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阳光懒散地落下光辉,身为囚徒的陈智芸已经与王都人相处好几天了。
她们并没有虐待她,不然陈智芸此时不会扶着窗户眺望着生机勃勃的绿林;她们也没有爱护她,不然她不会扶着窗户才能保持稳定。
来自王都的冕卫贵族们利用太阳的灵性让陈智芸延续着生命,又巧妙地令她保持着虚弱。
现在,陈智芸的状态不太好。
为了在银月的灵性侵蚀中存活,陈智芸用剩余的灵性主动拥抱了不详,原本幽蓝的灵性成为了银白色,仅有边角处的阴影是浓重的黑色,看起来就像灵性被“折叠”了一样,还有一些细碎的蓝色像点点星光,并不如何起眼。
然而当太阳灵性侵蚀后,灵性又发生了变化——霸道的太阳将银月挤到边角,黑色几乎消失,陈智芸干脆带着剩余的不详力量拥抱了银月。
现在,三份不同属性的力量在灵性中像是浅浅的灰白色墙粉一样,在金黄的太阳下几近透明。
BUFF栏(个人状态信息栏)由【婕拉瑟娅的注视】转变为【无信者】,与此同时还触发了一条系统日志:“【无信者的灵魂】已引起关注。”
陈智芸没管这些,她这几天行动不便,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看着人物小传复盘战斗。
不过,个别人物小传中确实藏着几条令她感到欣喜的信息,靠着玛姬、周牧海的传记信息,陈智芸与瑟琳娜私底下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关于古代密文的协议。
古代密文是超凡者升维的指引,也是普通人开启超凡之路的钥匙,然而古代密文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带来力量,也会带来灾难。
成为超凡者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来说是如此的诱人,令陈智芸想起收录的玛姬传记反复提到的几句话。
“我不要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要沦为时代下的平凡附庸。”
瑟琳娜打断了走神的陈智芸,她看着倚着窗框的少年人,说:“下午离开驻扎点,我们会送你到银沙区的蔷薇修道院中进行灵性祛除仪式,这样你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受灵性侵蚀的困扰。”
金发女人假惺惺地说了一句:“希望你到时候能好好活下去。”
……
陈智芸依旧是在笼车中与她们同行。
瑟琳娜没有向其她人透露与囚徒的交易,另外的四名成员对陈智芸十分冷淡,只有瑟琳娜从坐骑的驼峰上拿出一袋水,啵得一声,她弹开胃袋盖子。
就在陈智芸以为瑟琳娜会给她一袋水的时候——金发冕卫仅仅用盖子接住了一口水,然后把盖子覆盖在自己干裂的唇上。
陈智芸仍不满足于从少量的水中感受到清冽气息,于是她伸出舌头,舔舐着瓶盖。
瑟琳娜却在此时收回了瓶盖,她愉快地笑了起来:“这算一次勉强等价的交易。”
温和的蓝色眸子倒映着黑发畸形的囚徒:“要知道,水是生命之源。”
陈智芸没有理会她的讥讽,等待恢复了些许力气,忍受着污染带来的畸变,在闪烁着灵性的囚车上闭眼小憩。
前方的冕卫们如同放羊的牧犬一眼,驱赶着骆驼维系着秩序,其中一位看着瑟琳娜收起胃袋的动作,转而用一种高傲又厌恶的眼神看向卡卡:“瑟琳娜,你总是对这些淤泥怀有多余的怜悯,要我说,让蔷薇主母的走狗们过来给她唱唱歌,也比你在这里浪费水要好。”
【已获得信息:蔷薇修道院】
【已经捕捉角色信息:蔷薇主母(在野神明)】
【获得古代密文:美惠(残篇)】
【解锁信息——】
陈智芸抬起头,从支离破碎的系统日志中,仔细地翻找着“蔷薇主母”以及蔷薇修道院的信息,她妄图从干涸的思维中不断压榨有关于微弱的信息,以此建立优势。
【美惠(残篇):“围剿不详教派是来自于蔷薇教会的计划,蔷薇主教以‘神的旨意’与多个地区的蓝血者家族进行联盟,而银沙区不过是王都猎犬们的一处围场。”】
陈智芸打量着这条信息,她把这段话记在心里。
在骆驼上冕卫们的交谈声中,名为“卡卡”的囚徒将要被送到银沙区的一处蔷薇修道院进行“净化”,那里的人们信奉蔷薇、荆棘与守护之神,她们亲切地称呼祂为“母亲”、“蔷薇女士”或者“蔷薇主母”。
陈智芸听着她们的交谈,系统不断刷新有关于“蔷薇主母”的日志,她半闭着眼,仿佛陷入了梦境,遥远的歌声传来,“您是血肉的源泉,您是万物的归宿——,我的母亲——,美丽、青春与繁育的——”
莫名其妙的唱诵令陈智芸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座遍布荆棘与些许蔷薇的华丽修道院,而歌声恰恰是从这座修道院传来的——“母亲说,你去挑选一条最娇艳的蔷薇,用祂的荆棘抽打迷途的羔羊,用祂的花朵装饰家庭,驱使它们回归通往家庭/领地的道路。”
歌声稚嫩又纯洁,慈爱又甜美,陈智芸猛地睁开眼,天色已经黯淡,她们早已经达到新的绿洲驻点。
陈智芸脑海中有关于修道院的形象迅速淡化消失,唯余后背的冷汗濡湿了松散的守卫衣服,以及脑海中忍不住唱诵的“我的母亲——,美丽、青春与繁育的——???”
