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长着半透明眼球的黑影慢腾腾挪着步子，他拍了拍旁边人，“走吧，该上班了。”
“去那么早干嘛？这破班早去一会也不多发点工资。”另一个舌头拖在地上的鬼怪，捡起舌头才勉强回答。
“这次的副本全是新人。”第一个黑影说，“早去一会，趁着副本没开始多捡点钱。”
“新人副本就给那么点钱，不赚点外快怎么养家糊口？”
两只鬼嘟嘟囔囔走远，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
又是这个噩梦，自从三天前接到学校紧急返校的通知之后，沈皙宁开始反反复复地做同一场噩梦。
场景都不切换，两只鬼的对话像电视剧的片头，随着对话结束，一连串的惊悚贴脸杀接踵而至。
人不可能一直做同一个梦。
更加奇怪的是，虽然梦的场景剧情都没变化，但那些鬼的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怨气快要化为实质。
她从中品出了些悲愤和哀怨。
怎么还做噩梦做出心得体会了？
沈皙宁揉揉头坐起来，因过度思考的脑袋密密麻麻的刺痛，缓了好一会，她翻身下床去找水喝。
水喝到一半，寝室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短头发女生风风火火冲进来，直奔阳台，“皙宁，你看窗外了吗？”
“窗外怎么了？”沈皙宁喝完水，跟着一起来到窗边往下看。
她们寝室楼是生活区第一栋楼，周围四通八达，左挨超市，右临食堂，正前对着操场。
顺着阳台往下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操场上已经堆积了脚踝深的雪。
不少学生身上裹着羽绒服，把脑袋盖得严严实实，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这雪什么时候下的？”沈皙宁盯着窗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下了有一个半小时了。”宋听雨算了算时间，“我和司纯出门的时候还没下，等快递的时候听人说外面下雪了。”
“真是奇了怪了，虽说咱们这是北方，也不至于下雪这么早吧？”宋听雨趴在栏杆上，盯着楼下的像素小人自顾自说着。
“司纯呢？”沈皙宁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窗外，这雪的确越下越大了。
“我在这。”一个清冷的嗓音响起，寝室门被踹开，撞到墙上反弹发出‘砰——’的一声。
十几箱快递散落一地，宋听雨心疼地跑过去，“你轻点啊，咱们寝室门上学期报修了三回，我可不想一开学喜提坏门一个。”
司纯冷眼看她，“让你空手走在前面不是让你偷懒的，连个门都不帮我留。”
“冤枉啊！我是着急告诉皙宁下雪的消息，不小心把门掩上了。”宋听雨抱着司纯，疯狂往她身上贴，“错了错了，请你吃好吃的能不能原谅我？”
“勉勉强强吧。”司纯高冷地别过脸，摸了摸宋听雨额头前的小绒毛。
宋听雨抱着司纯摇头晃脑，“你就嘴硬吧，傲娇纯纯。”
她们寝室习惯开学囤好四人一学期的生活用品。
这次学校临时要求返校，幸好她们东西买的早，一返校就能去拿快递，大箱小箱搬了三四趟才全拿回来。
司纯看了眼旁边兴高采烈拆快递的宋听雨，真不明白她怎么那么爱拆快递？
司纯揉揉发酸的脖子，发现沈皙宁还维持她刚进门的姿势。
似乎是没注意到她来，沈皙宁全神贯注地疯狂划动手机屏，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小纯，你看看你手机的天气预报。”沈皙宁忽然开口，“你手机上，咱们城市的天气预报是多少度？”
司纯报了个数字，“三十四度。”
等等，三十四度？
司纯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
窗台边缘推积的雪已经挡住半扇玻璃，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还在降，短短几分钟，地上的雪厚度又增加了十几厘米。
