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岁翌开始向我道来了他的故事:
“我的兄长于数年前为圣上挡了刺客一剑而死,统领府便只剩下我一个庶子。
“我爹从来都不曾将统领府未来的希望寄托于我,毕竟他眼里的我生性懒散。但打那以后,我爹别无他法,因为他只有我这一个选择。
“我爹便拿我娘与我做谈判——等我当上了皇监卫的副统领,他就抬我娘做正妻,给我娘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说完后,他的眼神里便染上了几分忧伤,还有隐隐的不甘。
“唰”的一下,我将自己的剑从剑鞘里又抽了出来,摆好了进攻的姿势:
“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那就更应该用功习武、互帮互助。来,继续!”
岁翌笑着点头,亦重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我承认,颜大小姐方才的这话,确实说得中肯。”
夕阳的余晖洒在皇监卫军营的练武场上,我俩在刀光剑影中又加练了一个时辰。
由于我在与岁翌的对练中过于投入且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宫墙之上的楼阁中。
此时此刻,李琮旭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皇监卫第四军营的练武场。
按照太子殿下的每日行程,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要去藏书阁的。
但现在,他已经于此处站了大半个时辰之久。
久到一直规规矩矩候在他身旁的魏禧之都忍不住了,只得主动出声询问道:
“殿下,这藏书阁,今日可还去否?”
但李琮旭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的练武场,不答反问:“皇监卫第四军营是何人在管?”
魏禧之当然没料到太子殿下会突然这么问,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回殿下,若是老奴没记岔的话,应是赵副统领赵另。”
终于,下方练武场内的二人已对练完毕。
他依然是冷眼看着他们嬉笑离去的背影。
“把赵另叫到孤面前来,孤有话要问他。”
语毕,李琮旭一个利落的转身,挥袖而去。
……
东宫,旭启殿。
魏禧之向着案桌前的人恭敬作揖:“殿下,人已经到了。”
那人头也不抬,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让他进来。”
“喏。”得到了殿下首肯后,魏禧之小步快走至殿门外,对候在门口的赵另比了个“进”的手势,“请吧,赵副统领。”
平日里,除了带领皇监卫捉拿刺客外,赵另可以说是没踏进过这东宫半步,更遑论被太子殿下找去单独谈话。
心中无比忐忑的赵另先是给魏禧之的手中悄悄塞了些碎银子,随即低声问道:“禧公公能否告知一二,殿下为何会突然找赵某?”
说实话,魏禧之也拿不准殿下对此事的态度,他不敢收下,只能是推脱道:“咱家也不知哪,赵副统领还是快些进去罢,莫要让殿下等久了才是。”
这无效回答听得赵另简直两眼一黑。
他只能是深呼了一口气,做足了最坏的打算,这才敢迈开步子跨进了冷冰冰的旭启殿。
11
一入殿,赵另就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向太子殿下行了礼:“微臣参见殿下。”
“平身。”李琮旭停下手中的笔,从满案的奏章中抬起头来,将视线投向了赵另,“孤有一事想问问你。”
但赵另压根就不敢起身,干脆就以这行礼的姿势毕恭毕敬地回道:“殿下请讲。”
“孤记得,皇监卫练武场乃专人专用。”李琮旭一边搁下笔,一边质问道,“可为何,孤今日却见到练武场内有不相干的人?”
这个问题,着实把赵另给问懵了:
殿下此话究竟是何意?
什么叫“不相干的人”?
赵另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禧公公,可对方却压根不看他。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恕微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啪”的一下,李琮旭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嗓音似乎又冷了几个度:“颜大将军之女为何会身着侍卫的打扮出现在你的第四军营?”
太子殿下的这句直白话总算是让赵另恍然大悟了:
原来殿下是在问他关于军营里新来的那名女侍卫一事。
他记得,当时岁大统领将那名女子丢给自己带领的时候,只说了她是一位故友家的女儿。
还说她打小就跟个假小子一样喜欢练武,便把她安排到了自己的军营里,就当混口饭吃,不必太过在意来着——
等等!方才殿下说她是谁来着?
赵另的眼珠子瞬间就瞪大了:
“颜大将军之女?”
将军府的千金?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掉进了火坑,赵另忙不迭地把责任推给了“挖坑”的自家上司:
“微臣仅仅只是听令于岁大统领,完全不知她竟是将军府的千金!还请殿下明查!”
“查什么查?孤很闲吗?”李琮旭有些不耐烦了,“孤只想知道她为何会进到你的军营里!”
“回殿下,微臣真不知其中缘由!”赵另被吓得“噗通”一声径直就给跪下了,果断甩锅,“殿下不妨直接问问岁大统领,是他安排微臣接手的!”
听此,李琮旭便没再发话了。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但却足以让赵另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冷汗直流。
半晌,座上的人才摆了摆手,语调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孤知道了,你退下罢。”
“是。”
离了这东宫后,赵另这才敢将提至嗓子眼的心给彻底放下,随后涌上心头的就是一阵愤怒:
好你个岁守民!竟敢坑他!
