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去找他肯定不行啊，”李徽婉笃定的说道：“晚上去，你晚上去找卢头。”
杜清石疑惑道：“为何要晚上？”
李徽婉指着不远处的俘虏比划道：“肯定是这些人带你去嘛，白天被人看见的话怎么解释？我们本来就打算找他私下了结。”
杜清石想到自己大半夜要和一个当兵的大老爷们共处一室就有点犯怵。
李徽婉又道：“我刚问刘二狗，他说他们山寨半夜也有巡查，你要不就扮成女子进去，”她上下打量了杜清石一番，说道：“你这么瘦肯定能穿裙子。”
杜清石大惊失色道：“我……我……我可以不去吗？”
“那你想让我们两个去？”李徽婉指着自己和穆念问道。
杜清石看看她两，说道：“可……也不用扮成女子吧……”
穆念悄悄看了看李徽婉，没有说话，李徽婉十分真诚的说道：“这是为你想啊，如果你被人发现了，难道要一个人对付整个山寨的人？还不如扮成女子，让刘二狗把你抗进卢头的房间里，这样就有不会有人问了。”
杜清石想都不想就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李徽婉有点生气了，说道：“你怎么不知道变通，难道性命还没有穿裙子重要？”
杜清石道：“不是！此乃读书人的气节！”
李徽婉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气节不气节，男子当以匡扶天下是为志气，舍生取义是为贞节，区区一条裙子就气节了？那你的志气和节操未免太小了吧！”
杜清石一时找不到话来驳斥她，李徽婉又道：“难道要因为你让我们两个也身陷囹圄不成？”
杜清石又急又疑惑：“什么什么？怎么就扯到害了两位姑娘呢？”
李徽婉道：“若你被发现我和阿念当然不能放着你不管了，自然要进去救你呀，那我们两个也就危险了呀。”
杜清石急的涨红了脸，说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李徽婉道：“那你想嘛，怎么才能不被人发现。”
杜清石犹豫道：“我，我……”
“你想不出来吧？”
杜清石深深叹了一声，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入此等境地，只好小声道：“那……那好吧……”
李徽婉满意的跑到驴车旁翻找起适合杜清石穿的裙子来，穆念跟过去小声问道：“你……不会是整他吧？”
李徽婉闻言极不高兴，轻声道：“干嘛？你心疼杜清石啊？”
穆念偷偷看了杜清石一眼，他正懊恼的撑着脑袋坐在地上，估计是在后悔。
“不是，我是觉得要他这样确实有些为难。”
李徽婉撇撇嘴道：“才不是整他呢，他又不会武艺，偷偷摸摸的进去他能做到吗？”
穆念想了想刘二狗说的巡逻和地形，说道：“那确实不能。”
“所以呀，我真的是为他考虑。”
“好吧。”穆念拉住李徽婉的手，把她翻乱的衣服放回去，挑出一条最大的绿裙来。
她走到杜清石身边把裙子给他，说道：“小婉的裙子都太小了，这是我的裙子，杜公子将就一下吧。”
杜清石的脸瞬间涨的通红，慌忙站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不……不将就，好……好的，多谢姑娘，我一定会保护好这条裙子的！”
“……行。”
两人说话间李徽婉抱着个小盒子过来，从里面拿出个粉盒，穆念意会，正要拿去，李徽婉挡住她的手亲自沾了粉要给杜清石抹。
杜清石连连退步，十分戒备的看着她：“你……你干嘛？”
李徽婉笑眯眯的说道：“我给你化妆呀。”
“我……我不要！”
“不要害羞嘛，很快就好了。”说着踮起脚尖要把手里的粉挫在杜清石脸上。
杜清石赶紧挡住她的手道：“等一下！”他从怀里抽出一块纱巾蒙住自己，说道：“这样就好了吧！”
李徽婉上下看看，颇为遗憾道：“好吧……不过头发要重梳！”
杜清石欲哭无泪道：“求求你了，让我自己来。”
李徽婉挑眉道：“你会梳女孩的头发？”
杜清石道：“我……我现在学。”
李徽婉生气的哼了一声：“你跟谁学？难道我俩拆了头发给你演示？”
杜清石道：“我看穆姑娘梳过！我已经学会了！”
李徽婉抓住了重点，震惊道：“你偷看我们！”
杜清石手忙脚乱的辩解：“我我我……对不起。”
李徽婉气的把梳子丢给他：“流氓！你自己梳吧！”说罢拉着穆念走了。
杜清石总算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捯饬起自己的头发来。