“等等，这——”
沈皙宁打断她的话，“快给江昀熙打电话，问问她现在到哪了？”
司纯瞬间反应过来，急忙给江昀熙拨电话。
宋听雨听到声音，凑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与此同时，司纯挂了电话，庆幸得长舒一口气，“她到学校门口了，正拖着箱子回来。”
眼看外面雪下的越来越大，沈皙宁没时间解释，拿了钱包塞给司纯，“咱们两个去超市，听雨去接昀熙回来，动作要快。”
她有一种预感，这场雪绝不是普通的异常天气。
按照雪积压的厚度，城市交通已经瘫痪了，如果雪一直下，她们无法回家，必须囤积足够的食物。
A大作为全国占地面积最大的大学，每个校区除了大片绿化带，学生生活区配置也是应有尽有。
从寝室楼左边第一家半自动大型超市开始算，足足有三四家无人售货便利店，美食街其他店铺还挂着暂未营业的招牌。
足够她们买齐物资了。
每栋寝室楼相互隔得很远，加上校园里全是拖着行李箱回来的学生，三人全副武装到只留下眼睛的装扮不算突兀。
“路上小心，有情况随时联系。”沈皙宁叮嘱完不忘了补充，“你和昀熙把钱转给我们。”
积雪已经快有一米深，宋听雨不敢耽搁，艰难地迈着步子朝校门走，“放心吧，我知道。”
沈皙宁本来想带行李箱去超市，又怕引人注意，给四人招来麻烦，倒不如咬咬牙拎几大袋塑料袋回去。
两人赶到大超市的时候，超市里面零星有几个裹紧棉袄的学生在买速食，看来大部分学生还没想起来买物资。
这倒是给了她们宽裕的时间。
从食品区第一排货架开始，沈皙宁双臂伸直一排排扫掉货架上的商品，司纯撑着塑料袋稳稳接住。
撑满的塑料袋打结放在购物车里，拿完两排货架，沈皙宁粗略扫了一眼。
高热量的士力架，巧克力，还有各种膨化食品，寒冷天气里，高热量食物能快速提高热量。
其他能填饱肚子的肉类零食、压缩饼干、坚果也收入囊中。
她们扫过的货架上还留了一半商品，这些就留给其他也意识到了反常，来囤物资的人吧。
两人不敢耽搁，迅速结账拎东西回去。
外面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沈皙宁一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不断拨开齐腰的积雪，为承担大部分重量的司纯开辟出一条路来。
逗留在户外的学生越来越少，寝室楼附近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了。
沈皙宁和司纯静悄悄拎着东西上楼，楼内也不见人影，两人松了口气，把东西放回宿舍，寝室锁好，带着钥匙又转身下楼。
她们这是抢在别人前面占了先机，速度要快，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们四个未必能抢来多少食物。
两双冻得发紫的手拨开快漫到胸口的积雪，鞋底碾过冻硬的雪壳，挪蹭到超市，重新投入抢购。
这次来，超市多了不少人，人最多的就是速食区和零食区，虽然还不至于打起来，但也爆发了几轮不小的争吵。
“哎哎哎，你也给别人留口饭吃吧？”
“谁从我推车里拿吃的了，连挂面都抢！”
“别挤我啊，能不能有点素质！哎，就刚才那个人，你踩我鞋了，连声对不起都不说啊？”
货架突然空了好几排，都是两人之前买过的食物。
沈皙宁转身就走，“各种吃的已经屯够了，我们得搬几箱水回去。”
还有其他生活用品缺一不可。
两人第三次来的时候，超市已经人满为患，食品区人挤着人，连条缝都看不见。
司纯庆幸，“幸好你来的时候拦住我，先拿的食物。”
现在这阵仗，把她们两个压成薄片都挤不进去。
生活用品区人还较少，只有几个女生在买纸巾、卫生巾一类。
看到又有人来也不奇怪，继续自顾自挑选着。
沈皙宁递给司纯一个眼神，两人分工合作，司纯负责卫生纸、湿巾、卫生巾这类需求大，分量重的物品。
沈皙宁负责药品，热水袋、充电宝……这类小东西。
货架拿的七七八八，连蔬菜种子都没放过。
沈皙宁思索再三，顺手扫上几只手电筒和平光眼镜，“走吧，听雨说外面雪已经快把人淹没了。”
