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在外头站着等李徽婉,心中略有紧张,见李徽婉满面春风的出来忙上前拉住她问道:“说完了?”
李徽婉笑眯眯的点点头,牵起她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去。”
穆念见她神色安然,自然也放下心来,说道:“好。”
出了宫门,二人坐上轿子,穆念问道:“谢奕同你说了什么?”
李徽婉从袖中抽出令牌将情况大致与穆念说明,随后道:“谢奕好像笃定我会嫁给苏合,给我这块牌子大约是想叫我不要与朝廷断了联系,日后若在苏合身边还能给他当当间谍。”
穆念颇无语,说道:“这人怎么这样?他就不担心这样会让你……与苏合生出嫌隙?”
李徽婉耸耸肩,说道:“物尽其用,他就是这种人。”
穆念摇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徽婉道:“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很快就要走了。”
穆念闻言笑了一下,说道:“也对,”说着她挑开帘子向外眺望,高高的宫墙外可见遥远的大殿,那里红绸纷飞,好像在等待一场盛宴。
她回过头问李徽婉道:“你不等到苏合即位后再走吗?”
李徽婉摇摇头,说道:“既然决定就不要再拖了,再说留下来我们也看不到呀,我们怎么看?难道扮作宫女?你站乌日娜左边,我站乌日娜右边,乌日娜肯定会忍不住和我们说话的。”
穆念笑了笑道:“那是有点不像样。”
李徽婉道:“对吧。”
穆念又望向外面,眼神似有感慨。
李徽婉凑到她旁边,趴在她的肩膀上往外望,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于是问道:“怎么了?”
穆念沉吟片刻后道:“觉得有些讽刺,我还记得苏合当初为了不参与宝兴之战主动让我刺了一刀,他会走上这条路也是因为不愿两族起冲突,没想到他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攻打大周。”
李徽婉道:“这么说不准确,事实上他不是要攻打大周,他只是要杀李立这个人而已,这场战争的成本是可控的,结果是确定的,收益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不管是他还是鲜卑,现在都急需一场战争。”
穆念疑惑的嗯了一声。
李徽婉道:“苏合的登位太突然了,鲜卑的贵族未必服他,这种情况下用外部矛盾统一内部矛盾是最简单直接的。
他可以用这场战争提拔自己人,还可以解释戈仲可汗的死因。
最重要的是有了军事上的功绩就不会有人质疑他成为可汗的能力,总之,他无法跳过这场战争。”
穆念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到永安宫门口,李徽婉跳下车,这儿没有别人,她终于可以不再压抑兴奋的心情,蹦蹦跳跳的回到屋里。
她跑到卧室原地转了圈,对跟着进来的穆念道:“阿念,我太高兴了。”
她又跑到穆念身前,抱住她的脖子胡乱吻着她的面颊,扭了扭身子说道:“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她咯咯笑起来,蹬掉一双鞋子,跳到床上学着乌日娜的样子跳起舞,她从来没有练习过,动作难免有些滑稽,可她跳的很高兴,快乐的转着圈圈。
穆念哭笑不得的走到床前,说道:“你发什么疯呀?床都要榻了。”
李徽婉转到她面前,抱住她道:“阿念,不会有人再追我们啦!我要走遍所有的好山好水,再买很多很多房子,还有很多很多的漂亮裙子,不高兴就换个地方住,我要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我要学做饭,学种地,学钓鱼,把所有好吃的都尝一遍,等我老了,我就写好多好多书,把我一辈子的见闻都写下来,一定会叫所有人都惊讶,怎么会有去过这么多地方的人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念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说道:“你真是个傻姑娘。”
李徽婉佯装生气的撅起嘴,哼了一声道:“我明明是最聪明的小姑娘!”
穆念捧着她的脸道:“那我问你,你今年在这里种的小麦,明年换地方住了还怎么收麦子呀?”
