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深知，张嬷嬷与秦嬷嬷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那两串材质有别的念珠，很可能就是解开谜团的钥匙。她需要一个机会，让这两件物品，以及它们的主人，产生更直接的碰撞。
她想到了小王爷萧景瑞。孩子天真烂漫，他的言行举止，往往最不容易引起大人的防备。
这日，沈清辞在陪萧景瑞玩耍时，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串普通药木珠串，对他说："景瑞你看，这是姐姐用药材做的珠串，戴在身上可以安神呢。"
萧景瑞好奇地拿过去把玩，小手在珠子上摩挲着："真香！林姐姐，这个珠子没有张嬷嬷和秦嬷嬷的好看。"
"哦？张嬷嬷和秦嬷嬷的珠串很特别吗？"沈清辞故作不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啊！张嬷嬷的是淡紫色的，秦嬷嬷的是深紫色的，秦嬷嬷说她的珠子可厉害了，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呢！"萧景瑞仰着小脸，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知道的"秘密"。
"原来如此。"沈清辞微微一笑，"那想必秦嬷嬷的念珠，一定比张嬷嬷的更为珍贵吧？"
"嗯……我也不知道哪个更珍贵，不过秦嬷嬷的很香很亮！"萧景瑞天真地说道，"有一次我偷偷摸了一下，秦嬷嬷很生气，说这是老王妃给她的，不能随便碰。"
"秦嬷嬷很珍视这串念珠呢。"沈清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啊！她说那是老王妃最疼她的证明呢！"萧景瑞无心地透露着大人们的秘密，"张嬷嬷也有一串，但她说她的不值钱，是老王妃随手赏的。"
沈清辞心中一动，这些天真的话语，恰恰印证了她的猜测。秦嬷嬷和张嬷嬷之间，确实存在着因老王妃的宠信而产生的微妙关系。
沈清辞心中有了计较。她知道秦嬷嬷每日午后都会去小佛堂诵经片刻。而张嬷嬷身体好转后，偶尔也会去佛堂坐坐，念几句佛号。
次日午后，沈清辞算准了秦嬷嬷在佛堂的时间，便"偶遇"了正要去佛堂的张嬷嬷。
"张嬷嬷，您这是要去佛堂？"沈清辞含笑打招呼。
"是啊，林大夫。这几日天气好，老奴也想去活动活动筋骨，念几句经。"张嬷嬷面色红润了不少，显然身体恢复得不错。
"正好，我也想去佛堂静静心，不如与嬷嬷一同前往？"
张嬷嬷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佛堂。秦嬷嬷果然已经跪在蒲团上，闭目诵经，她手腕上那串深紫色的念珠在香烛的微光下，泛着幽沉的光泽。
沈清辞与张嬷嬷也在一旁的蒲团跪下。佛堂内香烟缭绕，佛像前的烛火摇曳，映照出三人各异的面容。
过了一会儿，沈清辞故作无意地对张嬷嬷轻声道："张嬷嬷，您这串念珠色泽温润，想必是常年佩戴的缘故吧？我听闻老王妃也曾有一串极为相似的紫檀念珠，不知是否就是秦嬷嬷手上那一串？"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不远处的秦嬷嬷听到。
张嬷嬷一愣，随即看了一眼秦嬷嬷的方向，低声道："老王妃的念珠……是赏了许多人。秦嬷嬷那串，自然是顶好的。"她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就在此时，一直闭目诵经的秦嬷嬷，念经的声音微微一顿，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她捻动念珠的手指，却几不可见地停滞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沈清辞的眼睛。
沈清辞继续"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我曾听闻，上好的紫檀木，若是以特殊香料浸泡供养，不仅色泽会愈发深沉，香气也会更加持久独特。不知秦嬷嬷那串，是否也是如此保养的？"
这话一出，秦嬷嬷捻动念珠的动作再次出现了一丝不自然。她的背影似乎变得僵硬了几分，虽然仍在诵经，但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张嬷嬷则有些疑惑地看了沈清辞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对念珠如此感兴趣。
"林大夫对这些物件也有研究？"张嬷嬷轻声问道。
沈清辞微微一笑："略懂一二。我父亲曾收藏过一些木质器物，教过我一些辨别和保养的方法。"
她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继续道："有些特殊的香料，浸泡木质后，不仅能使其色泽变深，香气持久，还能掩盖一些……其他的气味。"
秦嬷嬷的手指再次停顿了一下，这次时间更长，几乎是明显地僵在了那里。
沈清辞没有再多说，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知道，自己的话语，已经在秦嬷嬷心中投下了石子。
离开佛堂后，张嬷嬷忍不住问道："林大夫，您今日怎么对念珠这般好奇？"
沈清辞微微一笑："民女只是对这些雅物有些兴趣罢了。而且，老王妃的旧物，总让人觉得多了几分敬意。"
她没有过多解释，但她知道，秦嬷嬷那边，恐怕已经起了疑心。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注意到秦嬷嬷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和探究。而钱氏，在见到沈清辞时，也显得更加不自然，甚至有些躲闪。
