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低沉,谁也说服不了谁,苏远山站起身来,轻叹一声,“好,按你说的做,苏家全力支持你。”扶住她的肩膀,“昭昭,做事前,想一想背后支持你的人。”她的安危关系到整个贺兰氏,甚至整个燕国,每一步都要慎重。
“外祖父放心,昭昭知道。”贺兰柔目光坚毅,当她踏入京城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万全之策。
书房外,苏令仪忐忑不安,拽住苏廷云的衣袖,“阿兄,郡主妹妹是不是知道了我和太子的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
苏令仪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人互生情愫,如果没有这道圣旨,她很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
燕王下旨,府里的人都劝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凭借苏家的底蕴,嫁一个高门大户不难,届时,做一个当家主母,不比做一个侧妃好。
“妹妹放心,祖父他们不是为了这件事。”苏廷云安抚她。
苏尚川推开门,“廷云,送柔儿回王府。”脸色阴沉,甩袖离开,气煞我也。
“是。”父亲的反应,看来事情进展得很不顺利,上前两步扶住贺兰柔,低声询问,“还好吗?”
“放心。”
目送他们离开,苏令仪扶苏远山回府,试探性地说,“祖父……”又难以说出口。
苏远山明白她的顾虑,“令仪,以后离太子远一些。”话语轻柔却带着警告,不容她置喙。
“因为郡主妹妹吗?”苏令仪有些委屈,京城都在传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只要她出现,所有人都要为她让路。
“非也,你甘愿为妾?”苏远山一针见血,提醒她执意和太子在一起以后会面对的困局。
苏令仪咬唇不语,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就这么放弃,她做不到。
苏远山摆摆手,罢了,他现在老了,管不动他们,背着手独自回房间。
回王府的路上,苏廷云担心道:“柔儿,事情谈的不顺利?”
“祖父他们太过紧张,想劝我回青州。”贺兰柔坦言相告。
苏廷云幼时生过一场大病,送到青州休养近一年时间,从那以后,他每年都会往返青州探望贺兰柔,两人虽不是亲兄妹,但胜似亲兄妹。
“你可以考虑一下。”苏廷云愁云满面,“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贺兰氏手眼通天,一定有很多办法能帮她逃过这次选妃,妹妹执意入京,一定有别的理由。
“阿兄,幼鹰终要离巢才能长大,我不能一直活在你们的庇护之下,我想试一试。”外祖父说得对,她背后有很多支持自己的人,她不能退,也不会退。
“好,我支持你。”
明月帮她卸下珠钗,贺兰柔披着外袍站在院中,取下一个石榴,剥开外皮,露出圆润饱满的果粒,轻轻抿一口,甜意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青叔,启用暗桩。”不由感叹道,叔父栽培的石榴不错,可以试着搬回青州。
“是。”青厉消失在夜色中。
……
“嗒嗒”声刺破黑暗,只见贺兰柔一身窄袖锦袍,手提红缨枪站在院中,她单足点地旋身,红缨枪顺势划出几道凌厉的劲风,枪如游龙,一枪击碎院中的石台。
“砰砰砰”,贺兰柔身形矫健,踏着青石板砖,在空中连刺三枪,侧空翻一枪击穿假山,碎石块掉落在湖中,惊动一池锦鲤。
凌厉的枪声震得他们心跳漏了半拍,赵福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仿佛看到当年小王爷练枪的身影,郡主迎着晨光,远比朝阳还要热烈,不仅身法相似,连眼中的自信都一模一样。
“青叔,我练的怎么样?”贺兰柔回眸一笑,转着手中的红缨枪。
“与小王爷九分相似。”在他心中,无人能超越小王爷在他心中的位置,能有九分相似,对她来说,是极大肯定。
赵福瞪他一眼,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拍手叫好,“老奴一时眼花,还以为小王爷回来了呢。”可惜池塘边的锦鲤,又要换一批新的。
“哟,赵管家眼光不错。”叔父文武双全,乃军中翘楚,能有他几分相似,说明自己这些年没白练。
赵福傻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囊,他眼光一向不错。
“郡主,恒王殿下想要见您,为您救燕世子一事而来。”
“请他们进来。”贺兰柔放下红缨枪,“赵管家,把叔父用过的兵器都摆出来。”她要全试一遍,练练功觉得浑身舒坦多了。
“好。”他一直仔细收好,一定全拿出来,正好用旁边的房间放兵器。
贺兰柔换上一身雪青色衣裙去前院,步伐平缓,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看到正厅里的贵客,挂上礼貌的微笑,“拜见恒王殿下。”