李徽婉走到刘二狗跟前，把他牵出去老远，说道：“今天晚上你带杜清石进山寨，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你在外面给卢头找的女人。要是问你怎么这么久没回去，就说你是从我们这里逃出来的。”
刘二狗闻言硬气的一甩脸，表示自己宁死不屈，李徽婉从布兜里掏出一贯钱在他面前晃晃，刘二狗马上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李徽婉道：“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若是惹了不必要的麻烦看阿念怎么收拾你！”
刘二狗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距晚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杜清石大概是很紧张，对着一棵树演练晚上见到卢头怎么说，几个俘虏呜呜咽咽的在树下乘凉，穆念找了块木头，不知道在雕什么，李徽婉盘腿坐在她旁边剥花生米吃。
傍晚，三人吃过饭开始准备起来，杜清石换了穆念的裙子，里面还穿了几层里衣，饶是如此他的腰还是挺细的，加之肤白眼大，面纱一遮倒真像个窈窕淑女，就是头发梳的有点乱，不过也符合被抢的经历。
几人把其他俘虏捆在树上，然后赶着驴车上山，入夜后到达山寨附近，刘二狗估算换班的时间，差不多到时间后示意几人可以走了。
杜清石有些别扭的走到他身边准备出发，李徽婉对他道：“你放心吧，阿念会偷偷保护你的。”
杜清石看看穆念，点点头，被纱巾遮住的面颊微微泛红，他说道：“多谢穆姑娘。”
李徽婉见状不太开心，对刘二狗恶狠狠的说道：“阿念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好好把他带进去，如敢生事，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刘二狗抖了抖，说道：“小姑奶奶放心。”
李徽婉挥挥手道：“走吧。”
刘二狗扛起杜清石走出林子，穆念等了一会儿，翻出个雕成麻雀的木哨挂到李徽婉脖子上，又把一个包着吃食和温水的包裹塞到李徽婉手里，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自己小心些，若有危险就吹哨子，我来救你。”
李徽婉摸摸哨子问道：“这就是你下午雕的吗？”
穆念点点头，也走出了林子。
刘二狗扛着杜清石走到山寨下面和看守对了暗号后进去，恰好是换班的时候，上一班的人急着去宵夜，见到刘二狗也没细问他怎么回来了，只指着杜清石嬉笑道：“你哪儿找的婆娘？在外面鬼混那么久是不是就是抓她去了？”
说着几人围上来想要摸杜清石，刘二狗笑骂道：“滚蛋，这是孝敬大哥的。”他推开几人往里面走。
已是后半夜，山寨里夜深人静，刘二狗很快就摸到了卢头的房外，他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刘二狗放下杜清石，说道：“大哥，是我呀！二狗。”
里面的男人疑惑的嗯了一声，出来开门，见刘二狗旁边还站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这是谁？你新讨的老婆？”
杜清石扯下面纱，用十分浑厚的声音行礼道：“在下杜清石，是来和卢寨主商量刘家兄弟的事。”
卢头明显惊了一下，打量着杜清石道：“你男的女的？”
杜清石尴尬道：“在下当然是男子，只是为了方便进山寨才不得已扮作女子模样。”
卢头挑挑眉，重又看向刘二狗，一脸狐疑，不知道在咂摸什么，刘二狗马上道：“卢头，我是受人胁迫才带他回来的，你不知道抓住我的那两个丫头有多厉害，我寻思咱们大张旗鼓的去找人算账也讨不着什么好，还不如问她们要点钱。”
说罢又凑上前，神神秘秘的说道：“那两小丫头可有钱了，我瞧得真真的，一大袋子铜钱！”
卢头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说道：“一袋子铜钱算什么！钱多钱少都看不清！”
“哦。”刘二狗摸着脑袋退开了，卢头瞧着这两人，说道：“进来！”
刘二狗推搡着杜清石进去，屋里点起灯后杜清石才看清这个卢头的模样，此人膀大腰圆，下巴上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子，他浓眉大眼，生的一脸凶恶相，一条疤从左边的眉骨划至右侧的嘴角，看着更为可怕。
