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对赫肯一些小动作烦不胜烦。
碍于教养和礼节,她只是皱着眉头委婉说:“您是得了什么皮肤病,一定要和人贴着吗?”
今天赫肯已经明里暗里地贴她好几次了。
接触的距离远远小于正常的社交距离,接触的时长也远远超出正常时间。
阿弥娑将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
捧着笔记拿着笔的赫肯就这样歪着头看她,她的尾巴还紧紧地缠住阿弥娑的脚踝。
赫柏塔试图狡辩:“大人也很喜欢摸我的尾巴啊,我不可以喜欢摸大人吗?”
阿弥娑凝滞片刻,“女士,这不一样。”
她试图向赫肯阐明两者的区别:“我只是捏一捏尾巴的尖端。”
她忍耐着,几乎有些咬牙,“而您的尾巴已经钻进去缠住我的腿了。”
“这不够礼貌。”
她们是借着月光谈话的,赫肯的夜视能力好,可以很好地记笔记。
公爵的声音带着愠怒,天知道刚刚那根覆着鳞片的尾巴顺着脚踝钻进去攀住腿的时候,冰得她一个哆嗦。
被冒犯的不悦让她几乎是下意识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赫柏塔的头发都被打得晃了一下,两眼发懵。
并不是疼,皮糙肉厚的赫肯只是呆了呆,很快就乖乖地把尾巴退回来只缠住脚踝。
赫柏塔的眼神闪烁着,手把笔紧紧攥住。
她向前倾身,凑过去看阿弥娑的表情。
半晌,赫柏塔缩回去,有些委屈地:“大人,我只是很想你,不是不礼貌。”
“我的尾巴老是自己想摸你。”
“我本来是想要亲你的嘴巴的,我都没有亲大人的嘴巴。”
亲什么?
阿弥娑的眼睛瞪得比白天还大,她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身体,“女士,您在哪儿学的?”
“您知道亲吻嘴唇代表什么吗?”
她本来想趁机教育一下赫肯,却听见对方笃定的声音——“我知道的,大人。”
“那代表我爱你。”
公爵顿时陷入沉默。
她立马将赫肯手中的书合上,表情诚挚:“亲爱的赫柏塔女士,我称呼您‘亲爱的’是因为我是一个有礼貌的人。”
“我会对不厌恶的每一位女士都这样称呼。”
“我并不爱你也没有借此隐晦示爱。”
公爵以为自己习惯性的称呼让愚蠢的赫肯会错了意。
她想要为赫肯纠正错误的认知。
老天,好在不是在什么严肃的场合闹这样的笑话。
赫柏塔自己默默念了好几遍‘亲爱的’,将书抱在怀里,她非常认真地,“我知道,爱是人类的一种魔法。你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你给我施了这种魔法。”
阿弥娑:?
我一个神弃者,我施什么狗屁爱的魔法?
但是赫肯的神色太认真了,说的信誓旦旦,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一样。
赫柏塔说:“我爱你,我会永远想亲你、永远对你好。”
公爵更加沉默了,她觉得她被赫柏塔捉弄了。
这个赫肯什么时候学会了像肯诺那样总是对她说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话,她看起来很容易被这种屁话逗笑吗?
沉默的公爵默默地掰开了脚踝上的尾巴,她决定要找点关于‘爱’的诗歌也好小说也好,塞给赫柏塔看看,免得她乱用词。
但不可否认,赫柏塔刚刚的那一句“我爱你,我会永远想亲你、永远对你好”让她心跳乱了几下,公爵将这归因于被惊吓到了。
不会是跟那个海薇学的吧?
她这么想,却没这么问,她只是默默地将书又翻开:“女士,无论如何,未经允许而擅自触碰别人的身体是不礼貌的。”
“无论您的理由或者心情是什么,获得对方的允许是第一步。”
公爵往后仰了仰,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她看见赫肯的尾巴在地上摇啊摇,掉在地上又顺着力度弹起来。
“亲吻嘴唇是爱侣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事情。”
“您越界了,赫柏塔女士。”
赫柏塔看上去有些不服气,她嘟囔了几句,却不再执意辩驳什么。
赫柏塔生着闷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给阿弥娑倒,然后自己闷闷地两口喝完又倒了一杯。
公爵看着她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来超大一壶甜水,甚至还有个水晶杯子,然后像几百年没喝过水一样咕咚咕咚地灌进喉咙。
公爵提了一下嘴角。
公爵很不理解,“你不高兴,为什么?”