“呃……哼,反正我要去很多很多地方,然后挑最舒服的地方住。”
穆念脱了鞋子坐到床上,将她搂到怀里,十分迁就的说道:“好,挑最舒服的地方住。”
李徽婉又笑起来,她枕着穆念的手臂,捧起她的脸,仰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小声道:“我们永远在一起。”
穆念一手钻进她的衣服里,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摩挲,李徽婉挺起腰肢,穆念道:“我们永远在一起。”
说着她抱住李徽婉滚进被子,被浪翻涌,透出李徽婉餍足的喘息。
两日后,两人辞别苏合乌日娜几人,出发去最近的城镇。
四月,春山茂,春日明,李徽婉一身粉色的骑装趴在车厢里翻地图,她在羊皮上写写画画,忽然发现了似的,爬起来推开车门,对前面赶路的穆念道:“阿念,前面有座小山,我们去山上看看吧!”
穆念压了压头上的风帽,说道:“好啊。”
两人驾车到山脚下,小山山路狭窄,不能走马车,李徽婉背上值钱的行李跳下车,同穆念一起上山游玩。
途中遇见几个猎户,误入几户人家的田地,李徽婉见他们的菜畦整整齐齐,地里的绿芽可爱,还留下来问他们种的什么。
二人玩到日暮才尽兴而归,夜晚两人借住到农户家中,李徽婉认真的和主人家学习该怎么种地。
如此行进了一月有余,两人行到怒江附近。
李徽婉觉得经过这一月的考察,她已经充分掌握了种地技巧,此地又风景秀丽,于是同穆念商量在附近挑一块不错的田地买下来,穆念闻言惊奇道:“你还真要自己种地呀?”
李徽婉道:“对呀,我已经学会了。”
穆念打量着她的小身板,说道:“咱们见过那么多农户,他们家里的妇人多是皮肤黝黑,腿脚结实,纵使生的不错,多年劳作也让她们饱经风霜,骨架子都歪了。
你若是随便种点自己喜欢吃的菜也罢了,正经种地可没你想的那么舒服,每天鸡叫就要起,忙到星夜才回去,你想过这样的日子?”
李徽婉挠头,穆念说的这些她都知道,不过她还是想试试,她都在乌日娜面前夸下海口要吃自己种的菜了,怎么能轻易退缩?
她思索了一会儿颔首道:“我想试试。”
穆念看她坚持,心想叫她试试也好,便道:“好吧,明天去集市买些农具。”
二人在客栈住了几日,物色到了心仪的田地,又雇人搭了几间农舍。
搭房子的那几天穆念几乎天天都去盯着,不然干活的就拖着,因为工钱日结,多拖一天多拿一天的钱。
穆念虽作男子打扮,但工头看她年轻,又是外地的,还想着坑她一笔,好在李徽婉略懂些门道,没叫他们得逞。
饶是如此,穆念住下后同附近的农户打听才知这些人还是在材料上坑了她们一笔钱。
不管如何,安身之所总算是建成了,李徽婉搬到这个小房子里,高高兴兴的添置家具,她还穷讲究的非要在门口挂个匾,写稻香园,叫左邻右舍看了个稀奇。
她用两天把几间土房子收拾好,与穆念约定自己种地,穆念出去打猎,不指望挣多少钱,能让二人温饱就好。
李徽婉还想着如果以后稳定了,她们还可以收养几个孩子,总之,在她的计划里一切都很不错。
次日,李徽婉起了个大早,扛着锄头雄心勃勃的去翻她那半亩地。
她本以为区区半亩地,最多傍晚肯定就搞完了,没想到一早上过去,四分之一都没开垦完,李徽婉本想再干一会儿,可她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只好先回去弄点吃的。
吃完饭本想睡一会儿再去干活,可一想到还有好多地没翻,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地里。
傍晚,穆念拎着几只猎到的兔子和鸡鸭回来,李徽婉还在地里干活呢,穆念放下东西,煮上米饭,跑去地里看她。
李徽婉卷着裤腿,穿着草鞋,在地里奋力的垦荒,穆念喊她道:“回来吃饭吧。”
李徽婉动作不停,闷声道:“不行啊,我干不完了。”
穆念沿着小道走到她附近,说道:“干不完明天干呗,我打到一只野鸡,今天给你炖鸡汤喝。”
李徽婉听了赶忙直起腰,问道:“真的?”
