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喧嚣,车马如龙。
掌司提着一个包袱上了车,烁金拉着缰绳,调整马头,转头问:“大人,现在回宫吗?”
车里传出掌司利落的声音,“走另一条道回宫。”
南街回宫的道有两条,那一条更远一些,经过更多勋贵人家,长平侯府亦在其中。
“诺。”
烁金没有多想,只以为掌司想多在城中感受一下烟火气。
马车调转,往另一条路走去。这条路上高门大院栉次邻比,一扇扇红木大门,一座座石狮子排成了排。
马车往前行,人声愈发喧嚣。
阿萦掀开车帘,长平侯府管事站在府门迎客的样子落入她的眼中,那样欢欣,想来赵和渊真回京了。
阿萦将帘子放下。
马车不停,驶回了建康宫。
人声鼎沸间,管事注意到了从门口过路的马车,装饰不似勋贵人家,目光所至之处——这,车内人人竟有些眼熟!
很快,那马车便驶远了。
只留管事在原地揉眼,以为自己见到了鬼魂。
-
椒房殿
季皇后伏在书案前观看各地送来的文书,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早在几年前大郎被陛下作了前锋,战死沙场,她便知道不能将命脉交给他人。纵是陛下不许她干政,她也会暗中建立信息网。
这几年,她以国公府的名义向各州郡送了不少探子,以确保她的消息不会滞后。
但这封文书……按理说已是几日前的消息,怎么今日才送来?
梅香端来一壶茶,静静地放在她身侧。娘娘心情不佳,她也愈发沉默,只怕扰了娘娘更烦躁。
忽然,一双素手将珠帘掀开,带着些许风尘的掌司从帘后走出,两步并做一步,行礼,将文书呈上。
“娘娘,臣带回了国公的回复。”
梅香接过,传递。
季明月打开那份文书,一目十行,原本皱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文书上道:
长平侯世子被调回建康。
她放下文书:“你今日可在街上见到了长平侯世子娶亲?”
“见着一队娶亲人马,声势浩大,不曾想是长平侯世子。”阿萦适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在皇后的眼中,她应是不认得长平侯世子的。
不过——她确实不曾见过赵和渊,她年幼走散,回建康也不过一年,赵和渊一直在北境掌军,他们不曾有见面的机会。
“赵氏几代领军,跟随帝王,你可知陛下将他召回京意味着什么?”
阿萦谨慎道:“陛下有意收回兵权。”
听到这话,季明月揉了揉额,眼眸中愁色更浓,“恐怕不止啊——”
与北朝商榷之日在即,陛下将阿晏与长平侯世子都调回京是想要做什么。
这个关头,即便再等不及也应该忍耐才是。
忽然,殿外传来大监的声音:“陛下驾到——”
季明月一个眼色,梅香迅速将桌面收拾干净,退下,只余一本游记放在最上头。
皇帝进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窗子微合,透出几分日光,撒在闲暇的女人身上,她在案上随意翻着游记,女官在一旁垂首侍奉,一片岁月静好之景。
见他到来,皇后有些惊讶,起身行礼,盈盈一拜,端庄却不失女子的柔顺。
“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
皇帝伸出手,皇后搭上顺势起身,两人一同坐到榻上。
“朕经过椒房殿,便来看看你。”
梅香打开香炉,倒出剩余的香料,再端起装香料的匣子,将龙涎香倒入。龙涎香的烟顺着香炉上铜鸟嘴中的珠子流出,流到牡丹碟子上,像是云雾落于大地,隐于无形。
皇帝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皇后新换的香炉,铜鸟衔日,意蕴不错,就是太好了些。
他抬了抬手,指着香炉道:“怎么换了个香炉?从前那个更庄重大气些。”
季明月垂眸一笑,故作醋状,“冬日少晴,妾想着换个摆件,也能换个心境。陛下许久不曾来妾这里,想来是将妾抛在脑后了,还会在意妾用了什么香炉吗?”
皇帝最吃这套,见状将她搂进怀中,“兰婕妤固然新鲜,但你我少年结发,朕岂会将你抛之脑后?你看,朕都将两朝商榷的事宜交于季国公了。”
季明月在他怀中,假意道:“若陛下真在意妾,何不将此事交于阿晏?横竖阿晏平日里也无甚要事。”
“那可不成,阿晏朕另有安排。”帝王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
什么安排?架空他的安排吗?
季明月心中门清,一个掌握兵权的皇子,无法获得帝王的信任,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他惯是利益至上,当年阿晏目睹兄长之死,带着亲信脱离大军半月的事情还是在他心中扎了根,他怕这个儿子记恨他,所以在登基后第一时间将他手中的兵权收回。
而文宣王一直以出色的文辞闻名,对他来说才算是无害的儿子。
想到这,季明月不再提这方面的事,只扯些家常。
帝王像是临时起意来椒房殿坐坐,没过多久便离去,留下一堆从库房里挑出的赏赐。
季明月从托盘中挑起一串珍珠,个个都有拇指大小,无需强光打在上头,就发着温润的光。她端详了半响,又将它随意抛回盘中。
珍珠落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打下南朝的基业,她季明月也有一份功,用这些物件打发她,倒不如来些实在的,比如——权势。
-
春日的建康,多雨,连带着空气也变得湿润了起来。
宫中的女侍褪下厚重的衣衫,换上了轻便些的衣裳,偶尔成群结队的出现在阿萦面前时,像是一水柳枝飘着过去了。
从宫外招来的新宫女从西门被引进后宫,阿萦路过时正好看到,她们一个个露出些忐忑、好奇的神情,是宫里少见的鲜活。
“掌司,该走了。”
清水的提醒从一旁传来,唤回了阿萦的注意力。
阿萦笑了一下,转头往太液池走去。“清水,你在这宫里多久了?”
“五年了,家里吃不起饭,将奴送到了宫里,那时还是前朝咧。”清水生在淮阳,说话有时不自觉地露出口音。
“前朝亡了,为何不出宫去?”
“出去又能做什么呢?在哪里不是待?宫里的衣裳、饭食都有,外头有什么?”
说着,清水扯了扯衣裳,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姑娘,却露出迷惘的神情。她自幼入宫,去年本有机会出宫,却又在宫门前望而却步。
“是啊——”阿萦有些怅然,这世道,宫里的人还有吃有穿,外头的百姓少有饱饭可食。
行步间,她又想到了两朝商榷之事,想到了陛下的那些举动。
勋贵打一次仗,多是为了自个的权势,但百姓何辜?
他们可经不起久乱后的又一次战乱。
[撒花]窝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世子娶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