听到这话的赫肯只是不出声盯着她,那双眼睛在月色下泛着渗人的绿意,盯得公爵又下意识地起了鸡皮疙瘩。
赫柏塔最后瓮声瓮气地,“大人,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想说话。”
“不想和我说话?”
赫肯胡乱地点头应下。
公爵:......
她真的觉得和赫肯沟通有点累,但她又莫名其妙对赫肯有着极大的耐心。
在她出神时刻,赫肯借着月光又看了她一眼。
阿弥娑心觉有异,“你和......父亲训练了些什么?”
“......骑马和射箭。”
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也许是为了安抚赫肯,公爵笑眯眯地接上话,“哦?只训练骑射吗?那你练得怎么样了,他还挺严格的。”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公爵目露追怀道:“他以前教导肯诺,肯诺每天手脚上都要带着铁环训练,留下的印子一直消不掉。”
赫柏塔好像落寞很多,“我本来想给你看看我练得有多好的。”
她神色一下又高兴起来,“我真的练得很好!”
下一秒,她从空间戒指里翻出一把斗大的弓箭,这把弓箭立在地上和阿弥娑差不多高,棕绿色的弓身看起来温润而坚韧。
阿弥娑难以置信:“您把我父亲的弓偷走了?”
大德弥夫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算算时间,不会就是因为她们回溯到十九年前赫肯偷走了弓箭,大德弥夫才从此下落不明吧?
赫柏塔僵住。
她茫然地看向人类,不明白她怎么说得出来这话。
“这是我的。”见公爵目露犹疑,赫肯再度重复,“这是我的弓箭。”
突然,赫肯嗅动几下,她神色凝重起来,“大人,来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兽人。”
她迟疑了一下,“大人,我需要您的血液,这次会比较多,作为交换,这个给您。”
她掏出两管金绿色的稠液,塞进阿弥娑的手里。
紧接着,公爵听见了闷雷一样的声音一阵阵地响起,那是无数双蹄脚踩在地上才会有的声音。
在这紧靠顿塔巴尔其边缘的荒野之上,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黑压压的一条线。
赫肯突然凑上前,细小的尖齿咬破了公爵脖颈的皮肤,带着热意腥甜的血液缓缓流进赫肯的口腔。
阿弥娑忍耐下来,攥紧了荆棘兰。
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熟稔迅速蔓延赫肯的四肢百骸,赫柏塔只是囫囵吞咽两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弓箭就已经向她们飞来。
公爵轻嗤一声:“好大的阵仗。”
赫肯的身形已经迅速涨大,覆盖细密鳞片的肉翼将阿弥娑护在下面。
箭矢砸在鳞片上只发出连续不断的敲击声,连痕迹都没在鳞片上留下。
但是,一个巨大的、宛若山包一样的巨大黑影一步一步地踏进包围圈。
那巨大的魔法灯一样硕大明亮的眼睛,那枚金色藤蔓蜿蜒扭结而成的巨大王冠正托在对方的大掌之上。
那是———兽人王帐的主人,索恒帝国的第一任皇帝,丛林部熊族兽人巴克帕。
公爵的脸迅速惨白,在这样铺天盖地的包围之下,在对方首领庞大到令人难以呼吸的恐怖体型下,公爵闪过很多思绪。
但最后她只是冷静地朝巴克帕行礼。
大帝并不吝啬自己的礼貌,庞大的熊头甚至露出了称不上好看的笑意。
大帝回了礼。
大帝的声音巨大而低沉,“我们果然又见面了,剑兰家的小女孩。我就知道,你会再来北方,你和你的长辈简直一模一样。”
巴克帕凝视着化为原形的赫肯,“您果然也在,还没有迈入成熟期就这样不知节制地调动力量,您的长辈没有教过您要循序渐进吗?”
