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陈蓉的期待没有成真，这段采访在网上发布不久，屈云舒就看过了。
早上，他将蓝沁送到臧雨的工作室定好妆以后就径自回了家，晚饭的时候，薛阿姨的女儿吴静就来了。
薛阿姨年纪大了，女儿又是单身，所以经常会在周末把她叫来一起吃饭，屈云舒无可无不可，来了也就多一双筷子，这么多年，他早已将她当成了半个家人。
晚饭过后，他正在书房和高凡佑通电话，交代着处理一些事情，吴静来敲门送水果，视频就是在这个时候拿给他看的。
屈云舒没正眼看那盘水果，顺手接过吴静递来的手机，不明所以地瞟了一眼，上面就是那段不到一分钟的随机采访。
他一心两用，这视频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通常一场大型活动下来，类似的明星随采能出好几十条，画面中，穿粉色纱裙的蓝沁在惨白打光下还是那么好看。
扎眼的自然是她身侧的那个男人。
视频还没全部播完，也没等吴静说话，他顷刻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皱了皱眉，一边敷衍地把最后几句话交代给高凡佑，一边将手机重新递还给吴静。
他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晚宴上私会前男友——”吴静拈了颗葡萄轻轻推进唇齿间，在屈云舒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满不在乎地嘲讽，“你为她操持这么多，结果就换来这个？”
电话会议结束，屈云舒用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摘下蓝牙耳机，闻言，抬眸不咸不淡地看了吴静一眼。
她还以为他会为蓝沁辩解几句。她还算了解他，他并不是敏感多疑的性格，对待任何人都愿意多给一分宽待，更何况，他对这次的新女友过于上头，这样一段视频也许改变不了什么。
没想到屈云舒凉凉地开口，却是问她，“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的前男友？”
虽然郁西洲作为导演的名气不小，可是他和蓝沁的恋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公开过，而吴静连猜都没猜，笃定他就是她的前男友。
“这很重要？”吴静万万没想到，简直气笑了，这比屈云舒强行辩解还让人不爽，“你不关心你女朋友背着你搞小动作，关心这？”
屈云舒下意识想去拿抽屉里的烟和打火机，想到什么又把抽屉推了回去，“哐”的一声响，不轻不重，他看似并不在意吴静的愤怒，只漫不经心地问，“陈蓉告诉你的？”
吴静抱臂，微恼地瞪着那随意坐在书桌一角的男人，“是。当时她不是想从我这打听你的家庭情况么，作为交换，我找她也了解一点情况，这很公平。”
“吴静，”屈云舒终于站直了身，也看了回来，眉头轻皱，“你是不是搞错了，陈蓉要的是我的**，我许你说，你说就完了，结果你拿我的**为你做交换？”
“为我做交换？我自己得到什么好处了？而且她几次三番骚扰我，这就对吗？”吴静觉得自己无端被质问，心火直蹿。
她没法不窜火，她和屈云舒一起长大，早年是有些不懂事，但这几年她已将他视作兄长，他也从来宽和，极少这样对她不留情面。
屈云舒轻叹一声，似是无语。
即便陈蓉在这件事上欠了些考虑，但这也不是她这样做的理由。
“云舒哥，你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这个圈子什么样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可这次你偏要找个女明星，她但凡是个什么清白人家的女孩我也不会怀疑什么。再说，我只是了解一下她过往的感情经历，怕你被人坑，这不应该吗？”
屈云舒冷淡地笑了，“她怎么就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孩？”
“懂得都懂。早些年能红的女明星，谁没被潜规则过？”
“吴静，你真是……”屈云舒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但眼神已然极冷。
“空口白牙疑人品行，你也是女孩，不要对别人恶意这么大。”
吴静依旧愤愤地看着他，“我说的都是事实。”
“好，那我问你，即便有潜规则存在，始作俑者和受害者，谁才是更加不堪的那个？”
吴静愣了愣，但她向来心气高，也知道这么讲下去自己并不占理，所以不作答。
即便不占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讲理的，她既是他的家人，哪怕自私一些，多为他着想，难道不该吗？
看她这个样子，屈云舒失了耐心，不愿再多说了，走到门边，“我入行11年，的确没少被人坑，但坑我的绝大多数都不是女人。”
吴静对于他的固执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为了那个人屈云舒能护短到这个地步，指着茶几上的手机冷笑，“那这你怎么说？”
屈云舒停住脚步，跟着看过去。手机还停留在方才视频中蓝沁和郁西洲同框的界面，男人看向她侧脸的眼神隐约带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他默了默，“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
