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弗将手里的两幅画交给衙役。
几个衙役将书房中取下的画连并这两幅画一起朝着众人展开。
三幅画内容一致,就是那日几人在郡公府中的画像。
只是中间那一幅是从书房取下的画。
上面缺失了四名死者。
“诸位可有看出这三幅画的区别?”
学生中懂得书画的不少。
“总体看来,中间那副画和左侧那副画颜色更鲜亮些。”
“这位郎君说得没错。”颜清越指向这三幅画,“右侧和左侧这两幅画都是昨日百里弗所画,中间那副是挂在徐夫子书房中的那一幅,也是传言中杀人的那幅画。今日,我就借右侧这幅画给大家看看,这人像是如何消失的。”
她伸出手指,对着画中夏侯毅的人像一抹,瞬间,人像就消失了。
众人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
颜清越没有急着回答,又对着左侧的画像一抹。
画像没有任何变化。
懂行的人已经看出来门道。
“是绘画时所用的彩墨有问题?”
“没错,是因为彩墨的不同。中间和右侧这副画上的彩墨都是劣质的彩墨加上胶画的,在干燥的室内放久了,很容易脱落。而恰巧,因为徐夫子有痹症,如今又还冷,屋内的炭火烧得旺。总是热烘烘的。昨晚百里弗画出这幅画后我们将其放在了燃烧着炭火的室内,不过今日,这画就会脱落了。至于颜色差异,诸位都应该知道,劣质彩墨的颜色更黯淡些。”
徐佩之弯起眼睛。
“说得很好,可是按照你所言,中间那幅画和右侧的话都是劣质彩墨所画,为何中间的画却和左边的一样鲜亮呢?”
“那是因为你只用动了手脚的劣质彩墨画了你的目标而已。”
“颜青,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中间那幅画可是百里弗画的,和我有何关系?”
“你到现在还没有看出自己的纰漏吗?”
颜清越指了指中间的画上自己的画像又指了指左侧那一幅画上的自己。
“这有何问题?”
“你忘记了,中间这幅画剩下的部分可是和右侧这幅画用的是同样的优质彩墨。既然如此那为何中间这幅画中我衣裳的颜色却和右侧这副劣质彩墨的画一样暗呢?或者说,都是比青色更暗的绿色?”
徐佩之瞳孔微震。
“是因为中间那幅画上,我穿的就是绿色衣裳!”
徐佩之颤了一下。
糟糕!
颜清越对着百里弗问道:“你画的那幅画上我本来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百里弗答道:“青色。”
颜子光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那日百里弗已经画完了你,你还起身和他说话,坐回来的时候,你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才去换的绿衣裳!”
“没错,所以若中间那副画是百里弗画的,那我应该穿的是青色衣裳,而不是绿色!至于谁会把我的衣裳记成绿色,只有你……”颜清越指向徐佩之,“你就是我换完衣裳回来后才到的!”
完了,全完了。
徐佩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一般,呆站在原地。
“况且,除了你还有谁有伪造书画的本事?教书画的徐小夫子!”
徐佩之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
“你也算是厉害,真能找到破绽。”
“徐佩之,你可是真是自诩聪明。”颜清越想要的不仅仅是揭穿他,还要将他“杀死”,“你能成功无非只是仰仗着你哥哥对你的亲情,并不是你有多聪明。”
徐佩之的面色果然变了,他眼角抽搐了两下。
“你说什么?”
颜清越自顾自将他犯案的前后一一说来。
“你故意在你大哥面前提起要在家中挂百里弗的画,以便家中来往的名士能够得见,好为百里弗助力。而按照徐夫子的性情,他定然会想到将画挂在贡院里的效果更好。这是你诱导他做下的。利用的是你大哥对学生的爱护之情。”
徐信之轻轻点头。
“他当时确实是那样说的,我也确实是这样想的……我没想太多……”
“在杀夏侯毅和郭牧的时候,你利用的是夏侯毅和郭牧对徐信之的孺慕之情。那日,你模仿你大哥的笔迹,约夏侯毅见面,趁其不备,迷晕了他将他杀死。至于那支箭,想必,也是你借你大哥的名义引开了郭牧后偷的吧?难怪那时候郭牧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他被你误导,以为是徐大夫子偷了箭杀的人,所以选择了隐瞒。”
徐佩之低低笑了出来,笑声细细的,像是勒住脖子的丝线。
“呵呵……”
颜清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俯身靠近他。
“你能做成这些事,从头至尾只是因为徐夫子。徐夫子感念你母亲的抚养之恩,不和你计较,你才能有这样的好名声,让大家不怀疑你。因为徐夫子是个好夫子,所以你才能利用他的好,完成你的计划。你永远都比不上他。即使你万般算计,就连陛下都会让他做主管夫子而不是你,白夫人宁愿不要名声也要和他在一起……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永远都比不过他。若干年后,他会桃李满天下,而你,早就被大家忘记得一干二净。白夫人也好,你的母亲也好,她们只会忘记你。”
一个个字像是带着倒刺的刀刃在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搅动。
徐佩之被刺激得已经无法思考,双手像是利爪一样朝着颜清越而来。
颜清越向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更多的动作,被他掐住了脖子。
“孽障 !”徐家老夫妇急得蹦了起来,“还不快放手。”
“真是疯了!敢当面行凶,杀害天子门生!”何素大喊。
颜清越已经被掐得面色发紫,却只是笑着看着他。
旁边大理寺的衙役直接下了重手,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徐佩之被拖了下去,颜清越弯着腰直咳嗽。
颜子光上前给她顺气,眼睛都有些发红。
“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动我们颜家的人!”