赫柏塔只回了一个冷冷的眼神。
“果然是您。那天一见面就觉得很熟悉。”
大熊叹了一口气,做出请的姿态:“只好邀请两位和我一起去王帐做客了。”
看出二人的不情愿和警惕,大熊又叹了一口气,循循善诱一般:“您不想拿回犄角了吗?赫巫也在。”
赫柏塔呆住,心虚一般看了一眼公爵,又看了一眼大熊。
在她犹豫之间,一个巨大如钟响的女中音突然响起。
兽人的队伍里随即窜出一个黑影一跃而出,在顷刻之间化为庞大的黑影,将整片天空都完全覆盖一般巨大。
“偷跑出去这么久!还和人类鬼混到把角都丢了!赫柏塔!”
女中音怒气冲冲,“我都是怎么教你的!”
“鳞片还没长齐的小毛赫,还敢在人类地盘上呆这么久!要不是有人把禁制打开把我摇醒,你是不是要在外面一直鬼混!”
这是庞大到让人恐惧的巨物,张开的肉翼仿佛将天空完全笼罩,哪怕对方向高空再度盘旋也大得惊人。
直到对方猛地俯冲,一口叼住赫柏塔的脖子疾速高飞。
阿弥娑在短暂的巨大气流中看见对方同样稠绿的眼睛,巨大的鳞片比盾牌还要结实巨大,一片片覆盖在庞大的身躯上。
片刻的对视里,阿弥娑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气流的冲击消散得很快,是赫柏塔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吹散了气流。
不远处的巴克帕面带笑意地看着交锋。
兽神在上,这样庞大巨力的种族,最好早点从熊的地盘上滚出去,最好能够讨价还价要点好处下来。
熊发展王帐也是很费力的,这个老不死的赫巫,千防万防,还是让她从恒冻区穿出来了。
一路上搞烂熊那么多的东西,还恬不知耻让熊帮她找孩子。
巴克帕微笑着,巨大的熊掌抚摸过身上的伤口。
那是陈年的伤口,皮肉早已愈合,却再也无法长出新的毛发,甚至伤口深处会一直伴随着疼痛和剧痒,无法根治。
哪怕熊手下的部臣为她虏来了号称很会治愈的光明系魔法师,也没办法治愈。
那个魔法师碰上了没法治的病,还上来了脾气,非要住下来一遍一遍地检查这个伤口,明明看上去就是平平无奇的钝器重击,怎么就是治不好?
直到赫柏塔被赫巫一口吐在地上,被叼咬着、被激荡气流冲得全身发痒的赫柏塔瘫在地上双目无神。
老天,巫的脾气还是这么爆,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她的甜水点心,她的烤肉,还有人类雌性。
落在地上的赫巫化为人形,那张俊美的脸上是恼怒的表情,“大熊,你帮忙找到了孩子,我们欠你一个人情,但你一来就放箭招呼我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阿弥娑沉思片刻,她印象里对方族群的巫应该是一个年迈的、智慧的、成熟稳重的智者。
面前这位俊美的暴脾气赫肯,真是的赫柏塔口中那位说过很多慧语的智者吗?
片刻后,赫巫有些唯唯诺诺,“大熊啊,你这个伤口......”
熊化为人形,一个快三米高的大壮兽人就立在她们面前,脑袋上顶着圆圆的耳朵,小臂大腿全是鼓鼓囊囊的壮硕肌肉,腰上围了个兽皮,手里则是一柄斧锤。
一张浓眉大眼的脸,看上去甚至有点憨厚老实。
阿弥娑瞥了一下对方**的上半身,只看见超大的胸肌。
不是......不是说是个母熊吗?
公爵呆滞,觉得认知出现了问题。
大熊笑容可掬:“您也觉得熟悉是吧?所以您想好拿什么来换回犄角了吗?”
赫巫心虚赔笑。
干,那个伤口一看就是被赫肯的犄角伤的,她刚刚凑得近闻见了伤口里面附着在骨血上的力量,那是只有赫肯的犄角才会具有的力量。
赫柏塔这个小毛赫出来一趟把大熊伤了?
这不对吧!