穆念这才看到她的脸,李徽婉不知怎么干活的,面上沾了不少泥,她干的满头大汗,小脸通红,穆念跳下田埂,抽出块帕子,笑道:“你怎么弄得呀,干活干到脸上去了。”
李徽婉摸摸自己的脸,她手上也是泥,一摸更脏了,穆念拉住她道:“好了,别弄了,回去吃饭。”
李徽婉回头望去,附近的农舍都飘起了炊烟,地里劳作的人们陆陆续续往回走,她看看自己的田地,又看看别人的,十分气馁的说道:“种地真难。”
穆念收起农具,说道:“可不,要不怎么没人喜欢种地呢。”
李徽婉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她回去,她弯了一天的腰,早已酸的不行,闷头干活时不觉得,一停下就十分酸痛,脚步也十分沉重,穆念察觉到她累了,回头道:“累啦?我背你回去。”
李徽婉趴到她背上,抱着她的脖子,晃着脚丫道:“阿念,我从没想过种地这么辛苦。”
穆念道:“那明天还种吗?”
李徽婉点点头,说道:“我是不会认输的!”
穆念笑道:“你和谁较劲呢?”
李徽婉呃了一会儿,泄气道:“没有人。”
穆念哈哈笑起来,说道:“觉得累就别种了呗,找点别的营生。”
李徽婉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道:“我就是想体验一下,我想知道没有生在富贵人家的百姓怎么生活。”
穆念道:“好吧,不过他们干活累了可没人背回家哦。”
李徽婉好像没听见这话,趴在她肩头瞎哼哼。
回到家,两人稍稍洗漱便去厨房吃饭,李徽婉坐下后才感觉到自己有多累,她累的饭都不想吃,只想躺下,胡乱扒了两口就跑到床上睡了。
穆念见她如此也没叫她洗漱,给她略擦了擦也上床休息。
第二天,李徽婉浑身酸痛,下床都困难,她躺在床上被穆念嘲笑了一分钟,甚至没力气回嘴,还要穆念烧水做饭照顾她。
睡到下午,她起来泡澡,竟把水都泡浑了,她这辈子没出过这么多汗,李徽婉蹲在澡桶里郁闷的看着一桶脏水,感觉根本没洗干净,遂央求穆念再给她烧一桶热水,又被嘲笑了一分钟。
李徽婉趴在第二桶热水里按按自己酸痛的手臂和腰肢,心中满是不甘,为什么!她连地都种不好!
然后她又开始在心里嫌弃那些写田园诗的人,说什么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难道他天生爱吃苦,每天累的像狗也快乐吗?