还好自己方才机智地把这锅给甩了回去。
这锅,你自个儿背去吧!
……
“阿嚏!”
在岁守民打了第三个喷嚏的时候,他竟然看见了正朝着自己走来的魏禧之。
“禧公公,殿下找岁某可是有何急事?”
他的嗓音又尖又细:“岁大统领去了便知。”
这东宫,岁守民其实也不常来。
但比起方才紧张至极的赵另,身为大统领的他则要镇定许多,大大方方抱拳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作为太子,李琮旭的时间一向很宝贵,他这次便直接开门见山:“你为何把颜大将军之女安排进皇监卫?”
岁守民当然没想到殿下竟会一上来就提及此事,一时愣在了原地。
见他迟迟不出声,李琮旭便再次发话,语气中带着几分隐隐的警告意:
“你可知,她以后会是孤的太子妃。”
12
“噗通”一声,又跪了一个。
除了滑跪认错极快之外,这甩锅的技术估计也是皇监卫的“绝活”,岁守民毫不犹豫地就将责任推卸给了颜矩:
“殿下,微臣冤枉啊!这都是颜大将军的要求,微臣哪有这个胆子敢私自做主?”
“皇监卫可是一直听令于皇家的。”李琮旭冷笑了一声,“故按照你方才的意思,便是那位颜大将军的手伸得太长,竟到了能够干涉皇监卫人员变动的地步?”
“不不不,殿下误会了,微臣并非此意!皇监卫一心只向着皇家,岁某绝无二心!”岁大统领使劲摇了摇头,先是果断表明自己的衷心,随即无比诚恳地解释道,“微臣与颜大将军已有几十年的交情,岁某知晓他府中仅有一位千金,定是极度受宠的。若非颜大小姐执意习武,我那老友又怎会出此下策?”
听他这么一解释,李琮旭话里的冰冷意才消散了几分:“依你所言,进到皇监卫习武是那位颜小姐自己的决定?”
“是。”岁守民重重点头,“殿下不必太过担忧,微臣已向赵副统领打过招呼,让他多多关照。颜大小姐毕竟是千金之躯——”
说到这里的时候,岁守民顿了顿,特意强调了一句:“且还是我大昶未来的太子妃,皇监卫定然是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头的!”
李琮旭没再发言,似乎是在思考中。
岁守民紧张地看着太子殿下在桌上轻敲的指尖,仿佛就像自己提到了嗓子眼的那颗心一样,七上八下。
良久,座上的人才开口问道:“她为何想要习武?”
“这,微臣着实不知。”这个问题实在是把岁大统领给难住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颜大将军说他的女儿一向率性得很,兴许只是那位颜府千金一时心血来潮?”
“胡闹!”李琮旭显然对这回答很不满意,眉头一皱,“皇监卫军营内全是男子,孤未来的太子妃却混于其中,这成何体统?”
糟糕,太子殿下要生气了。
岁守民只得立马表示自己始终是持反对态度的,但却非常无奈:“殿下息怒,微臣已然劝过,但那位颜大小姐执意如此啊!”
见着座上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岁守民立马脱口而出了一个转折:
“不过——微臣心中已有一计,还请殿下放心。一个月后的比武大赛上,微臣定会成功将其劝退!”
“还需一个月?”李琮旭看上去对此仍有些许不满,但最终还是作出了让步,“那孤便要你在这一个月内看好皇监卫的人,所有男子都不许跟她走得太近,明白?”
“是,微臣遵命!”
待岁守民离开东宫后,李琮旭又继续翻阅起了案上的奏折。
一直到案桌上的油灯燃尽了好几盏,他手边堆积如山的奏章才终于批阅完毕。
李琮旭揉了揉太阳穴,眉目间满是疲惫:“拿去乾弘殿。”
“喏。”魏禧之立马走上前来,将那堆小山似的奏折重新叠好。
当他拿着这堆奏章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太子殿下却叫住了他:
“禧公公,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魏禧之是何等精明的人?
况且他已在殿下身边跟了数年,话都不用点明,他就知道太子殿下是想问什么。
以及,殿下最忌惮的是什么。
魏禧之转了转眼珠子,躬身道:
“回殿下:薄州之地,与我大昶敌国 ‘阿古黎’ 的边壤紧邻。若不是薄州地形易守难攻,怕是早已沦为敌国的盘中餐。
“然 ‘阿古黎’ 兵力有限,虽不敢来犯,但至今仍未主动向我大昶求和。依老奴所见,薄州能与 ‘阿古黎’ 相安无事,这其中必有缘由。
“而那远在薄州驻边的大将军,其麾下精兵如今已高达八千,且还与我大昶的皇监卫大统领如此熟识——”
说到这里时,魏禧之警惕地眯了一下眼:
“这颜矩,殿下需得早些提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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