一日，沈清辞在内库取药材时，秦嬷嬷亲自接待了她。
"林大夫近日对紫檀木颇有研究，老奴倒是有些好奇了。"秦嬷嬷状似随意地问道，眼神却紧紧盯着沈清辞的表情，"不知林大夫为何突然对这等物件感兴趣？"
沈清辞早有准备："前些日子在给小王爷诊脉时，发现他体内有一丝寒气难除。我想起古医书中曾记载，百年紫檀心木研磨成粉，配以特定药材，可驱散顽固寒气。所以才向张嬷嬷和秦嬷嬷请教，看能否借用一点紫檀木屑。"
"原来如此。"秦嬷嬷的神色稍缓，但眼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退，"若是为了小王爷的病情，老奴自当尽力。只是老奴这串念珠，虽是紫檀所制，却已佩戴多年，恐怕药效不佳。林大夫若需上好的紫檀，内库中倒有一些新进的紫檀木料，或许更为合适。"
"多谢秦嬷嬷。"沈清辞微微一笑，"不过我听闻，年份越久的紫檀木，药效反而越好。尤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紫檀，其药效更是非凡。"
秦嬷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特殊处理？"
"是啊。"沈清辞点点头，"比如以某些特殊香料浸泡，或者……"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用特定的药物熏蒸。"
秦嬷嬷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林大夫见多识广，老奴佩服。只是老奴这串念珠，不过是普通紫檀所制，并无什么特殊之处。若林大夫需要药材，老奴自当尽力协助，但这串念珠，是老王妃生前赐予，老奴不敢有损。"
"秦嬷嬷言重了。"沈清辞拱了拱手，"我只是随口一问，并非真要借用嬷嬷的念珠。"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沈清辞便告辞离去。但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秦嬷嬷心生警惕。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辞注意到，秦嬷嬷似乎更加谨慎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将念珠随意戴在手腕上，而是大多时候藏在袖中。而且，她与钱氏见面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两人常在僻静处低声交谈，神色凝重。
沈清辞知道，她的试探起作用了。那串念珠背后，一定有文章。
一日，沈清辞在王府花园中散步，偶遇了钱氏。钱氏见到她，明显有些慌乱，想要避开。
"王管家家的，这么急匆匆的，是有什么要事吗？"沈清辞主动打招呼。
"没、没什么。"钱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内院有些杂务要处理。"
"哦，那我就不耽误王管家家的了。"沈清辞微微一笑，然后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对了，前几日我去看望张嬷嬷，她似乎精神好多了，还提起了一些往事呢。"
钱氏的脸色立刻变了："什么往事？"
"好像是关于老王妃的一些事情。"沈清辞故作神秘地说，"张嬷嬷说，有些事情，她一直记在心里，如今身体好了，是时候整理一下了。"
钱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她还说了什么？"
"没说太多，只是提到她有些旧物要整理。"沈清辞观察着钱氏的反应，"看她的样子，似乎是一些重要的东西。"
钱氏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是、是吗？那她人现在在哪？"
"应该在她的院子里吧。"沈清辞回答，"不过她说今日要出门一趟，好像是去城里买些什么东西。"
钱氏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哦，那我改日再去看她。"说完，她匆匆离去，步伐比来时更加急促。
沈清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鱼儿已经开始上钩了。
回到揽月轩，沈清辞找到了春桃。
"林大夫，您找奴婢？"春桃依旧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钱氏最近可有什么异动？"沈清辞问道。
春桃摇了摇头："她还是老样子，只是……奴婢觉得她最近好像更急躁了，有好几次都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前天还把一个打碎茶杯的小丫鬟骂得狗血淋头，往常她不会这么大反应的。"
"很好。"沈清辞点了点头，"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她附耳在春桃耳边低语了几句。春桃听完，脸色煞白，连连摆手："不，不，林大夫，这太危险了！要是被发现了，奴婢……"
"你若不做，等钱氏和她背后的人发觉你已经知晓内情，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吗？"沈清辞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只有帮我，才能真正摆脱她们的控制，也才能为你自己赎罪。"
