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里飘着浓郁的香气,老张头正蹲在灶门前添柴,见两人进来,连忙起身擦手:“姑爷,姑娘,快坐!汤刚炖好,我这就盛来。”
土匪头子已经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碟酱牛肉,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见他们坐下,他往林一面前推了推酒壶:“会喝就来点,山寨的米酒,不上头。”
林一替南枝拉开椅子,自己才坐下,拿起酒壶倒了半杯:“谢岳父。”他没急着喝,先给南枝盛了碗鸽子汤,细心地撇去浮沫,“快趁热喝,补补身子。”
南枝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偷偷看了眼父亲,见他正低头喝酒,没注意这边,才红着脸小声道:“你也喝。”
土匪头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喉间哼了声,却夹了块最大的酱牛肉放进南枝碗里:“多吃点,看你瘦的,风一吹就倒。”又瞥了林一一眼,“你也吃,别光盯着我闺女看,我这儿有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林一笑着应了,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山寨的酱牛肉带着股烟火气,比府里精致的菜肴多了几分实在,像极了这里的人。
饭桌上倒也热闹,土匪头子说着山寨里的趣事,说后山的野猪最近又出来捣乱,说寨民种的土豆收了多少,南枝时不时插句话,林一则耐心听着,偶尔问一两句,气氛倒也融洽。
饭后,南枝拉着林一去看她小时候住的房间。那是间小小的木楼,屋里摆着张旧木床,床头放着个掉了漆的木匣子,里面装着她小时候扎头发的红绳、捡的漂亮石子,还有几支磨得光滑的木剑——想来是跟寨里的孩子学武时用的。
“你看这个。”南枝从匣子里翻出个布偶,布料已经洗得发白,眼睛是用黑线绣的,歪歪扭扭。“这是我娘走之前给我缝的,那时候她手已经没力气了,针脚都歪了。”她摩挲着布偶的脑袋,声音轻轻的。
林一从她手里接过布偶,指尖抚过粗糙的针脚,能想象出一个虚弱的妇人,强撑着精神给女儿做玩具的模样。他把布偶放回匣子里,轻轻合上盖子:“很珍贵。”
南枝点点头,靠在他肩上:“以前想娘了,就抱着它睡。后来爹总说,娘在天上看着我呢,不让我总哭。”她抬头看他,“林郎,以后我们常回来看看好不好?我想多陪陪爹。”
“好。”林一握紧她的手,“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回来。”
两人在小木楼里待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才携手下楼。寨子里升起袅袅炊烟,晚风吹过,带着饭菜的香气,还有孩子们的嬉笑声。
土匪头子站在院门口,望着远处的山峦,背影在暮色里显得有些孤单。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硬朗的样子:“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下山吧。”
南枝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不舍:“这么快?”
“不快了。”土匪头子叹了口气,“你们出来这么久,林家该着急了。再说,总待在这儿也不是事儿,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看着林一,语气郑重,“我闺女交给你了,要是敢欺负她,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林一拱手:“岳父放心,我定不负南枝。”
南枝眼圈有点红,拉着父亲的胳膊晃了晃:“爹,我们会常回来的。”
土匪头子拍了拍她的手,没说话,转身进了屋。林一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揽住南枝的肩:“别难过,我们很快就回来。”
南枝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暮色渐浓,山寨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映着石板路,也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明日就要下山了,回到那个规矩森严的林家,可此刻,南枝心里却很安稳——只要身边有他,再难的路,好像也能走下去。
月光漫进窗时,南枝正对着铜镜卸钗环,闻言动作顿了顿,指尖捏着那支野百合簪子轻轻摩挲。“爹啊,这辈子都离不开这寨子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骄傲,“寨里的弟兄们都指着他呢,就像山上的树离不开根似的。”
林一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看镜中两人交叠的影子:“我知道。”他伸手替她拔下最后一支钗,青丝如瀑般散开,“所以我会陪你常回来。春来看映山红,夏来潭边戏水,秋来摘野果,冬来围炉喝酒,只要你想,我们月月都来。”
南枝转过身,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说的轻巧,林家那么多事,哪能总往外跑。”话虽这么说,眼里的光却亮了起来,像落了星子。
林一抓住她的手,按在唇边吻了吻:“事再多,也没你重要。”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得不像话,“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好。”
南枝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她踮脚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林郎,有你真好。”