李徽婉虽在腹诽,但她不是有点幸苦就不干的人,这天休息够了,次日她还下地,连着种了六七天,她终于把种子都播完了。
正当她高兴时,第八天下了场暴雨,水渠里的水位暴涨,把她种好的地都冲了。
那天她听到隔壁的农户叫嚷着去田里抢救的时候还奇怪这有什么,下雨不是好事吗,等天晴了她出去看,发现七天白干,当时李徽婉就想指着老天爷骂你是狗。
好在李徽婉深知老天爷一向很狗,所以她也没有骂很久,只是买了种子重新种。
过了几天,她把田地弄好,这一片的水渠又出不来水了。
李徽婉还以为是山里的泉水干了,过阵子就好,准备打一口井打水用,后来才知道是有个富商在山上建了庄子弄花园,把山泉水截流了不给他们用。
李徽婉跟着村里的农户去官府告他,带头的大哥被打了出来,也没说明白缘由,只说水渠的事不归官府管,他们平白无故闹事。
然后李徽婉就炸毛了,心想你不管谁管,当即就想写信召唤小青,可写到一半又觉得这事还不至于闹到苏合那儿,于是和穆念想了个招,组织几个精壮的农户,趁雨天利用山洪把人刚建的园子冲了。
这事儿结束已经过去十几天,她地里的菜没人照顾又干死了,水渠重新通水的那天,李徽婉蹲在田埂上回忆过去一个月的经历。
她每天辛辛苦苦的干活,没一天懈怠,还花了不少钱买这买那,结果是屁都没种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能不能把地种好这事根本不在她,既要老天开眼,又要官府做人,真他妈难。
所以想挣钱就绝不能种地,但是鲜卑几万万人,口粮都从地里来,如果农户不种地,很快大家都没饭吃,这么关键的事,做事的人却赚不到钱,还有天理吗?
她当了一个月不到的农民,现在已经在琢磨怎么造反了。
可惜真的农户没时间考虑这些,他们这时候正热火朝天的补救自己的田地,生怕晚一秒浇水菜就死了。
李徽婉深深叹了口气,发愁的看着自己的半亩地。
穆念从家里拿了点吃食拎着水壶去田间找她,大老远就看见李徽婉一个人蹲在田埂上发呆,走近了她看清李徽婉的表情,问道:“怎么啦?愁眉苦脸的?”
李徽婉郁闷的说道:“我不想种地了。”
穆念道:“那就不种了呗,我们去城里盘个小铺子,卖点字画,你每天睡醒了再开门做生意,这不就能睡到自然醒了?而且没有日晒雨淋,写字画画既是你所长,也不累人,不是很好吗?”
李徽婉看向她,问道:“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想啦?”
穆念笑了笑道:“是啊,你每天那么累,皮肤都晒黑了,就这半亩地的粮食不值得你这样。”
李徽婉看看她,又垂头看水洼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半亩地的粮食不值得她这样?
可是她们的邻居为了半亩地的粮食每天起早贪黑,她和这些人不同吗?
怎么会呢?她拼死逃出洛阳跑到这儿不就是为了摆脱身份变成普通人吗?
穆念不知她在想什么,继续道:“现在没人逼你做什么了,你又何必吃这种苦?寻个开心的活法不好吗?”
李徽婉一屁股坐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后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我总觉得这样不对。”
“怎么?”
“我在想,我自幼跟随孟夫子读书,接受的是大周朝最好的教育,如果我就这样做一个闲人,是不是辜负我读过的书了?”
穆念抬起眉毛奇异的看着她,半晌,她道:“你现在想这些有些晚了吧?”
李徽婉眨眨眼,嘀咕道:“好像是哦。”
穆念揉揉她的脑袋,说道:“好啦,别想那么多,先找个你喜欢做的事再说。”
李徽婉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
本来小婉辛苦讨生活还有一段是这样的,在她放弃种地之后:
然后她发现辛苦打工根本赚不了钱,混个温饱都是万幸,赚钱的门路都写在刑法里了,于是在研究了一个月种地和放牧后李徽婉决定捞偏门。
穆念问道:“刑法是什么?我朝有这种律法?鲜卑也没有吧。”
李徽婉道:“不重要,总之,我们还是干点犯法的勾当吧。”
“……你想干啥啊?”
李徽婉竖起一根手指,斗志昂扬的说道:“我都想好了,我要写刘备文学。”
穆念扶着额头道:“这合理吗?”
“当然咯!我们上面有人,完全没在怕的,大不了写信让乌日娜捞我。”
“……其实就是你自己想写吧?你为什么要写这个啊?”
“因为卖的好呀,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最终我还是决定给小婉保留一些节操……
预警一下,之后的剧情没那么理想,小婉还是要回到洛阳当皇帝的,具体的发展可以参考下文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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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陛下为何谋反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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