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今夜有如此多的酒鬼?时晏不解。
将周源手里的酒坛也拿走,“好了,你也别喝太多。”
周源手里的那坛本身便没剩多少,没有挣扎,任由时晏将酒坛放到一边。
时暮今晚格外地安静,不太像她惯常的模样。周源感受到了,宋昱朝又怎么会没有察觉?
按说见到时晏,时暮应该是高兴的才对。倒不知为何…可观察时暮和时晏的互动,看着倒也算是正常?
夜色渐浓,时晏催促着时暮返程。“天色已晚,你们二人早些启程。”
时暮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不舍这涌上心头。
猛地站起身来有些晕眩,时暮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时晏。
“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倒是差点忘了这回事。时晏摸了摸腰间,从腰带出掏出了一枚令牌。
“有急事或者想见哥哥的时候便拿着这个令牌来找我。”
其实他也有些不舍,“这一个月里,我会时常去宋府看你的。”
听罢,时暮心底酸涩的情绪才消散了一些。
安抚好了时暮的情绪,宋昱朝这才带着时暮回府。
时晏和周源送他们到了驻地人为圈起的路口,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周源这才对时晏开口,“你…同她说了回西北的事?”
此事他倒也不必瞒着周源,时晏点了点头。
“她和宋昱朝…”周源没有把话说完偏头观察时晏的反应。
起初的时候他以为时晏这个迟钝的人没有发现,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才发现 ,这篝火边坐着的四个人中,处在观察状态中的何止是他一人呢?
“我知道…”时晏长叹,“有些事情若是强行干预,只怕徒增烦恼。”
周源没有回话,若有所思地犹豫着是否应当开口。
时晏见周源沉默,“无妨,你我之间有话便直说便是。”
“若是时暮为了他选择了留在京城呢?”
时晏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马车,倒是颇有信心。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她不会的。”
京郊的道路修得倒也算是宽敞,路滑难行,宋府的马车却也还算是平稳地前行着。
车夫安静地赶着马车,安冬则提高警惕地注意周围动静。
时暮和宋昱朝安静地待在马车里,陷入了沉默。
时暮平日里酒量很好,但架不住今日喝的实在不少。好在她酒品不错,即便醉酒,也不过是安静地昏昏欲睡。时暮靠在马车的角落里,试图缓解着自己的晕眩。
宋昱朝见她努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是主动坐到了她的身边。有规律地按压着她手上特定的穴位,时暮这才觉得自己有变得稍微清醒一些。
“看来今日你的确高兴,喝了这般多?”
宋昱朝和时暮开着玩笑。
时暮勾了勾嘴角。与其说是高兴,倒不如说是纠结和郁闷占据了上风。只是这样的纠结,尚且还能与时晏分享一二,却唯独没有办法和宋昱朝说起。
“久别重逢,高兴嘛。”时暮拿过放在一旁的软枕垫在自己腰后,好让自己舒服些。
“今日和周源比骑射,我与他竟能打成平手。”时暮满足地靠在车厢上,宋昱朝手上的力道也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又是周源?宋昱朝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加重的力道让时暮惊呼。“宋昱朝,你要谋杀吗?”
嗯?宋昱朝这才回过神来,放轻了动作。
“倒也不必惊讶。”宋昱朝看着兴奋自得的女孩,“阿暮本来便是擅长这些事情的,况自你也花了许多的时间练习,取得好的成绩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倒也是,许久不曾与人这般畅快地比试了!”
时暮下意识的回应反倒让宋昱朝有些错愕。他自小学习医术,对环境没有太多的要求。一位好的师傅,加上大量的药材和病例,便能算得上是上好的学习环境了。
他倒是忘了习武是需要在比较中取得成就感和满足感的。宋昱朝夸道,“我们阿暮真优秀。”
“若是再加强力量上的训练,我的能力应能更上一层楼吧?”时暮喃喃着。
“回去便让夫子重新给你制定训练计划?”