“傻丫头。”林一低笑,托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往床榻走去,“明日下山要赶路,早些睡。”
南枝圈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你今晚不许闹我,不然明天起不来。”
林一故意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惹得她轻呼出声,才笑着应道:“遵命,我的姑娘。”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则躺在外侧,借着月光看她的睡颜。南枝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偶尔咂咂嘴,像只满足的小猫。林一替她掖了掖被角,心里默默想着:往后不管多忙,定要陪她常回这山寨看看。看她在熟悉的地方笑靥如花,看老岳父板着脸却偷偷往她碗里夹肉,看这满山的烟火气——这些,都是能让她打心底里快活的东西。
窗外的虫鸣渐渐稀了,月光也移了位置,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南枝在梦里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林一收紧手指,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只要她开心,再远的路,他也愿意陪她走。
天刚蒙蒙亮,山寨的鸡还没打鸣,老张头就已经在灶房忙活开了。大铁锅咕嘟咕嘟炖着小米粥,笼屉里的玉米饼子飘出甜香,混着柴火的烟味,在晨雾里漫开。
南枝被这股香气勾醒时,林一正低头看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睫毛。“醒了?”他声音压得低,怕惊了这清晨的静,“老张头的玉米饼子闻着真香。”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打了个哈欠:“再赖会儿。”可耳朵却支棱着,听着院外的动静——是爹在跟弟兄们交代事情,粗声粗气的,却比往日柔和些。
等两人梳洗妥当走出院子,土匪头子已经背着个布包站在门口了。布包鼓鼓囊囊的,看着沉得很。“喏,拿着。”他把布包往林一怀里一塞,“寨里新晒的笋干,还有老张头腌的腊肉,带回去给你爹娘尝尝。”又瞪了南枝一眼,“给你装了些你爱吃的野核桃,路上别光顾着玩,记得吃。”
南枝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粗糙的麻布,心里暖烘烘的:“爹,我会想你的。”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土匪头子别过脸,抬手抹了把脸,声音有点闷,“路上当心,到了林家给我捎个信。”
林一上前一步,郑重地作了个揖:“岳父放心,我们定会平安抵达。”
晨光渐渐撕开晨雾,照亮了下山的路。南枝一步三回头,看着站在寨门口的父亲,看着那面在风里猎猎作响的“南”字旗,眼圈忍不住红了。土匪头子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寨门,没再回头。
“走吧。”林一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很,“过些日子我们就回来。”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好走些,可南枝心里却沉甸甸的。林一看出她的低落,捡起路边一朵小蓝花,别在她发间:“你看,这花比映山红小巧,也挺好看。”
南枝被他逗笑了,指尖拈着花瓣:“这叫婆婆纳,小时候总摘来串手链。”她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往岔路走,“这边近点,还能看到瀑布呢。”
果然没走多久,就听见哗哗的水声。一道白练从崖上坠下来,砸在潭里溅起碎玉般的水花。阳光透过水雾,架起一道淡淡的彩虹。南枝脱了鞋踩进潭边的浅水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你看,好看吧?”
林一笑着点头,蹲在她身边,看她用手掬水玩。水花溅在她脸上,像落了层碎钻,比彩虹还要亮。他忽然觉得,这趟下山的路,慢一点也没关系。
走到半山腰时,南枝累了,林一便背着她走。她趴在他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忍不住在他耳边问:“林郎,你真的会陪我常回来吗?”
“当然。”林一托了托她的腿弯,脚步没停,“等秋收了,我们回来帮着收土豆;等下雪了,我们回来陪岳父围炉喝酒。”他顿了顿,笑着补充,“还带你来看这瀑布,看你踩水时像只快活的小鸭子。”
南枝在他背上轻轻捶了一下,却忍不住笑出声。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离别的惆怅,可更多的,是对未来的盼头。她知道,只要身边这个人牵着她的手,不管是回林家面对那些规矩,还是再来这山寨看遍四季,她都不怕。
日头爬到头顶时,他们终于走出了山林。官道上有马车在等,车夫见了他们,连忙迎上来:“姑爷,姑娘,可算等着你们了。”
林一将南枝放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又把那朵婆婆纳扶正:“上车吧。”
南枝最后望了眼身后的群山,那片熟悉的绿已经缩成了模糊的影子。她握紧林一的手,跟着他上了马车。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的声响,载着他们往家的方向去。
而山寨的方向,土匪头子正站在最高的瞭望台上,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变成个小黑点,才转身往回走。他腰间的酒葫芦晃了晃,里面的酒,好像比平时更烈了些。
马车刚在林府门前停稳,门房阿福就颠颠地跑了出来,掀开轿帘时脸上堆着笑:“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夫人一早就在府里盼着呢!”