杜清石见他如此模样气势上先矮了一头，强自镇定道：“在下是宝兴县县令，路过连云山时见刘家兄弟正在拐卖一位姑娘，故出言制止，哪知那两人……”
卢头打断道：“拐卖？”他看向刘二狗，刘二狗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卢头审视的看着杜清石，问道：“你是那两个丫头叫过来谈条件的？”
杜清石道：“正是，两位姑娘赶路不易，还望卢寨主手下留情，我们愿意赔偿刘家兄弟的家人。”
卢头看着他道：“你和那两个丫头什么关系？”
杜清石道：“萍水相逢。”
卢头冷笑道：“萍水相逢能让你为她们二人夜闯我连云寨？”
杜清石不知为何红了脸，说道：“呃，我也算牵扯其中，再者，二位姑娘不是坏人，帮扶一二也是应该的。”
卢头呵呵笑了几声，问道：“我其他兄弟呢？”
杜清石道：“和两个姑娘在一处，寨主放心，我们并未伤他们性命，寨主若不在追究此事，我们自然将他们送回山寨。”
卢头冷笑道：“三千钱，这事儿就算了了。”
杜清石惊道：“三千钱！这有些多了吧。”
卢头竖起两根手指笑道：“两条人命，不多。”
杜清石气道：“明明是刘家兄弟有错在先，两位姑娘也是出于自保才动了手，怎么能这样敲诈别人呢？算上安葬的费用，再加赡养家人的费用也没有这么多呀！”
卢头笑起来总有一股匪气，他继续笑道：“小子，不是这么算的，我这两个兄弟还活着的话，一人一年，少说也能赚五百钱，你觉得他们两个没病没灾，只能活三年吗？三千钱，我给你算便宜了。”
杜清石听到他竟然这么算，忍不住生气道：“若是他们两人在山上老实种地哪里能赚到这么多钱，你们的营生本就不合律法，若是卢寨主不能好好谈，我……我就去找附近的县令……”
卢头突然拉下脸怒道：“哼，你要是不说这话，价钱还好商量，你既然说了这话，就没得谈了，三千钱，不给我们就追杀你们三人，直到离开豫州！”
刘二狗见状顾忌穆念还在附近，连忙拉住卢头说道：“大哥，大哥，有话好说嘛，真惹了官府咱们也不好过。”
杜清石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真的要去找……”
卢头见他这副模样轻蔑道：“你小子可真不顶事，想必是那两个丫头教的你说辞吧，我今天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杜清石见事没谈拢有些焦急，还要继续说，可刘二狗已经将他推出门去，拉着他说道：“快走吧快走吧，我大哥要休息了。”
杜清石想留下，说道：“再商量商量嘛。”
卢头一把将他推出屋外，大门一关，碰了杜清石一鼻子灰，刘二狗憋笑道：“算了，杜大人，你先回去吧。”
杜清石叹了一声，唯唯道：“好吧……”
到了寨子外头，穆念从林子里出来，走到杜清石身旁道：“我瞧着那个卢头的态度不对劲，先回去找小婉商量吧。”
杜清石啊了一声，问道：“怎么不对劲啊？”
穆念道：“你虽有官职，但没到任，且当时是孤身一人，刘二狗告诉卢头我们两个有钱，若我是卢头，只想求财的话我就会扣下你直接勒索，但他居然与你详谈，这不奇怪吗？”
杜清石闻言反应过来，说道：“对哦，难道是……他……发现你了？”
穆念颔首道：“应该是，他应该是看出了我的身手，所以没有贸然行动。”
杜清石哦了一声，说道：“那多谢姑娘。”
穆念摇摇头，说道：“走吧。”
杜清石闻言颠颠的跟上她，两人回到林子，李徽婉一个人在树林里已经等的要睡着了，她在树旁席地而坐，不住的打哈欠，见两人回来，她拍拍屁股站起来，问道：“聊完啦？”
杜清石耷拉着脑袋摇头，失落道：“没谈好，卢头说要三千钱，不肯谈价。”
李徽婉转转眼珠，说道：“他和你怎么说的？”
杜清石将和卢头的对话还有他和穆念的推测都说了一遍，李徽婉有些无语的说道：“你也太不会说话了，人家吃的就是犯法这口饭，你怎么还指着别人的鼻子骂呀。”
杜清石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李徽婉翻了个白眼，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他是想见我们。”
“啊？”
李徽婉与穆念对视一眼，穆念微微颔首，李徽婉道：“明日，我们登门拜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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