司纯点点头，顺手接过沈皙宁手里的袋子，沈皙宁递给她一把水果刀。
两人临离开时，食品区的货架已经所剩无几，幸好大多数人都在争抢食物，无暇顾及她们这边。
积雪快到肩膀高了，两人借助大雪掩盖身影，走到楼下，碰到背着书包下来的宋听雨和江昀熙。
四人东西装好，解开围巾口罩，背上书包上楼，佯装自己从外面刚回来的假象。
走到三楼，迎面碰上准备下楼的女生，女生狐疑地瞥了几眼她们的背包。
“这雪太大了，我差点被冻死在高铁站。”沈皙宁两眼一睁，开始胡言乱语。
宋听雨以为她冻傻了，伸手摸摸她的头，“我们不是……”
江昀熙打断宋听雨，附和着抬高声音，“可不是吗，一会还得出去买点饭吃，雪下的这么大，可怎么出去啊？”
司纯，“是啊是啊。”
四人一唱一和，一直到回了宿舍反锁房门才放松下来。
沈皙宁打量着宿舍，她们寝室有四十三平，此刻已经被买来的物资塞的满满当当，除了沈皙宁和司纯买的东西，还多出来不少吃的。
宋听雨拍拍垒高的箱子，洋洋得意，“怎么样？我和昀熙一猜就知道你们去了大超市，我们也没闲着，把几个便利店买了一圈。”
江昀熙捏捏宋听雨不存在的肱二头肌，啧啧称奇，“小小的身体居然爆发出这么大的潜能。”
沈皙宁觉得很不错，她清点了一圈宋听雨和江昀熙带回来的物资。
能量棒、泡面这些食物不算，她们竟然还拿回来一台烤肠机和一摞木板。
“这是什么？”司纯指着木板。
江昀熙拆开外包装，准备上手拼装，“我看你们带回来不少东西，零零碎碎不好放，就搬回来一个拼接柜子。”
沈皙宁拉上窗帘，开始清点物资。
算上下午司纯和宋听雨拿回来的，她们现在的物资足够生活五个月，要是省一省只维持最低配额，物资能撑到七个月。
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她们来不及休息，立刻开始收拾寝室，整理物资。
沈皙宁拿贴纸把寝室通往小阳台的门玻璃贴上，用钢管给门窗加固，尤其是房间内的玻璃，统一用铁丝做成围栏焊到窗框上，窗户外拿胶水粘上图钉，防止攀爬。
沈皙宁探出的半个身子缩回来，面色凝重，“快把电子设备充上电，雪一直不停，有可能压垮输电线断电。”
宋听雨蹲在地上记录物资数量，歪着头思考，“学校不是说今天晚自习时间要开会，都要世界末日了，我们是不是不用去了？”
江昀熙拧着螺丝，语调都在用力，“肯定不用去了，咱们下午一个老师都没看见。”
宋听雨心态很好地接受了。
也对，都要演变成天灾末世了，谁还去上课啊！
“砰砰砰——”
“那个，屋里有人吗？”门外响起敲门声。
屋里迅速安静下来，四人相互交替了个眼神。
宋听雨对口型说，“好像是隔壁寝室的。”
沈皙宁有印象，这个女生胆子特别小，此刻正带着哭腔敲门，“没，没人吗？”
“等一下。”沈皙宁从窗外爬回来，准备去开门。
宋听雨左看右看，从自己床上扯下一条毯子盖在没整理完的物资上。
“怎么了？”沈皙宁握着门把手，倚靠在门框上，把屋内场景挡得严严实实。
女生抹了把泪水，举起手机给沈皙宁看。
亮起的屏幕上正是她们班级群，导员紧急通知她们返校的那条消息不见了。
“我看雪下的太大了，就想问问导员今天晚上还开会吗？结果一点进班级群，发现那条消息不见了。”
女生克制着哽咽，把话说清楚，“然后我就私信问导员是什么情况。”
她将屏幕切换到另一个聊天界面，界面短短几句话。
联系人备注是导员。
我：导员，你之前发在群里的返校通知怎么不见了？
导员：学校没发过任何返校通知
我：就是让我们抓紧返校的通知啊
导员：？
之后发出的消息全是感叹号，显示消息未发送成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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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请尽快返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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