颜清越摆摆手:“我没事。”
其余人也围住了她。
“还好吧?”
白皙的脖颈上已经印下了红色的印记。
她摇摇头,转过身,对着蔡少卿行礼。
“劳烦蔡少卿将事情上报。”
闻蝉眸光一闪:“少卿也别忘了颜郎君的委屈。”
延英殿。
皇帝正坐其上,左右分列着太子和陆行。
蔡少卿将案子的前因后果全部说清,跪下行了一礼。
“那个徐佩之简直是肆无忌惮,不仅敢连杀四位学生,颜青揭穿他后,他竟然当面行凶,差点将人掐死。”
“什么?!”
两道声音一道比一道高。
陆行刚刚开口,皇帝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挡在他的前面,一脸的紧张。
人高马大的陆行甚至被皇帝推得踉跄了一下。
“人没事吧?”
“所幸,旁边的衙役及时将人打晕了过去,颜郎君只受了皮肉伤。”
“皮肉伤?!”皇帝都气得拍桌子了,“这个徐佩之,朕老早就看出他心思不正,但没想到他竟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立即将此人斩了!”
“孩儿认为光是直接杀了也太便宜他了。”陆行面色黑沉沉的,满是杀气,“大理寺的刑得让他吃个遍才算够,而且光是斩刑,太轻了。”
最冷静的太子有些迷惑。
今儿这父子俩是怎么了?
“自父皇登基以来,最重也就是斩刑了。”
皇帝却被说动了。
“十恶之罪,光是斩首确实不够!将其凌迟!”
别说太子,就连蔡少卿都有些意外。
这位皇帝平时连杀人的都要思虑再三。
陆行十分赞同:“父皇英明。”
“咳咳。”太子瞪了他一眼。
添什么乱!
“父皇,这……算是十恶之罪吗?”
好歹要找个理由吧!!
皇帝听了太子的话才冷静下来。
“这……”
他该怎么编……
陆行想了想说道:“连杀四人,是为不道。”
“对对对!”皇帝拍了拍陆行,“三郎这话说得对。”
徐家也没什么好忌讳的,这案子也确实大。
太子点了头:“如此,也算是给王家他们几家一个交代了。”
蔡少卿垂下眼,想到闻蝉的嘱咐,他还是忍住了冲动。
“臣,遵旨。”
此刻,颜清越正在大理寺的刑房中。
面前是伤痕累累的徐佩之。
“你为何还是不肯说?”颜清越很是不解。
大理寺一把人弄进来,软的硬的都上了一遍,愣是不开口。
徐佩之被吊着,脚尖只差一点点着地,整个人像一条离水后挣扎的鱼。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为了陷害徐信之,仅此而已!”
真是死鸭子嘴硬!
颜清越反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郭牧有心疾?又是如何潜入袁家杀的人呢?”
徐佩之闭上眼,打定主意不准备开口。
“那就让他耗着。”闻蝉站起身,对着颜清越说道,“你看你这脖子,先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办,我就看是他的嘴硬还是大理寺的手段硬!”
颜清越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了,这几日你也辛苦了。”
“我可没你辛苦。”闻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为了攻心,专门挑衅他?还把自己搞成这样,就为了让他的刑罚更重?”
“有用就好。”
颜清越的笑容有些勉强,一点也不像是破了案应该高兴得样子。
“有没有用我不确定,但是我很确定你现在需要休息。”闻蝉带着她走出去,一路唠叨着,“你也是够拼的……”
“对了,今日徐家二老跟过来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骂。徐佩之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他的母亲才是夫人,他就该拥有一切。还是老夫人清醒,别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当了续弦就要别人把原配都给抹了。徐佩之也是惯出来的,还说婚事也该是他的。他在想什么啊?别人白夫人一开始就是因为徐信之的母亲才会和徐家结亲啊。”
“溺爱。这个人杀人如砍瓜切菜,连对自己的学生都能痛下杀手,无非就是因为从小唯我独尊惯了。”
“是这个理……”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橘糖][橘糖][橘糖][橘糖][橘糖][橘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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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画中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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