赫柏塔这臭毛赫压根还没掌握力量!但这伤口气息又做不得假。
赫巫陷入了可疑的沉默,早知道出门之前先卜几卦了。
干!她为什么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她怒视赫柏塔,深觉自己被王骗了。
王明明从休眠期醒来的时候说感应到赫柏塔遇到了很大的凶险,她对赫柏塔的感应在某个片刻衰减到几乎没有,又立马恢复了感应。
当她循着感应来到兽人的王帐,赫巫都懵了
她费尽心思卜卦带着族群南迁,一路上鬼鬼祟祟不就是想避开大熊的耳目吗,这回送上门来算个什么事情呢?
她倒是不怕大熊,一来她作为巫,本身能力就很强,二来她对大熊也还算熟悉。
她年轻时候还没成为巫的时候,背着长辈溜出恒冻区,得是两百年前了吧?
那会儿卡朔佩都已经立国了,人类大陆和顿塔巴尔其处于休战期,她可以说是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装成兽人混进大熊的地盘上找乐子。
这个笨熊太难缠了,发现她有很多疑点之后直接就驱逐了她,完全不顾她对兽人的贡献!
明明她被陷害,还要冷眼看她被打压被污蔑,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咬死几个兽人跑了。
赫巫心虚地转头,看见公爵手里的液体,拧了下眉。
大熊还在那里叭叭叭叭,直到说到‘您那篮子菜青虫......’,赫巫眉毛猛地一扬,“我答应了!正好太久没去过索恒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天杀的!
干!
她当初应该把这头笨熊一起咬死!
被她一左一右捏住手腕的赫柏塔和阿弥娑面面相觑,挤眉弄眼。
阿弥娑:这就是你们族群的智者?
赫柏塔略感茫然:巫只是偶尔喜欢丢脸而已。
她记得自己很小很小时候,巫和王都还没有照顾幼崽的经验。
王把蛋壳一整个往她嘴里塞让她吃掉,说吃了就可以长大了。巫则凝重地问要不要给加点水不然会不会吃起来太干了。
然后族群里一个养过好几个幼崽的赫肯一巴掌扇开一个,把她抱走细心养了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赫柏塔心有余悸,小声道:“大人,我们悄悄跑吧。”
赫巫一巴掌打在她的头顶,“还敢偷跑?”
话虽然这么说,可巫的眼睛却是盯着阿弥娑的。
那双和赫柏塔几乎一样的稠绿眼睛,带着打量和审视一寸寸扫过阿弥娑,“你喜欢这个人类?”
阿弥娑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她们有生殖隔离吧?
不对,她是女人赫肯是雌性......也不对,什么喜欢?
她又想起来赫柏塔莫名其妙地对她说‘爱’,嗓子好像堵住了一样,在听见赫肯笃定地说“我很喜欢她”的时候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先不说赫柏塔是不是真的喜欢她,看这个巫的架势很明显是盲目袒护自己族群的幼崽的,别把她当作引诱幼崽的居心不良的人类给一巴掌拍死了。
不对劲,她心虚什么?
她又没引诱赫肯爱上人类,什么狗屁爱不爱,谁知道赫柏塔从哪儿学的糟心东西。
公爵攥了攥拳,总感觉被赫巫捏住的另一个手腕上力道好像加大了一点,又好像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巫盯着阿弥娑看了一会,偏过头若无其事道:“那就跟我们一起去做客吧,反正你们猎人族跟兽人打的交道也不少了。”
什么猎人族?
看出阿弥娑的疑惑,巫更疑惑了,“你不知道吗?”
她低头和阿弥娑对视,“紫色的瞳孔,这是继承自猎人族的血液,看你应该不会魔法吧?”
