法已经是目前的最优解,景遥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不答应。
艾希礼松了口气,按下车窗,任由窗外的风呼呼吹进来,给发热的头脑降温。
半晌,等到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才转过头,继续问:“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么去见卡瓦拉?”
景遥和艾希礼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是为了闵子舒的事情去的。”
艾希礼掀起眼帘:“我倒是不知道,你对这个男朋友这么上心。”
景遥无视了艾希礼话音里的轻嘲,接着说:“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是已经知道闵子舒变成alpha的事情了吧?他现在身体上的腺体,有很大可能是魏泽西的。”
景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艾希礼一下子坐直了腰,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魏泽西的腺体是在联合演习的时候,被一伙神秘人摘走的,卡瓦拉亲口承认,这件事情是他干的。”景遥沉声道。
艾希礼宦海沉浮多年,瞬间就从景遥的话里捕捉到了极为敏感的信息。
“但是卡瓦拉只是一个器官贩子,不会做腺体移植手术,”景遥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做手术的另有其人,他说这个人是医生也是疯子,可是单凭这两个特征,根本找不到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
艾希礼沉思着。
景遥说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竟然有人会把魏泽西的腺体安到闵子舒身上,这不是有意挑起闵家和魏家的矛盾吗?
如果让魏家知道......
不,闵子舒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分明就是不怕人知道,甚至于还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还是说,闵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让闵子舒成为alpha,其余的什么都不管,包括腺体的来源。
这两个猜测在艾希礼的心里徘徊,好像拔河比赛的两端,来回拉扯,一时之间难以决胜负。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插手,我来查。”艾希礼先下了结论。
景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汽车拐了个弯儿开进督察总署大楼,景遥瞥了眼飞速后撤的两排月河树,说:“魏静深在那天提示我要去看一眼希尔,你知不知道,希尔发生了什么事?”
艾希礼闻言沉默了片刻,说:“不知道。”
景遥觉得他一向沉肃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追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不想知道?”
面对景遥的质问,艾希礼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你不相信我?”
景遥不避不闪地和他对视:“我只是想知道。”
艾希礼强调:“我不知道。”
车轮慢慢停下,景遥推开车门,没有回答艾希礼这句话。
督察总署的白色冷光灯打在景遥的身上。
这让景遥想起上次见卡瓦拉的时候,这样的白色灯就照着他惨白的脸色。
审讯官似乎被艾希礼特意嘱咐过,对景遥的例行询问也只是点到为止,在景遥按照艾希礼的话说完之后,对方也没有再问什么。
有惊无险地过关了。
景遥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艾希礼走上前,声音冷冷地说:“我就不陪你回学校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景遥还没应答,一个焦急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景遥定睛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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