“嗯。”一旦拥有就正向的回馈,时暮便会更努力地向前。
回到宋府时,夜幕低垂。
从正门回来的两人正好遇上了赶着出门的宋父,车夫早已备好了马车等待着宋父的出现。按说无诏不得进宫面圣,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皇帝便也就答应了见一见宋父。
匆匆与宋父打了个照面,两人便进了府。唯一知情的欧叔已经跟着宋父入了宫,这府中便是依旧风平浪静。
宋昱朝叮嘱着安冬给她添些草药让她泡澡帮助她做肌肉上的放松。否则按照今日这个运动量,明早起来怕是又要浑身酸痛了。
安冬让小厨房的人做了醒酒汤备着,等着一会时暮喝下。
——
宋府的书房里,宋父收到了来自涿州的快报。
当宋父的心腹欧叔拿着急报来书房时,宋父的眉头紧皱。从商自是要承担许多风险,只是或是货损风险,或是价格风险,他倒是从未处理过货中参杂了违禁品的事情。
宋家乃是皇商,自晋元国实施盐铁酒专卖制度,宋家便获得了酒的垄断经营权。
此等大事,如何能有应对方法?先一步进宫面圣,澄清事情的真相,方为上计。至于信与不信,便只能交给皇帝去定夺了。
宋府在皇帝参与夺嫡时,立下过汗马功劳。当初若没有宋家的经济支撑,皇帝的许多计划根本无从开启。
宋父将此事的前因后果整理成了奏折,打算在进宫面圣时向皇帝说出他对此事的疑惑。
今日是正月初一,朝中难得休沐。皇帝也早早地就准备就寝了。倒是不曾想,张公公通传宋父欲要求见他。
这么多年来宋府的功劳皇帝看在眼里。晋元的朝庭之所以能坚持西北和西南两个边境同时开战,便是因为西北的战事有着宋家的大力支持。
“臣参见陛下。”
“衍之平身吧。赐坐。”
张公公取了两盏茶放在桌上,又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宋衍之将提前写好的奏折拿给皇帝过目,“陛下请看。”
“哦?”皇帝示意张公公接过来。
皇帝虽然早有预料正月初一的深夜还前来觐见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直到翻开了奏折,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后,皇帝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宋衍之本来还想着解释些什么。倒不料皇帝率先开口。
“反了,都反了!何人胆敢贩卖私盐,还要栽赃嫁祸给朕的功臣。”
皇帝气得将手里的茶盏丢到了地上。
宋衍之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皇帝抬手阻止。
“此事朕心里有数。”
当初他能在皇位之争中胜出,靠的便是算计他那个心思多疑的父皇。所以晋元帝得到皇位以后,便时常警醒自己。
宋府和他是捆绑在一根绳上的利益共同体,况且已经专营了酒业,根本没有理由再去参和私盐买卖的事情。更何况,宋家若是真的在意那些银钱,大可减少对北境和其他慈善事业的开销。
只怕是这京城内,有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了。皇帝叹了叹气。
晋元的盐业多是从南城生产后通过水运和陆路运输至各地。但是宋家运往北境的棉花里又怎么会被参杂了盐呢?晋元帝百思不得其解。
晋元国对于运输的管理甚是严格,运输的商队途经每一座城市和每一座码头,都需要当地的官府在运输凭证上盖章。
倏忽,晋元帝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现如今,你们宋家如何解决北境用于制作冬衣的棉花?”
“已经从涿州附近的几座城市高价购入了一些成衣和棉花,再过两日便会抵达北境。”
晋元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样的解决方案。
“务必要保障西北的物资充足。”
晋元帝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西北虽然有时家军在坐镇,但战争过后百废待兴。西北冬季苦寒,物资匮乏。
自晋元元年以来,冻死人的事情便时有发生。北境在近些年陆陆续续修建了不少收容所,流浪的百姓才算是有了一个勉强过渡的场所,这样的情况才算是减少了一些。
皇帝的顾虑,宋衍之明白。
“臣定然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
“朕记得宋家在南城也有些丝绸布匹的生意?”
“回皇上,是的。”
“南城的棉花生意是谁在做?”
“应当是南城的桑家在做。”
“桑家?皇后的母家?”
“回禀陛下,是的。按说南城并不适合生长棉花,但桑家的长子改良了种子后便能在南城种出产棉率极高的棉花了。自此桑家便成为了南城棉花生意的翘楚。”
看来大概是桑家和宋家都被人算计了。皇帝叹气。
生意上从来没有永远的伙伴,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宋家在江南的养蚕缫丝,绸缎布匹生意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而桑家却是擅长种棉,两家在产业上能够形成互补,故而倒也长期合作,只是不曾想此次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替朕多加留意南城的动静。你们宋家在南城长期驻扎,在南城的消息应当是灵通的。”
皇帝也有些无奈,一座距离京城不算太近的城市却又因商贸高度发达,对他这个皇帝而言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却也放任着南城的高度繁荣。
晋元帝谈不上是个清高的皇帝,却谈得上是一个有理想抱负的皇帝。他想要的太平盛世,并不必然地意味着权力高度集中在他一个人的手上。他其实并不介意下放一些权力,给予各地一些活力,采用因地制宜的政策。
“衍之明白。”
“你先回去吧,早些歇息。”晋元帝摆了摆手。
“是。”
示意张公公送一送宋衍之,张公公躬身推开了殿门,“宋大人,请吧。”
宋衍之拱了拱手。
见他已走出了大殿,皇帝对着夜色:“十一。”
“在。”
“去查一查宋家、桑家、二皇子、三皇子最近在南城的动作。两日内来报。”
“是。”
只是一阵风声,又消失在了京城的夜幕里。仿佛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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