春桃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挣扎，最终，她咬了咬牙："好！奴婢……奴婢听您的！"
沈清辞的计划很简单。她让春桃"不小心"在钱氏面前，透露出张嬷嬷最近时常念叨一些"旧事"，还说"有些东西，终究是要见天日的"，并且"无意中"提及张嬷嬷似乎将一些"重要的旧物"藏在了她房间的某个地方。
这些话自然是沈清辞编造的，目的就是让钱氏和她背后的人感到恐慌，以为张嬷嬷真的掌握了什么对她们不利的证据，并且打算揭发出来。
春桃虽然害怕，但还是按照沈清辞的吩咐，在一次给钱氏送东西时，装作慌张的样子，"不小心"将这些话漏了出去，然后又故作惊恐地请求钱氏不要说出去。
"王管家家的，这是林大夫让我送来的药茶，说是对您的头痛有好处。"春桃将药包递给钱氏，然后故意叹了口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钱氏接过药包，狐疑地问道。
"没、没什么。"春桃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钱氏不耐烦地说。
春桃左右看看，确保四下无人，才小声说道："奴婢这两天去伺候张嬷嬷，总觉得她怪怪的。"
"怪怪的？怎么个怪法？"钱氏立刻来了兴趣。
"她总是自言自语，念叨着什么'真相''旧事'之类的。"春桃故作惊慌地说，"今天早上，奴婢去送早饭，看见她在翻一个旧箱子，里面好像有些字条和小册子。她看见奴婢进来，立刻把东西藏起来了，还说'有些东西，终究是要见天日的'。"
钱氏听完，脸色果然大变，虽然强作镇定地呵斥了春桃几句，但眼神中的慌乱却掩饰不住："你胡说什么！张嬷嬷年纪大了，糊涂了而已。你少在这里嚼舌根，快去做你的事！"
春桃连忙点头哈腰："是，是，奴婢知错了。王管家家的千万别告诉别人奴婢说了这些话啊，要是传到张嬷嬷耳朵里，奴婢就完了！"
"知道了，快走吧！"钱氏不耐烦地挥挥手，但她的眼神已经变得阴沉而复杂。
春桃离开后，立刻将这一切报告给了沈清辞。
沈清辞知道，鱼儿上钩了。
接下来的两天，沈清辞密切关注着钱氏和秦嬷嬷的动静。她发现，钱氏明显坐立不安，好几次都偷偷摸摸地往张嬷嬷的院子附近张望。而秦嬷嬷，虽然表面上依旧沉静，但沈清辞注意到她去小佛堂的次数减少了，反而更多时间待在自己的房间，或是内库之中。
沈清辞还特意安排春桃去张嬷嬷那里，假装无意中提到，张嬷嬷明日会被王爷叫去前院，询问一些关于老王妃的往事。这个消息，春桃"不小心"又透露给了钱氏。
第三日夜里，机会终于来了。
那晚，王府内有小宴，大部分管事和有些体面的下人都被叫去前院帮忙或伺候。后罩房和内院相对会松懈一些。
沈清辞算准了时机，悄悄潜伏在张嬷嬷院子附近的一处暗影里。她已经提前告诉张嬷嬷，今晚可能会有人潜入她的房间，让她暂时避开，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张嬷嬷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了沈清辞的安排，在傍晚时分就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沈清辞知道，如果钱氏或者秦嬷嬷真的相信了春桃的话，她们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潜入张嬷嬷的房间，寻找所谓的"重要旧物"。
果然，三更时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巡夜护卫换班的间隙，溜进了张嬷嬷的院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清辞认出，那人正是钱氏！
钱氏显然十分紧张，动作有些笨拙地撬开了张嬷嬷的房门，闪身进去。
沈清辞没有立刻行动，她在等待。如果只是钱氏，分量还不够。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钱氏还没有出来。就在沈清辞以为今晚只有这条小鱼的时候，另一道身影，更加谨慎，也更加熟悉路径地出现在院门口。
那人身形清瘦，动作间带着一种常年身居高位的沉稳。月光下，她手腕上的那串深紫色念珠，隐隐泛着幽光。
是秦嬷嬷！
沈清辞心中一喜，果然，秦嬷嬷也坐不住了！她竟然亲自出马！
秦嬷嬷没有像钱氏那样撬门，而是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房门，也闪了进去。
沈清辞知道，时机到了。她悄悄靠近张嬷嬷的房门，屏息倾听里面的动静。
"找到了吗？"秦嬷嬷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还没有，我已经找遍了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钱氏气喘吁吁地回答，"会不会是春桃那丫头胡说八道？"
"不可能，张氏那老东西一定有什么把柄在手。"秦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恨意，"当年老王妃临终前单独召见她，一定是告诉了她什么，或者给了她什么东西。"
"那我们接着找？"钱氏问道。
"你去检查床底和墙角，我来看看这些箱子。"秦嬷嬷命令道。
沈清辞听到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知道时机已到。她轻轻推开房门，站在门口，冷冷地说道："二位深夜造访，不知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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