话音刚落,就见苏青青从影壁后快步走出来。她穿着身月白色的素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鬓边簪着支珍珠钗,见了林一,脸上立刻漾起温婉的笑意:“夫君,你们回来了。”目光掠过他身后的南枝,又添了句,“南枝妹妹也一路辛苦了。”
林一颔首,目光在她脸上扫过,见她眼底带着几分倦意,便问道:“这几日家里怎么样?爹娘身子还好吗?”
“都好呢。”苏青青侧身让他们进门,声音柔和,“公婆前几日偶感风寒,不过已经大好,今日一早就念叨着你们该到了。我让厨房炖了汤,刚好用餐。”她说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林一和南枝交握的手上,指尖悄悄蜷了蜷,却没说什么。
南枝连忙松开林一的手,往他身后站了站,轻声道:“劳烦苏姐姐挂心了。”她怀里还抱着那包土匪头子给的东西,此刻倒显得有些局促。
林一将布包递给阿福:“这是山寨带回来的土产,给爹娘送去。”又对苏青青道,“辛苦你了,家里多亏有你照拂。”
苏青青浅浅一笑:“夫君说的哪里话,这是我该做的。”她引着两人往里走,穿过抄手游廊时,轻声问,“山寨里……一切都好?”
“嗯,岳父身子硬朗,寨里也安稳。”林一应着,语气平淡,“还让我带了些笋干腊肉,说是给爹娘尝尝鲜。”
说话间已到正厅,林老爷和林夫人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见他们进来,连忙放下茶杯。“可算回来了!”林夫人拉着南枝的手上下打量,“瘦没瘦?在外面没受苦吧?”
南枝摇摇头,笑着把带来的野核桃递过去:“娘,这是寨里的野核桃,可香了。”
林老爷则看向林一:“山路不好走吧?你岳父……还好?”
“挺好的,还跟我喝了两盅。”林一笑道,“说多谢爹娘照拂南枝。”
苏青青适时吩咐下人摆饭,又亲自给公婆续了茶,一举一动都透着当家主母的得体。南枝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熟练地应对着,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悄悄往林一身边靠了靠。
林一察觉到她的局促,伸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给了个安抚的眼神。南枝心里安定了些,低头扒着碗里的饭,听着林一跟公婆说山寨的趣事,偶尔插一两句话,倒也不算尴尬。
饭后,林夫人拉着南枝去内院说话,林老爷则留林一在书房议事。苏青青端了茶进来,放在两人手边,轻声道:“夫君刚回来,先歇歇吧,有什么事晚些再说也不迟。”
林老爷摆摆手:“无妨,让他说说山寨的情况,我也放心些。”
苏青青便退了出去,走到廊下时,听见书房里传来林一的声音,温和沉稳,跟在山寨时那个赖着南枝不肯撒手的模样判若两人。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林一刚在书房坐下,林父便捻着胡须笑了:“看你岳父这心意,倒是真把你当自家人了。”他指了指桌上那包笋干,“这野物看着粗糙,倒比铺子里买的实在。”
“岳父性子直爽,待南枝是真疼。”林一想起山寨里的光景,语气也柔和了些,“这次去,见他们父女情深,才更明白南枝那股子纯良是从哪儿来的。”
林父点点头,呷了口茶:“南枝这姑娘,是个好的。虽说出身山寨,却半点没染上粗野气,待人真诚,对我和你娘也孝顺。”他话锋一转,眼神往林一身上瞟,带着点长辈的期盼,“就是有一样——你们成婚也有些时日了,该让我和你娘抱孙子了。”
林一脸上一热,端起茶杯掩饰着:“爹,这事儿……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林父放下茶杯,语气重了些,“林家就你一个独苗,子嗣大事能顺其自然?我看你是被南枝迷昏了头!”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我也不是催你,只是想着趁我和你娘还能动弹,帮着带带孩子,也能热闹些。”
林一知道父亲的心思,应道:“儿子明白,会放在心上的。”
正说着,林母领着南枝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串野核桃:“你们爷俩说什么呢?南枝带的这核桃,剥着真费劲,却香得很。”
南枝听见“孙子”两个字,脸早就红透了,往林母身后躲了躲。林母看她这模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怕,你爹就这急脾气。孩子的事,慢慢来。”又瞪了林父一眼,“你也别老说这些,吓着孩子。”
林父哼了声,却没再提。南枝这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娘,这是我爹让我给您带的草药,说是治头疼的,泡水喝很管用。”
“你爹有心了。”林母接过布包,笑得合不拢嘴,“回头我就试试。”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林父问起山寨的风土人情,南枝便捡些有趣的说——说后山的猴子会抢人的野果,说寨里的弟兄们打猎时总爱比谁的猎物大,说得林父林母都笑了。
林一站在一旁,看着南枝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知道,父亲嘴上催着子嗣,心里其实早已接纳了南枝。这个家,因为有了她,似乎比从前更有烟火气了。
晚膳时,苏青青依旧做得周到,给公婆布菜,替林一盛汤,举止得体,只是偶尔看向林一的眼神,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南枝坐在林一身边,被林母一个劲地往碗里夹菜,脸红得像山里的映山红,却也乖乖地吃了。
林一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或许日子就是这样——有需要承担的责任,有绕不开的牵绊,却也有身边人的温暖。只要守着这份暖,再琐碎的日子,也能过出滋味来。
南枝刚卸了钗环,正坐在梳妆台前擦脸,见林一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本话本,不由得愣了愣。
“你怎么来了?”她转过身,声音轻轻的,“苏姐姐……她等了你好几天呢。”
林一把话本往桌上一放,几步走到她面前,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这吻带着点不容分说的劲儿,扫过她的唇角时,还轻轻咬了一下,像是在不满她的话。
“我想让你陪。”他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有些乱,“这几天在山寨没够,回来还不能粘着你?”