“水……”她发出的声音是如此的撕裂又难听,与睡梦中的歌声截然相反。
没有人搭理她,除了耳边的呓语呼唤,冕卫们与商人们热烈交谈,她们的热闹仿佛隔着一层屏障。
陈智芸闭上了嘴,疲惫地观察四周:她仍然被缚在囚车上,一道道帷幕将她们掩盖,一如符文隐没在枷锁中。
与她一处的还有十几个孩子,她们仿佛货物一般被堆积在帐篷中,孩子们紧紧依偎在一起,与她的囚车各处两个方向,她们闭着眼不敢看她。
陈智芸想,也许她们看她的眼神会像是在看待怪物一般。
帐篷外面,金发王都人与来往各色的商人在驻地中燃起篝火,在一片热烈的欢笑声中,陈智芸恍惚起来,感觉自己要被梦境里的歌声融化了似的。
金色的灵性开始隐去,随着银月高升,灵性逐渐变为银色,然而其中幽微的蓝色仍然跳动着,仿佛在对梦境疯狂示警,纵使陈智芸已经遗忘了梦境内容,可惶恐、挣扎的情绪一直浮现在她的心间,尤其是耳边时隐时现的歌声,仿佛她即将接受的不是“净化”,而是“死亡”。
在游戏说明中,灵性是核心设定,也是非常微妙的属性,它可以为玩家施法提供相当多的助力,灵性越高,结果威力越大、施法越精准,然而,灵性一旦过高就会被动地接受各种“启示”,有的是梦境,有的是呓语。
本质是活跃的灵性接触到了更高维的活跃灵性的侵蚀。
“不行,”陈智芸想道,“不管‘蔷薇教会’还是‘不详教派’,我必须逃跑,否则会死。”
“可是,我的灵性已经被高维超凡‘污染’了,邪神子嗣的,银月,还有……还有太阳。”陈智芸如今的灵性犹如大染缸一样被各式各样的力量辐射,畸形的身体诚实地反映出被侵蚀的情况。
即便她的灵性仍然活跃着,但这仅仅只能减缓身体畸变程度,灵性的污染仍然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攀升着。
陈智芸估计,如果她再“睡”过去,说不定就是永眠了。
她努力地思索着破局办法……游戏、剧情、系统。
游戏是速通的,剧情是不看的,系统是人机的。
纵使陈智芸心如铁石,但难免越想越有些绝望。
即便如此,她仍然试着下达指令【打开人物模板】。
【升维者:陈智芸(完成一次跃迁)
力量:1(12)
体质:1(16)
速度:1(11)
灵性:2(23)】
【灵性跃迁:灾厄(受到太阳、银月、不详的侵蚀)】
【另一面:易碎】
【其名为卡西忒斯】副控形态转换。
【击杀进度:5/10】
【[古代密文:美惠(残篇)][古代密文:命运编织(残篇)]未被选择,现已损毁,其祝福力量流入玩家身体之中。】
【[古代密文:美惠(残篇)]已解】
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板面削弱得非常严重。
陈智芸说不上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她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唇,耳边的声音更加清楚了——“我的母亲——”。
此时,耳畔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智芸的灵性随着脚步声蔓延,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女人的面容——金发蓝眼,腰上别着水囊,还有一把挂着满弹的手枪,弹匣里的子弹稀里哗啦的碰撞,她的一只手提着昏黄的马灯,另一只手正在掀开帷幕。
用灵性勾勒凡人的本质,是更高维的超凡者才具有的权柄,仅仅一瞬间,陈智芸借助神明属性意外使用的越阶能力让脆弱的灵性崩散,她忍受着反噬与污染,努力睁大眼睛看过去,透过浓浊的黑血,她发现瑟琳娜确实是在掀起帘子。
瑟琳娜一进来便看见卡卡毫不掩饰的眼神——应该是黑色眼睛的地方只剩下被灵性子弹打穿的洞口,此时黑黢黢的孔洞正止不住地往外冒着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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