燕定宇一身绛紫色云锦长袍暗绣蟒纹,黄色玉带加身,站在正厅中央看着先帝亲笔所写的牌匾陷入沉思。
听到贺兰柔的声音,换上温暖和煦的笑容,双手扶起她,“郡主,不必多礼。”抬眸间,恍惚看到一个故人,定睛一看,嘴角微微上扬,“青厉,好久不见。”
“王爷。”青厉抱拳算打过招呼,随后站在门口,抱着刀目视前方。
“你们认识?”王爷毫无怒色,似乎早已习惯他冷漠的态度,青叔对京城的事缄口不提,原来他也有熟人。
燕定宇回答她,“青厉曾是小王爷的亲卫,之前见过几次。”老王爷派他来保护郡主,看来她的身份不假,贺兰氏送来了一位真郡主。
“燕贺,快谢过郡主救命之恩。”一时间忘了正事,拍一拍自己的儿子。
燕贺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谢郡主救命之恩。”今日艳阳高照,他却裹上厚重的大氅,脸色惨白,眼尾泛着病态的绯色。
“举手之劳罢了,世子不用放在心上。”贺兰柔扶他起来,刺骨的寒凉让她瞬间缩回手,察觉不妥,尴尬地笑笑,“秋风萧瑟,世子多穿些。”
燕贺裹紧身上的大氅,“抱歉。”不该拖着病体跟着父王上门拜访,吓到她了。
“王爷,我府里有医师,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她试一试?”征询他们的意见,不相信他只能活到二十岁。
燕贺一听医师,表情痛楚,这些年来,王府为他遍寻医师,尝试过无数种方法,依旧无人能治好他的旧疾,眼下只不过靠着药物续命罢了,早已心如死灰,明显抗拒医师的靠近。
燕定宇看到儿子的反应,轻叹一声,“不必了。”连姜院正都没有办法,天下还有几个人能治好他的儿子。
“郡主初次入京,离寿宴还有几天时间,不如趁此机会一游京城?”燕定宇打算找几个人陪她玩。
“阿兄说近日有灯会,约好明日游湖。”
燕定宇看到儿子的病色,说不出让他陪郡主玩的话,叫侍卫抬进来谢礼,足足有十抬,他们一一打开,有珠宝首饰,有笔墨纸砚,诗词名画,应有尽有。
“王爷,太贵重了。”贺兰柔推脱。
“郡主救燕贺两次,即使搬空王府也不为过。”他从宝库特意挑选出的谢礼,只有珍宝才能衬得上她的身份,“郡主莫非是看不上这些礼物?”毕竟她是贺兰氏独女,什么宝物没见过,单她今日穿的罗裙便价值千金。
“救世子并非我一人之功。”贺兰柔提议,“我留两箱,剩下几箱捐给大音寺建庙,王爷,你看如何?”
“好,那便以你的名义送。”燕定宇欣然答应,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贺兰柔摩挲下巴,故作苦恼,选哪两箱好呢,在箱子面前徘徊,“不用,以世子的名义送,当捐香油钱为他累福报,外界传言他活不过二十岁,我可舍不得。”俏皮地眨眨眼睛。
燕贺愕然,抬眸看到贺兰柔眼里的真诚,一时间慌了神,转头看其他地方,脸颊的潮红不减反增,握紧手中的火炉。
萧晏安看到抬出来的谢礼,“贺兰郡主没收吗?”在他的意料之中,贺兰氏军纪严明,从不收任何一方的礼物,义父备十箱贺礼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不会收。
“郡主收了两箱,其余的以世子名字捐给大音寺建庙。”侍卫抬上马车,按王爷说的办,先把珠宝换成银两再送到大音寺。
萧晏安上前两步扶住燕贺,“还好吗?”伸手探他的额头,怎么加重了病情,连耳根都在泛红,替他系紧大氅,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贺兰柔倚着门框,摇了摇头,“可惜了。”世子生得俊美,恰似一件琉璃摆件,反倒让人心生怜爱,“任谁见了燕世子的脸,都不会忍心抛下他!”啧啧咂舌。
明月小声提醒她,“郡主,你抛下他两次。”
“是吗?我不记得了。”在萧晏安回头看她的时候,及时转身走进房间。
次日傍晚,苏廷云按约定好的时辰来接她,一身月白色锦袍绣着流云暗纹,领口和袖口以淡青色滚边勾勒,与天边暮色交相辉映,瞬间抚平内心的不安。
他摘下贺兰柔的帷帽,“今日灯会,不必拘束,你戴着这个,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
燕国民风开放,凡是盛大的灯会,家家户户皆能上街游玩,没有门第之见,没有男女之分。
“戴着帷帽岂不是可惜了你今日的装扮。”苏廷云细心整理被他弄乱的发丝。
贺兰柔打趣道:“阿兄,出门前吃了蜜糖?”从前不见他夸自己美。
苏廷云牵着她的手走入人群中,“令仪怪我没告诉她,郡主妹妹生的很美。”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远在青州的我都听说过不少苏家的传闻,作为你们的妹妹,我可不能输。”贺兰柔挺直腰杆,颇感自豪。
“你啊。”苏廷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真是拿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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