“说明你的血脉很纯正啊小女孩。”
见阿弥娑仍旧一头雾水的样子,赫巫有些诧异。
走在她身旁的巴克帕适时为她解惑,“她不知道,猎人族在人类的存在快被抹完了。”
大熊摸着下巴,“当初兽人最大的王帐还是巴科虎族,巴科虎族里面有一个很出名的智囊,是当时王帐兽人‘甘勒’的‘洗额’,一个很厉害的半兽。”
“人类皇帝把十万大山连同住在里面的猎人族打包卖给了甘勒的虎王庭。有些逃出去投奔了人类,有些被那个半兽策反带回了兽人王庭。”
“要不是她们,我们现在还没办法很好炼器种地呢。”
大熊笑眯眯地,“当初那个剑兰家的一看就流着猎人族的血,不过他怎么流的这血就不知道了。”
“至于你,小女孩,猎人族天生就是好猎手。”
“虎王庭时代那会儿可是把兽人的好战士们杀了不少。”
“可惜你被养得太娇了。不过嘛,现在还不赖。”
大帝假意怀缅:“那可是一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甘勒是个很有手段的老虎,他的洗额更是聪明得不行,半兽还能成为甘勒的心腹,可见有多厉害。”
“兽神在上,最后还是我赢了,嘻嘻。”
公爵沉默着离巴克帕远了一点,面前这个‘嘻嘻’笑的、表面捧别人实际夸自己的大熊真的是史书上记载的刚健多智、狡猾狠戾的兽人大帝吗?
阿弥娑还观察到,有巫在旁边的赫柏塔看起来轻松了很多,像孩子找到了母亲,没有那种刻意的撒娇讨怜,只有面对亲近的长辈那种轻松和快活。
回去的路上,对方甚至采到漂亮的花朵都是喜滋滋地捧着过来送给她,还说什么她听人类说送人漂亮的花朵是表达喜欢的意思。
公爵看着手里的明黄色小花,她知道这种四季都开的小花,记得这种花的花语是‘往生’,一般在葬礼上出现。
公爵凝视片刻,抿着唇把花收进了空间戒指。
兽人的临时王帐在布南迪菲瑟,也就是荒城。
当兽人的军队簇拥着巴克帕大摇大摆走进城内时,里面还有不少正在劳作的人类。
她们看着在巴克帕身旁的阿弥娑,不明白这是哪里来的人类叛徒,居然能够在那个地位一看就很高的兽人旁边。
有的人眼里则闪过愤恨的神色。
大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心道熊可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让人类们亲眼看见这个剑兰小女孩站在熊旁边,可比花费大量钱和人力挑起流言快得多了。
要是有人忌恨羡慕,也想替兽人卖命爬上高位,熊更是乐见其成。
当阿弥娑被安置在她原本的府邸之中时,赫柏塔也被赫巫扯着手臂拽到了空旷的练武场中。
越开阔空旷,越能阻碍窥视窥听。
巫凝视着这个孩子光秃秃的头顶,叹了一口气,“我看你的鳞片很多都被腐蚀了,是被赫藤果的汁水沾上了吗?”
赫柏塔点头,委屈巴巴地露出原形给她看自己已经不再光亮的鳞片,背上、翅膀和腿上,许多鳞片被腐蚀得发黑,还有的地方露出了鳞片下的皮肉。
赫巫心疼地红了眼眶,一边帮她清理鳞片上残留的腐蚀性东西,一边絮絮叨叨,“王感应到了,说你有了‘爱’,我本来不信的,但你喜欢的是什么人?你受伤都不心疼你的吗?”
“你看你的鳞片,坏了这么多,要下次蜕鳞才能换新的了,不后悔吗?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你的鳞片,觉得只有王的鳞片能和你的比?”
“我看她没有担当!”
赫柏塔忍不住辩驳:“不是的!她只是、她只是......”
“她只是还不爱你。”
赫巫打断她的话,神色冰冷,“我看得出来‘爱’的状态,她不爱你,可能有点喜欢但是不多。”
“不如你把她吃了。”
她观察着赫柏塔的神色,在看见她不自然地躲避视线时,恨铁不成钢地敲她的脑门:“爱爱爱!哪里学的屁东西!”
“还是一个人类!人类都是坏种你不知道吗?她们天生就擅长欺骗和谎言!”
见赫柏塔还是耷拉着耳朵,赫巫没忍住拧住眉峰,觉得这个屁崽子简直就是自己前几百年疯玩浪跑的报应。
“去吧,赶紧滚去爱你的。”
看着赫柏塔欢快离开的背影,巫的眼神冷凝下来,近乎自言自语:“实在得不到爱就吃了她。”
“真是傻孩子。”
“猎人族的血,很香甜吧?”