蓝沁觉得和郁西洲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以前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在活动场合遇到过郁西洲，但每次她都躲得远远的，他也还算识趣，只要她躲，他不会非往她身边来凑。
今夜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记者陆续入场了，她不想凑那个热闹，想找个隐蔽的地方给侯永森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到出口附近来接她。
在昏暗过道的尽头，她刚从手包中取出手机，好巧不巧，一抬头就遇到了抽完烟归来的郁西洲。
冤家路窄，她只愣了一瞬，下一秒脚底抹油就要避走，在身后被叫住，但她没理，脚步一刻不停地往外迈。
“怎么，如果说我下部戏的女主角是你，也不感兴趣吗？”
蓝沁缓了步伐，却仍没回头。
她不信，她的团队中能做主的只有她自己和陈蓉，她们谁都不会作死地去谈郁西洲染指的项目。
郁西洲的语气依然十足认真，“《秦良玉》的传记电影，本子已经递到我手上了，女主角的候选人之一就是你，不信你去问陈蓉。”
蓝沁终于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来。
郁西洲低低地轻笑，“我骗你做什么。”
“哪来的消息？我没听说过，”她太久没有好声好气跟郁西洲说过话了，开口僵硬无比。
“果然，”郁西洲了然道。
面对旧时情人，他游刃有余地多，甚至带点轻松笑意，“这部戏背后的班底几乎没跟你合作过，倒是和优爱那边的关系紧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那个屈云舒特意给你组的项目。”
他的话蓝沁半信半疑，如果真是屈云舒背着她为她组的戏，那本子怎么会递到郁西洲的手上？他不嫌膈应吗？
但无论真假，她一看到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像浑身扎了刺一样不爽，“那也与你无关。”
她转头欲走，郁西洲再次跟进，也许是知道她这次是真要走了，语气才稍显急促，“以前你都不喜欢我给你组资源，总说要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怎么，现在换了个人，就愿意了？”
“滚蛋！”蓝沁头也不回地骂道。
郁西洲丝毫不恼，“看你如今这资源，你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裙子又长又窄，鞋跟高得能戳死人，蓝沁实在走不快，又怕摔，摔了把裙子扯坏就太对不起侯永森他妈了，她只恨这过道为何如此之长，以至于身边的牛皮糖怎么都甩不开，又如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
蓝沁不理不睬也浇灭不了郁西洲纠缠的热情，“他是比我年轻，比我有钱，但是，和这样一个人扯上关系，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以前不是挺聪明的吗？”
蓝沁忍无可忍，“不管他是哪种人，都比你这个人渣强。”
郁西洲半点都不生气，“是吗？娱乐圈不是有钱就能耍横的地方，屈云舒浑身都是弱点，如果有人想弄他，他这辈子都翻不起浪来。沁沁，我今天是好心提醒你，离他远点，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蓝沁咬牙切齿，“要我谢谢你吗？”
“不客气，”郁西洲无所谓地低笑起来。
郁导在媒体前向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正是他的这个笑，引来了记者的注意。
一段装模作样假客气的采访结束，蓝沁二话不说就走了。
上了侯永森的车，陈蓉见她臭着一张脸，加上侯永森也在，就没多问视频的事，带她去臧雨那里卸了妆，把礼服完璧归赵，接着正准备用自己的车送她回家，不料蓝沁一言不发改了地址导航，目的地竟是屈云舒的家。
没了外人在场，陈蓉终于敢问了，“那采访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天下来，蓝沁早已累得不想说话，意简言赅地问，“《秦良玉》这个戏，你知道多少？”
陈蓉想了想，“听倒是听过，优爱那边投资的吧，还在磨班底，离开机还早。”
“没了？”
陈蓉觉得她问得突兀，“没了啊，怎么了？”
蓝沁往座椅上狠狠一靠，“本子递到郁西洲那儿了，我则是女主人选。”
陈蓉低骂了一声，立刻明白了今夜郁西洲凭什么绊住蓝沁的了。毕竟在以前，蓝沁但凡闻着郁西洲的味儿都能躲得八丈远。
但因为她的确没经手过这个项目，并不当真，“是制作方遛饼吧，遛到谁都正常，别往心里去。”
蓝沁闭上眼，“如果这饼是屈云舒攒的呢？”
陈蓉狠狠捏了下方向盘，看了蓝沁一眼，她不光是累极了，还一幅又颓又丧、心如死灰的样子。
这下她懂了，还以为蓝沁今夜去屈云舒家里是要向他解释那个同框小视频的，原来不是。
她是去兴师问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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