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之情，相伴相许，白首不离。
那是少时的蒋昭和宋霁共同的心愿。
可惜当年承载他们三人心愿的花灯没飘多远就沉了下去，谢晚清还凶狠地找摊贩大闹一场。
想到当时的场景，蒋昭不由得轻笑出声。
谢晚清一脸疑惑：“你笑什么？”
蒋昭并未收敛笑容，朝谢婉清解释道：“想起那年祈福放灯，你和那个摊贩吵架的模样现在想来还是那么有趣。”
或许是蒋昭的话让谢婉清也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原本哀伤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感叹道：“虽然他后来陪了我们六个花灯，但这些年我总觉得或许那个时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预兆吧，我们三个注定都不能如愿。”
或许吧。
蒋昭在心里默默感叹。
“蒋昭...你如今虽然当了皇后，但这后宫争斗险恶，你要小心！”谢婉清斟酌一番还是决定开口提醒，“新帝登基，司皇贵妃却莫名暴毙宫中，这司家一直把控前朝后宫，你要当心！”
蒋昭没有开口，只笑着点头表示知晓。
“自从谢姑娘离开之后，娘娘情绪一直低落，是想起了宋少爷吗？”
“当年的事我背弃约定嫁给皇上，他负气出走，再无消息。如今见到谢婉清，不由得想起他宋霁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青云安慰道：“宋少爷天性洒脱，说不定现在正在哪里策马游玩呢。”
“若是如此那便最好不过。”
此时遥远的北方草原上，一个双夹通红的男人打了个喷嚏。
“宋兄，你这是受寒了？喝两口烈酒缓缓，这草原上夜晚的凉气你这单薄的身体才受得住。”一个穿着厚厚羊毛外衣，长相粗犷的男子从腰间取下酒壶递给被叫作宋兄的男人。
“多谢。”宋霁接过酒囊豪迈地喝了一口，一股热气便从身体里传来。
“宋兄，你一个南方人到这大草原来做甚？”
“帮我朋友找药。”
“能让你这般不远万里找药的，恐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是你的爱人？”男人粗犷的声音透过阵阵风声传入宋霁耳中。
他没有解释，只仰头看着漫天星空，举起手中的酒囊灌下一口烈酒。
此时的蒋昭也正坐在院子里瞧着这漫天星空。
吉芜站在不远处满脸担忧地朝一旁的青云说道：“你快去劝劝娘娘吧，虽说如今是春天，但夜晚寒凉，娘娘本就有寒症，可别病了。”
青云朝吉芜摇摇头：“娘娘不会听的。”
吉芜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就一个下午没在栖梧宫，怎的娘娘心情如此低落？”
“不过是故人见面，娘娘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你跟着娘娘晚，自然不会知道。”说完青云转身离开。
吉芜小声喊道：“你去哪儿？”
“熬姜汤！”
青云头也没回地答道，留下吉芜一个人满面愁容的在廊下守着蒋昭。
第二日，蒋昭不出意料地病倒了，整个人发着高热。
太医来瞧过之后，吉芜则在后院守着丫鬟煎药，青云则守在蒋昭床前，细心地用白酒擦拭着身体，以求快速降温退热。
“宋...霁。”
听着蒋昭嘴里断断续续说出的名字，青云感到难过和心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姐的心里还是记挂着宋少爷。
青云忍着泪在蒋昭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奴婢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咱们好不容易住进这宫里，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夫人的仇还等着咱们呢。”
许是蒋昭听到了青云话，眼角滚落一滴泪水，接着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皇后娘娘病了？”
司云梦原本想着和蒋昭商讨司家留在宫中的眼线应该去谁留谁，结果赶到栖梧宫却听到这样的消息。
看着栖梧宫里紧张的气氛结合吉芜身上传来的淡淡药味，司云梦确定蒋昭这是真的病了，看上去还病得不轻。
只是这宫女遣散出宫的日子在即，若是短时间内蒋昭好不了，这件事又该怎么办呢？
“皇后娘娘病了，臣妾理应进去探望，劳烦公公带路。”
吉芜见司云梦坚持要见蒋昭，只能微微颔首引着人进殿。
司云梦站在殿中并未继续朝里走去，只让吉芜进去通报一声。
没过多久青云便从寝殿内快步走出。
“贵妃娘娘万安。”青云屈膝行礼，接着屏退屋内的众人，朝司云梦说道，“皇后娘娘刚刚入睡，贵妃娘娘若是为了遣送宫女出宫之事而来，奴婢倒是有一言。”