公爵的房间内,一个银色的漩涡缓缓浮现。阿弥娑捏紧佩剑,眯起了眼睛蓄势待发。
一个身形猛地从漩涡里窜出来——看起来像是被踹出来的一样,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
在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公爵没忍住扬声:“曼德启阁下?您这是——?”
对方顺势在地上躺下,银色的头发铺散在地上,那张精致到不近人情的脸上竟然还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哦,小剑兰,小女孩,我们又见面了。”
又?
阿弥娑抽剑,哪怕是面对神塔中心塔在席第三成员,哪怕对方是成名已久的顶阶传奇魔法师,她的剑尖依旧试图搭在对方的脖子旁边。
曼德启笑了一下,脖子上的皮肤贴到了剑锋,冰得她‘哎哟’一声,在地上蠕了一下挪开身子。
阿弥娑:......
不是,这是她见过那个优雅冷漠的时间传奇吗?
这个在地上像虫一样扭动的家伙是谁?
伟大的、优雅冷漠的曼德启阁下缓缓坐起,就在地上盘腿坐着,“唉,小剑兰,本来不想这个时候找你的,但我新收的徒弟说必须现在就来,否则对不起伟大的时间和命运。”
她吊儿郎当地叹了一口气,“造孽哟,不省心的徒弟只知道使唤老师。”
女性魔法师们似乎很少生育自己的血脉,天赋越好的女性施法者,孕育后代后,自己的天赋和实力都会大打折扣。
而男性施法者则不会,这也是男性施法者的数量多更多的原因,但男性施法者又倾向于和女性施法者生育后代,这样才会更大概率得到天赋出众的孩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顶尖的传奇里男性施法者反而寥寥无几。
因此魔法界,尤其是神塔的魔法师们,非常地看重师承。
绝大多数魔法师一辈子只会有一个精心培育的徒弟,这个徒弟很大程度上会承担起儿女的责任。
时间的主人,竟然收了一个徒弟?
阿弥娑略一思索就不再去想,她作为神弃者,魔法的世界离她太过遥远了。
那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的瑰丽魔幻的世界
“好啦好啦!”
曼德启推开脖子上的剑,“让你把剑放上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捋了一把银色的头发,迅速地施法勾勒法阵,在阿弥娑警惕抗拒的目光里得意地笑,“怕什么!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你不是一直好奇,这个是什么吗?”
阿弥娑的空间戒指里,那张薄纱一样的东西飞出来,泛着幽银的光芒。
曼德启满意地解构这个异形法阵,“我还是很满意这个法阵模型的,很创新是不是?哦你不懂魔法,真可惜.......你看,这上面有很多个锚点呢。”
被解构的法阵像一本摊开的书,奥妙繁复的花纹逐渐勾勒生长,像一条竖着蜿蜒生长的河流,又像一条银色的藤蔓。
上面闪烁着许多非常明亮的光点,非常活跃地跳动着,一闪一闪地散发光芒。
像一副铺展开的画卷,钉锚着许多零零散散的画面。
阿弥娑看得头晕目眩,只觉头昏脑胀。
“唉,时间的力量就是这么伟大,赞美时间!”
曼德启手上快速地拆解法阵上的锚点,嘴里还对她解释:“我本来不想来的,我徒弟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她说有些东西你应该知道,所以我来了。”
一颗颗闪亮的锚点像星星一样围绕在阿弥娑身旁。
曼德启非常满意地点头,挥手之间,锚点猛地向地面下降,一个法阵在她们二人脚下成形,锚点尽数嵌入法阵。
一股强烈的、堪称伟大的力量将她们包裹。
看见阿弥娑眼里难以掩饰的惊恐,曼德启恍惚一下,“别害怕,孩子。”
她难得温和地:“这是你必要知晓的过去,这是你必要经历的未来,这是你被选中‘回溯’的原因。”
于是荆棘兰再一次搭上她的咽喉。
趁她恍惚之际,公爵已经急速近身钳制住她的手臂,横剑于她颈前。
众所周知,大部分施法者的身体比春天的嫩叶还要脆弱,尤其是这些以前的传统施法者。
曼德启:......
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不是很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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