南枝被他吻得脸颊发烫,推了推他的胸口:“爹娘还在念叨孙子呢……”
“那也得你愿意。”林一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语气忽然软下来,“生孩子多受罪,我一想到你要疼成那样,心里就揪着疼。”他指尖划过她的小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南枝,我不想你受这份苦。”
南枝的心猛地一颤,抬头看他。烛光映在他眼里,那点心疼真切得很,不像说假话。她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触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可林家需要子嗣呀,再说……我也想有个像你的孩子,眼睛像你,性子也像你。”
林一低笑起来,把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像我可不行,太凶了,得像你,软乎乎的才好。”他把她放在床榻上,自己也跟着坐下,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这事不急,得依着你。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咱们就过二人世界,我去跟爹娘说。”
南枝往他怀里靠了靠,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甜丝丝的:“哪能都听我的,该有的总会有。”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不过……今晚你得听我的。”
“哦?”林一挑眉,眼底闪过笑意,“听你的什么?”
“听我讲山寨的故事。”南枝从枕头下摸出个小木雕,是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这是我小时候刻的,刻得丑吧?寨里的石头多,我总拿着小刀瞎琢磨……”
林一接过小兔子,放在手里把玩着,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小时候的事。她说自己第一次打猎时追兔子摔了个屁股墩,说爹偷偷给她塞糖吃被寨里的婶子看见,说后山的泉水冬天也不结冰……
他听得认真,偶尔插句话,更多时候只是笑着看她。烛光在她脸上跳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任何时候都动人。
夜深时,南枝困得打哈欠,往他怀里缩了缩。林一替她盖好被子,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睡吧,我的傻姑娘。”
南枝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囔着:“林郎……别让苏姐姐太难过……”
“我知道。”林一应着,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会安置好她。”
帐外的烛火渐渐弱下去,林一抱着怀里的温软,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安宁。他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苏青青那里需要给个交代,爹娘的期盼也不能不顾,但只要身边有她,再难的事,好像也能慢慢理顺。
帐内的烛火燃到尽头,最后一点光晕灭下去,只余下窗外透进的月光,在床榻上洒下一片清辉。
林一紧紧抱着南枝,手臂圈着她的腰,力道却收得恰到好处,既让她安稳地靠在怀里,又不至于勒得她不适。她的发间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山野里带来的草木气,闻着就让人安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温软——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呼吸轻轻拂过衣襟,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身体里有股热流在涌动,是连日来克制的想念,是此刻近在咫尺的诱惑,几乎要冲破理智。
可他终究只是收紧了手臂,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鼻尖蹭过柔软的发丝,那点冲动便被压了下去。
他太清楚自己的力道,也太怕失控。昨夜在山寨的温存还历历在目,她泛红的眼角,细微的喘息,还有那副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都让他心头滚烫。可也正因为太在意,才更怕自己的热烈会变成莽撞,怕那点失控会不小心伤了她。
南枝似乎察觉到他的紧绷,在梦里轻轻动了动,往他怀里蹭得更紧些,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她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腰上,指尖偶尔划过衣料,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一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旖旎的念头,只专注地听着她的呼吸。她的呼吸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上,一下一下,抚平了他所有的躁动。
他缓缓松了松手臂,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她能靠得更稳。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傻丫头……”他在她发间低低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月光带走,“我怎么舍得伤你。”
月光静静流淌,照着相拥而眠的两人。林一睁着眼看了她许久,直到她在梦里弯了弯唇角,他才带着满足的笑意,慢慢闭上眼。
比起一时的亲近,他更想护着她一世安稳。这点克制,他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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