“姑姑请讲。”
“娘娘想在这后宫行事，自然是各处都要有人才好，这样也不会让背后之人怀疑娘娘的动机。”
“多谢姑姑提点，皇后娘娘这病是否严重，可要本宫安排后宫众人轮流侍疾？”
青云屈膝朝司云梦行礼，道：“多谢贵妃娘娘挂心，皇后娘娘只是偶感风寒。太医已经瞧过，有奴婢在旁伺候，就不劳烦后宫各位小主了。”
“那好，劳烦姑姑了。”司云梦说完朝殿内看了眼，隔着层层帷幔，司云梦看不清内殿的情形，只得转身离去。
“恭送贵妃娘娘。”
等蒋昭病愈，已经是五日后了。
这期间林仲逸来看过一次，那时的蒋昭已经退了热，整个人清醒许多，但她还是以怕过了病气为由拒绝了林仲逸的探望。
“娘娘，贵妃求见。”
“让她进来吧。”
“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赐座。”
“听闻娘娘病愈，臣妾特意前来探望。”司贵妃笑语盈盈地说道。
蒋昭笑着说道：“有劳妹妹挂心，不过是老毛病罢了。”
“臣妾今日来，是有一件要事要回禀娘娘。”说完司云梦示意身后的李嬷嬷将东西递过去。
青云接过李嬷嬷递过来的册本，走回蒋昭身边。
司云梦开口解释道：“这是遣送出宫宫女的名录，前些日子娘娘病着，臣妾未敢打搅，如今听闻娘娘病愈特意来送名录让娘娘过目。”
蒋昭点点头，粗略地翻看一番，接着放置到一边的桌上。
朝司云梦满意地笑道：“有劳贵妃妹妹了，这件事本宫已经听青云说起过。想来妹妹经手的事，不会有什么差池。倒是今日青霜怎么没有跟在妹妹身边伺候？”
司云梦笑着解释道：“青霜妹妹替李嬷嬷去给郑妃娘娘送燕窝了。”
蒋昭了然地点头：“算起来郑妃这胎也快满四月了吧，想来这胎相应该已经稳固，明日起郑妃宫里的血燕就让内务府安排人去送吧。”
“多谢皇后娘娘。”司云梦起身行礼谢恩。
“娘娘，郑妃娘娘在外求见。”吉芜快步走到殿内，向蒋昭禀报。
“传。”
蒋昭笑着调侃道：“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这刚提到郑妃她就到了。”
“皇后娘娘和贵妃这是说什么呢，如此开心。”郑雁芙撑着肚子走进正殿，就瞧着蒋昭和司云梦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禁疑惑开口。
蒋昭笑着摆手：“没什么，郑妃如今显怀了，就不必行礼了。快坐吧。”
得了蒋昭的示意，原本打算行个平礼的郑雁芙立马笑着应和一声，坐到司云梦正对的位置上。
郑雁芙眼含担忧地说道：“前几日娘娘病着，臣妾因为有孕不敢前来探望。刚刚贵妃身边的宫女青霜姑娘来烟雨阁送燕窝，臣妾这才知道娘娘已经病愈，立刻就起身过来了。”
“自然是龙胎要紧，本宫不过是着了风寒，不打紧。”
见蒋昭并未责怪，郑雁芙接着疑惑地看向司云梦，道：“不过这青霜姑娘，臣妾记得好像是娘娘宫里的大丫头吧。司贵妃好福气，得了娘娘青睐，如今这昭仁宫里两个掌事宫女替司贵妃办事，想来如今司贵妃协理六宫会轻松许多吧。”
郑雁芙这挑拨语气让司云梦顿感无语，此刻的她就算再蠢也明白为何李嬷嬷今日会特意让青霜去给郑雁芙送燕窝。
原以为是察觉到她和皇后的勾结，特意跟着。现在看来应该是害怕青霜是皇后的眼线，也怕自己重用青霜，所以想借郑雁芙的手将她赶走。
蒋昭笑着解释道：“妹妹多虑了，本宫不过瞧着李嬷嬷每日要给妹妹你送燕窝，司贵妃身边也不能没有人伺候，这才把青霜赐给司贵妃。”
接着蒋昭话题一转：“不过本宫刚刚免了李嬷嬷日后亲自到烟雨阁送燕窝的差事，一宫确实不应该有两位掌事宫女，正好就让青霜回栖梧宫伺候。”
郑雁芙显然没想到这件事和她有关，喉咙一顿，几个呼吸之后才缓缓开口：“臣妾如今胎才刚稳，这内务府那些下人的手艺哪里比得上贵妃身边的嬷嬷。”
话说到这儿，屋内众人也都看出了郑雁芙的心思。
不过是想借着龙胎继续羞辱司云梦罢了。
蒋昭有些为难地看向司云梦，司云梦还没开口，就见站在她身后的李嬷嬷主动站出来朝蒋昭行礼，道：“为了皇嗣康健，奴婢愿意每日送血燕到烟雨阁。”
蒋昭满意点头：“既如此，那就还是由李嬷嬷送吧。”
郑雁芙得意地笑着说道：“谢皇后娘娘，辛苦李嬷嬷了。”
“为了皇嗣，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李嬷嬷谦卑的模样取悦了郑雁芙。
蒋昭也适时转移话题：“今日花房那边说培育出一个绿色的菊花，本宫想着这样难得景观，自然是要合宫共赏才是。所以让花房那边准备着，在御花园内办个赏菊宴。”
说完蒋昭视线掠过司云梦的面庞，朝青云吩咐道：“青云，等下你去各宫传旨。”
说着蒋昭仿佛想起什么，纠结地看向郑雁芙：“郑妃妹妹如今有孕，这赏菊宴...”
“臣妾胎相稳固，皇后娘娘无须顾虑。”
蒋昭满意点头，道：“如此便好，那这赏菊宴就定在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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